歌神

　　新年伊始，《光年》气势太足，李嘉言后期宣传通告忙到脚不沾地，偏偏比他更忙的薛大神这种时候一点情分不顾的果断一脚踢开他，美名其曰与Vincent的协议已经达成，新年新气象，首要大事就是正式卸任他临时经纪人一职。

　　李嘉言就差没痛哭流涕给大神跪了。

　　总算Vincent还有点良心，闻讯立即招他见驾。

　　李嘉言的欣喜感激之情到进总监办公室五分钟后，就戛然而止了。

　　用自以为最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原本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嬉皮笑脸的某人，李嘉言声音简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我宁愿像现在自己一个人累得像条狗，也不要这家伙当我的经纪人！”

　　Vincent轻咳一声：“你也知道，这家伙专走后门，boss大人亲自开口了，就算我也做不了主。”

　　李嘉言目光更加恶毒三分。

　　元旭日无辜地摊了摊手：“不要这样么亲爱的，我好歹也受过专业的经纪人培训，这些天咱们不是双剑合璧很欢乐么。”

　　李嘉言头疼得都快哭了：“元旭日，元太子爷，元先生，您究竟想玩什么？不管玩什么您就不能找别人去，我不乐意陪你成不成？”

　　偏头看他十秒钟，元旭日收敛起一贯不正经的笑：“我参加《好歌声》的时候告诉你我是去考察未来的明星，这话不是开玩笑。”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李嘉言大翻白眼。

　　元旭日道：“只是我并不是吃饱了撑着，当然也不是为了什么公司。我就是为了自己而已，我从一开始进这个圈子，就是以经纪人为目标。”

　　这貌似还是和他没关系吧？

　　“然后亲爱的，那么多人里面我从最开始、从第一眼就相中了你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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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嘉言感觉自己又要暴走了，偏偏元旭日在他暴走前一秒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亲爱的，你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李嘉言抿嘴不语。

　　元旭日侧了侧头：“但是小半年的比赛，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你不会真当我吃饱了撑的吧？”
　　李嘉言一愣。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那天，你穿银灰色条纹衬衫和深蓝色的牛仔裤，夹在一堆打扮疯魔的小孩儿中间，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像要赶赴什么晚宴一样。”元旭日微微笑道，“我当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你，心想这家伙气质太好了点吧。后来又听到你唱歌，那时候就想，没意外的话这届冠军应该就是这人了，我以后跟他混得了。”

　　两人认识一年多，这些事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起，李嘉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元旭日笑着朝他伸出手：“看在我孜孜不倦追在你身后一整年的份上，以后一起朝大明星之路奋斗吧，honey。”

　　李嘉言条件反射道：“我不是你honey，我对大明星没兴趣。”

　　元旭日眨眨眼：“你对大歌星有兴趣就行了，亲爱的。”

　　“……”半晌李嘉言笑着拍开他的手，“无赖见多了，无赖成这样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Vincent松一口气：“这年头拉皮条的生意也不好做啊。”

　　白他一眼，李嘉言相当客观地评价：“忽悠天王。”

　　Vincent得意洋洋：“总比你次次被人忽悠好。”

　　李嘉言、元旭日：“……”

　　*
　　人红是非多，李嘉言作为连续两年来在娱乐圈备受关注的新上位当红歌手，新年伊始，免不了又被期待多一点。

　　这个期待当然不止是唱片又卖了多少张，或者他一周之内总共上了多少个通告，接了哪几个品牌广告代言而已。

　　很多时候我们形容狗仔就像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事实上人类不愧是高级灵长类生物，苍蝇什么的相比之下都弱爆了。比如鸡蛋上到底有没有缝其实不重要，反正就算没有，咱用目光也能在上头剜出几道缝来。

　　春节前夕，孜孜不倦的娱记们不负众望的在李嘉言身上挖出了两个缺：一是绯闻，二是家世。

　　李嘉言抖开整面娱乐晚报。

　　绯闻也就罢了，他那晚的确和乔曼冬吃饭来着，报道上除了写得夸张点，照片什么的也都是真的。倒是这个家世，李嘉言看着看着就笑起来：“神秘，□□，走后门，潜规则……这个撰稿人实在太屈就了，他要去写小说肯定比现在赚得多。”

　　“那可不一定。”没事就爱上网追追连载小说的元旭日表示很不屑，“这年头小说流行体也是日新月异的，比方说这个走后门和潜规则的题材早被写滥了，再加上过度夸张，搁从华丽中追求真实的读者那儿就一鸡肋。”

　　李嘉言大笑。

　　“不过说到身家。”元旭日朝他扬一扬下巴，“你身家到底什么样的？我头一次见你就想这家伙必定非富即贵，普通的暴发户哪能养出这气质，啧。”

　　李嘉言侧目：“你不是整天和Vincent狼狈为奸？我以为他一早跟你说了。”

　　元旭日耸了耸肩：“作为正想尽办法和你成为一伙的狗腿派，我才不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李嘉言失笑：“事实上你已经做尽了所有吃力不讨好的事，但我还是脑筋搭错线和你成了一伙。”

　　“总觉得我们的待遇有点扭曲啊。”元旭日装模作样唉声叹气，“别的新人谁不是经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搁咱们这儿整天赔小心的成了我和Vincent，你倒是整天当大爷当得如鱼得水。”

　　李嘉言干咳两声：“我觉得这种情况从根本上就不是由我造成的。”

　　“是是是，您天生贵公子，生得周正唱得美妙，咱一个个都是瞧你入眼上赶着来捧红你。”元旭日越说越为自己的命运感叹起来，好歹他也是堂堂帝国太子爷，是呀，人家当事人既没抱大腿求蹭也没打滚撒泼，他莫名其妙沦落到这份上究竟是为哪般？

　　李嘉言笑了笑：“其实我不止一次怀疑过家里是不是真的为我开过后门，毕竟像你说的，待遇诡异成这样，说运气好连自己都牙酸。”

　　“不过家里承诺过不插手我的事。”瞟一眼正播放本地财经新闻的电视屏幕，李嘉言顺手一指，“喏，那个是我大哥。”

　　顺着他手势看过去，元旭日挑眉：“顶着这样的家世跑来当明星，你家里倒舍得。”

　　“你大哥还不是默许你先前不务正业，现在又热衷当经纪人了。”李嘉言真心感叹，“有个十项全能的大哥当后盾就是好。”

　　元旭日举了举手中咖啡杯：“为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的好大哥们。”

　　干完杯，李嘉言继续看八卦，元旭日则良心发现地翻起了最近的通告单。

　　说来两人认识一年多，到最近正式凑一伙了才蓦然发现，对方原来也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宅男本质，于是难得没有通告的下午，两人就这样卧在李嘉言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各玩各的，居然还很惬意。

　　“说起来，Vincent前两天还抱怨你最近风头超劲，偏偏人倒比年前闲一大截。”元旭日漫不经心道，“你有没有想过接电影或者电视剧的本子？”

　　李嘉言费力咽下嘴里的巧克力：“没想过。”

　　元旭日恨铁不成钢地瞟他一眼：“你应该想一想，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谁能靠一两张唱片就一路长红下去。”

　　李嘉言果然偏头想了想：“简斯也告诫过我现在的态度很不端正。”

　　他偶像说一句顶他这个正牌经纪人说一百句了。

　　元旭日对天翻个大白眼。

　　“不过——”李嘉言耸了耸肩，“我拍支MV要训练半个月，真要去拍电影或者电视剧，你觉得人家一整个剧组是要等我一年还是两年？”

　　元旭日想了想：“其实演技什么的都是浮云，你完全可以走青春偶像剧的贵公子路线。”

　　一口咖啡喷出来，李嘉言好半晌才止住咳，恨恨瞪一眼气定神闲的某元凶：“你谋杀啊！”

　　元旭日耸了耸肩：“我实事求是啊李公子，大好资源浪费可耻么。”翻出下一份通告单，他一页一页翻过去，好半晌才道，“电影没兴趣，电影主题曲？”

　　李嘉言狐疑地看向他手中薄薄几页纸：“特意找我的？”

　　“我猜是男主角推荐你去的。”元旭日似笑非笑递给他，“怪不得前两天谈到这问题，Vincent那家伙一脸奸笑。”

　　一眼瞄到电影名字，李嘉言立刻心脏狂跳——《末路》，简斯去年就接下的片子，在他足足四年没有拍片以后。

　　“江祁卫是什么级别的导演就不用我说了。”元旭日道，“时开、叶子骞和简斯他们那一辈儿的大荧幕成就几乎是他一手捧出来。简斯专注歌坛，电影那一块这几年没碰，会接下这个本子估计也是江祁卫亲自开了口。老实说，有简斯的片子主题歌怎么会作他人想？除非本尊主动推荐谁上去。看来我以前冤枉了歌神大人，他对你的欣赏还真是表现得不遗余力。”

　　李嘉言没说话。

　　元旭日又道：“说起来，歌神大人演技其实也挺好的，但可能是他歌坛成就太辉煌了？好像很少听人讨论他的演技。”

　　身为歌神脑缠粉，李嘉言对这点倒意外的看得开：“他们出道的那个时代，只要有能力，双栖三栖好像都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他在演技上当然也付出过很多努力，但那更多是对待一份工作、或者说是兴趣爱好的努力？总之他自己的心态上，唱歌和演戏当然不一样啦，他自己不在意的事，我们歌迷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元旭日啧了一声：“了不起啊，简学十级解读者。”

　　李嘉言淡淡笑了笑。

　　元旭日瞟他一眼，忽道：“你在不高兴什么，说说看。”难得这家伙就连说到自己偶像，都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不知道。”李嘉言苦笑一声，“大概……心里有点嫉妒这个名叫李嘉言的所谓的歌坛新秀？”

　　元旭日用看精神分裂症的眼神仔仔细细打量他。

　　“你少来，我没病。”李嘉言没好气挥退他目光，“只是……偶像这样的存在，不都说要离得远远的才觉得完美？怎么轮到我这位，反倒越接触越觉得他从头发尖到鞋底板都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缺点？对于薛浩然、唐朝和我，大概我们这几个人身上也的确有出众的地方，他看到了，也就不吝赞赏不吝帮忙，不带任何其他的目的。这样的一个人，居然真的存在在世界上，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圈子里。以前离得远，觉得他不真实，现在离得稍微近了，干脆觉得整个圈子都玄幻了。”

　　元旭日笑抽。

　　李嘉言淡淡道：“我不会唱歌的话，就算长得再青春偶像贵公子十倍，他也懒得多看一眼吧。”

　　“你又不是什么大美女，他看你做什么。”元旭日翻个白眼，“事实上你就是会唱歌，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李嘉言低低笑一声：“是啊，事实上我就是会唱歌，这可是本钱。”

　　元旭日道：“那这首歌你到底想不想接？”

　　李嘉言果断道：“接。”

　　元旭日挑眉。

　　“也许我现在在他眼里还只是个与唱歌有关的符号而已。”李嘉言笑了笑，“可我不想永远都被他当成符号。”

　　那个人的提携欣赏他当然感动，可他更清楚让那个人侧目的是“会唱歌”而不是“李嘉言”，即使这个会唱歌的人叫张嘉言赵嘉言，他今天得到的待遇也不会有丝毫不同。

　　而他真正想要的是那个人的正视，穿过唱歌这个符号，对李嘉言这个人的真实的正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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