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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吸血鬼
在同居的第三百八十二天，约翰拒绝和卡特□□，他们两个背靠背躺在床上，时间是凌晨三点。约翰把手伸在被子外面，卡特把被子盖过肩头，街对面的霓虹灯光透过百叶窗照在素净的灰色被套上。约翰说：“我们把被套换了。”
“好的。”卡特闭着眼回答道。
“还有床单。”约翰又补充道。
“随便你。”
“你觉得今晚的电影怎么样？”
“不怎么样。”
“确实不怎么样，他们不该让那个小矮子演男主角，太多比他合适的人了。”
“女主角是导演的未婚妻，小矮子对他构不成威胁。”卡特笑了笑，电影这个话题比床单被套吸引他。
“怪不得，你看这种剧情，他们都没有床戏，连接吻都像是借位。”约翰回想着电影剧情，恍然大悟地说道。
“这叫什么来着？保护过度……这样不好，如果有安排床戏的话，起码这电影还有能吸引人的地方。”卡特轻笑着评论道。
“你喜欢那个小矮子？”约翰有些意外，稍微动了动被子下的长腿，撩开被子的一角，把脚伸到外面透气。
“他就是太矮了，还有发际线，他的嘴巴好看。”
“我刚才正想说他的嘴巴来着，他大哥长得比他好，身材也不错，你看了那本史诗片了吗？他大哥演残疾国王那个。”约翰的脚在床上来回磨蹭，卡特转了个身，换成了平躺的姿势。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忍不住问约翰。
“我们家对面新开了家咖啡店，你去喝过吗？”约翰却没搭理他，继续问着不着边际的问题。
“去过几次，边上的星巴克早上排队太长的时候会去那儿。”卡特似乎有些明白约翰想说什么了，他叹了口气，“这就是你不和我□□的理由？”
“什么？”
“我是和里面的服务生上床了。”卡特的坦白来得泰国突然，约翰不禁笑了出来，“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和我喜欢的男演员长得很像，我和他上床了，上个星期你在警局加班的时候，用了四个安全套，你还想知道什么？”卡特从床上做起来，他点了根烟。约翰还是侧着睡，懒洋洋地回了句，“他在床上怎么样？”
“还不错。”卡特问约翰要不要来两口，约翰摆了摆手，把手缩进了被子里。卡特靠在墙上说道：“我有时候觉得我们不能这么活下去。”
“你是说在吸干对方的血之前和对方上床这件事？”约翰的反问里有几分讥讽的意味，听得卡特不舒服地皱起了眉。
“你把你的神枪手探长给忘了？上个月你们在沙发上，我到现在还能闻到他的气味。”卡特开始揭约翰的老底，约翰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他还活着。”
“有时候难以控制，你知道的，高潮的时候。”卡特把夹烟的手举高了，烟草燃烧形成的烟雾也跟着飞往了更高处。窗外的霓虹灯闪烁了两下，熄灭了。
“已经到这个点了？”卡特仰头看着天花板，他嘴唇间那点火光成了屋里唯一的光源。
“快睡吧。”约翰转了个身，“以后注意点，别每次都让我给你善后。”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卡特想像往常一样这么和他说，可他没有，他用空闲的手指拨弄约翰的头发，他的头发天生带着些卷，柔软顺滑，他喜欢用柠檬味的洗发水，有时候闻上去像厕所清新剂。没人会讨厌厕所清新剂，人们喜欢它，因为它总能把臭的地方便得香喷喷，约翰也是这样，只要有他在，多难闻的大蒜味都会消失。
卡特当然没和约翰说他像厕所清新剂，约翰不一定会表现出他的生气，可他一定会生气，他生气时就是一颗银制的子弹，随时都能要了卡特的命。
他们第一次遇见时约翰就在生气，让卡特庆幸的是，他生气的对象并非他，而是一个胡言乱语的醉鬼。他得罪了约翰的妹妹，被约翰揍了一段，下巴都歪了。约翰和他的妹妹玛丽没浪费这家伙的血，他们在潮湿的小巷里轮流咬开他的脖子。卡特原本不想打搅他们，他只是躲在暗处看不远处高楼顶端的七彩霓虹灯落在约翰身上的样子。那些五颜六色的光斑就像这样，卡特伸出手，钻进被窝里，摸到约翰的胳膊，竖起手指，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对，就像这样，那些红色黄色蓝色紫色的光斑就这么在他脸上，胳膊上随意游走，可真美。
卡特又和约翰提出□□的要求，约翰睁开眼，额头上挤出两条抬头纹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吧，第一次见到你就想和你说。”卡特给他按摩脖子，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些情人间细语的味道。
“你是说在游乐场里那次？”约翰的睡姿渐渐演变成了趴着的姿势，他惬意地享受着卡特细腻的按摩手法。
“不是，在那之前，我见过你，还有玛丽，只是一直没和你说。”
“不过，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你□□，就现在。”卡特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手上的烟，滑进被窝里，凑到约翰耳边对他说道。
“我拒绝。”约翰再次拒绝了卡特。
他接着问道：“这是你和我同居的原因？”
卡特看着他禁闭的双眼，他的睫毛长而翘，真想看看在阳光下他们是什么颜色。他想和约翰在阳光温暖的午后去公园里散步，他们可以养一只黄金猎犬，乖顺可爱的大狗引来很多孩子，他们就坐在长凳上聊些电影小说警察强盗之类的话题。
要是他们两个是不惧怕日光的日行者就好了。卡特吻了下约翰的额头，“这是原因之一。”约翰是个法医，他能给他带来许多新鲜的，半新鲜的，日子不好过的时候，甚至给过他发臭的人血。
“好的，我明白了。”约翰张开手臂搂住了卡特的脖子，额头贴着他的额头问道：“你想改变我们的同居关系，是吗？”
“不试试吗？这样我们就不用频繁换床单和被套了。”卡特开玩笑地说。
约翰笑了笑，那笑容非常轻，好像对卡特的话不太在意。他问他，“这样你高潮的时候，这城里就不会多出一具尸体了。”
卡特原本也想说这个，想阐述他和约翰有多般配，他们的身高，种族，体重，甚至看电影听歌，喜欢的花都是一个类型的。然后他就要说约翰刚刚说的那句话，好告诉约翰他要是和他在一起了，会有多少好处。
“是的，我们可以去高楼的屋顶看月亮，在晚上。那些人类怎么受得了那么高的地方，风又大有急，他们会冻死的。”
约翰摇头，“你以为人类都有恐高症吗？”
卡特亲了一下的他的左面耳朵，“你看约翰，我们要是在一起了，家里那个小冰柜就不用上锁了，我还认识玛丽，她也挺喜欢我的。你还记得那个可怜鬼吗？你的前前男友，玛丽看不顺眼他，吸了他的血那个……”
约翰忽然打断卡特，“你喜欢我？”
卡特楞住，约翰又改口，“不，我是问，你爱我吗？”
卡特凑上去要和他接吻，约翰推开他，坐了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修你房间里的床？”约翰问卡特。
卡特也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站到床边，“如果你不高兴，我现在就可以去睡沙发，明天新买的床就要送来了。”
约翰皱眉，对卡特比了个手势，“别露出这样的表情。”
卡特拿起床头柜上的香烟和打火机，约翰说，“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卡特犹豫了，他点上一根烟，夹在手里嗅烟味，随即厌恶的皱起眉。
“不知道，我或许爱你吧，你呢，你还记得爱是什么感觉吗？”
他活了太久，久到失去了爱与恨的能力，他觉得约翰很棒，很好，想吻他，和他□□，可他弄不明白，这到底算不算是爱。他的心脏已经不会跳动，他已经没有了“怦然心动”的能力。
“我不记得。”约翰的眼神茫然，望着面前那一墙黑影，他想买几幅画回来挂在房间里，好缓解一下房间里单调的气氛。
“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卡特终于吸了一口烟，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肺部，烟在挠他喉咙痒痒似的非常不舒服，他从嘴里把这口烟吐了出来。
“同居？”
“我是说这样的状态，认识不同的人，在别人意识到我们不会变老时离开，去另外的城市，再认识一些人，接着又离开。然后我们认识了世上所有的人…… 他们的生活或许平淡无奇，可他们有开端和结尾，可你看，我们的生活，永远看不到终点，永远在继续，一直在继续……”卡特弓着背，他的脸上看不到光彩，他的身体是黑色的，他的独白也是黑色的。
约翰不说话，他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开始响。他没有去接，卡特回头看他，约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年轻人，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位吸血鬼猎人吗？”
卡特笑了，约翰确实比他大，他们大概差了有两百多岁。当然，从外貌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玛丽甚至还说卡特看上去会比较年长一些。卡特并非家族出生，他会成为吸血鬼完全是一桩意外，他的朋友很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认识到自己成为吸血鬼这个事实后，卡特就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他离开了自己的家乡，走得远远的，活得小心翼翼。他经历过战争，灾难，开始懂得如何巧妙地运用自己的身份潇洒地活着。然后他遇到了约翰，他让他想起家乡的罂粟花田，深夜的罂粟花田，就算看不到花的颜色也被它深深吸引，忍不住想摘一朵来尝尝滋味。
卡特睡到约翰身边，约翰在和人讲电话，警局里打来的电话。他说，“好的，马上到。”然后又钻进了被窝里。
“有案件？”
“碎尸案。”
“所以你现在要出门？”
“不，我不打算出门。”
卡特笑道：“你在给后辈树立榜样？”
“你不想和我□□？”
约翰的反问让卡特不知该怎么回答，约翰揉乱他的头发，笑着说他是活到了叛逆期的吸血鬼。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这么想过，如果说人生像一场电影，我们一定不是好的电影，太长，而且还没有结尾。不过，我们看了那么多其他人的电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卡特，没有一个影评人能评论你，他们奈何不了你，”
卡特搂住约翰，轻咬他的脖子。约翰坐到他身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情景吗？”
“记得，在游乐场，射飞镖，我赢了玛丽想要的玩具，最后一个，我让给了她。”卡特回忆道。
“不，更早之前，在查理街的小巷里，我和玛丽在吸血，你在墙边看我们。”
卡特把手伸进约翰的头发里，他们紧贴着接吻，舌头缠绕在一起。
“如果我一开始就和你说想和你上床，你会答应我吗？”卡特的手指滑过约翰的腰际。
“不，我会拒绝你，然后像今天一样，和你谈谈。”约翰的右手伸向卡特大腿，卡特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浪费了三百八十二天。”
约翰笑着吻他，“是的，所以别再浪费时间了。”
卡特心想，他不该听信日久生情这样的谣言，有时候他该相信一见钟情的概率。他在犹豫是不是该把订购的新床退了，给约翰的房间换张更大些的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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