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一直以来朕都相信自己的眼光，五年前在大殿上遇到他的那一刻，朕便清楚此人是朕必须要笼络的一个人才。”

　　明若一怔，目光却不由地幽深了几分。
　　眼前此人，可谓枭雄亦可谓明主，却素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从来都不是那种求贤若渴的君王。
　　记忆中此人唯一的一次屈尊，便是骗自己到离国，在凤阳与漠北呆的那三个月！
　　那三个月……想到这里，明若的脸色便忍不住地泛白，连指节也忍不住地蜷在了一起。

　　不，杜大哥毕竟不是她。
　　没有那么容易被欺骗，更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利用！
　　想到这里，明若不禁又送了一口气，只是，那叶城的城主，却又是从何说起？

　　风冥司便站在明若身前，眼见她一会儿发呆一会儿蹙眉，脸色则是一会儿白一阵一会儿青一阵的，自是用脚趾头掰掰都能猜到她的心思了。
　　只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两个人，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呢？
　　记得她曾说过，她是人，皇帝也是人，人与人，自然是平等的。
　　杜惜自然是没说过这样的话，但他却清楚的记得杜惜第一次在大殿上抬头看他的眼神，三分好奇七分审视，却是与明若当年如出一辙。所以那日他凭空而落闯入大殿，他没有立刻杀他。
　　然而两个人在其他的地方，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如同蜂窝，处处留着破绽；一个则有如枚鸡蛋，滴水不漏。

　　登基近二十年，这天下少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国家。离国不缺人，连年胜仗，有的是饱识之士，身强体壮的儿郎；离国也不缺粮，四处扩张的版图下，自是少不了雨水丰润的肥土，何况又有早年从明若口中泄出的农业技术……
　　然而杜惜的出现，却仍是让风冥司的眼前不禁一亮。
　　若说当年明若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打破三国鼎立之势的曙光，那杜惜的亮相则让他看到了治愈离国一直以来最大顽疾的希望——钱！
　　以一国之力统治七国，势必不能仿照建国之初掠夺式的国策。屠城之类的手段开始固然轻松，长远来看却是弊大于利，以至于后期大多仅用在了那些冥顽不灵之辈上。而绝大多数的城池，不但要强令士兵不得占一寸民宅侵一分民膏，还要减免赋税若干年以抵消战争带来的遗症。也因此，登基以来不间断的出征，对离国本身国库的消耗，可谓致命。

　　庞大的军队，各级官员的薪饷，皇宫城池的修缮，道路的建设……每一处都需要消耗大把的银子，可摊开离国偌大的版图，大把的地方正却还在免税期内。如今若是要怪，也只能怪前些年的征战太凶悍太频繁，国家是打下了，可后期的消化却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跟上。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杜惜不经意地登场，悄然给风冥司指了一条征税以外的路——做生意！
　　在当世人的观念中，读书，考取功名然后顺理成章地入仕途才是正道。经商则是偏门，是那些实力不济，投机取巧的人才会做的，所以商人的地位并不高——即便是贾富一方的豪绅，在普通百姓的眼中，地位可能还不若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县官。而离国吏治的严苛，更是从另个方面造就了官府在百姓眼中高高在上的形象。一方如是，便更助长了另一方的优越感，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离国的大小官员除了每年的征税月，平日里可是恨不得与这些商人撇得干干净净。
　　数百年来，这种观念早已根深蒂固：比如你问一个户部大臣，朝廷钱不够怎么办，他会想当然回答说明年多征一点税；若你再问他若还是不够怎么办，他左思右想半天——要不你们省着点花？
　　却从来没人想过，朝廷的钱也是可以拨出来做本钱做点生意的！

　　当然，如果杜惜只是提出了这个设想，还不足以让风冥司全然心动——他是很现实的，再好的想法若是不能付之行动，仍是镜花水月。
　　但是，当杜惜顺势又抛出大离钱庄和公益会这两个大饼后，风冥司立即肯定了此人的才能。

　　稍有眼光的人都清楚，对于两块大饼，朝廷只要运做得当，都将是利润丰厚的无本买卖！
　　眼下离国私人经营的钱庄无数，且越是规模大，信誉良好的钱庄，利润也越高。可任你生意做得多大，信誉多高，又有谁能高得过朝廷呢？每府每县，府衙县衙一齐坐镇，镶着国印的通票由朝廷亲自发布，各地通用，没多久民间的钱款便都源源不绝地流了进来。如此一来，仅仅几个月，朝廷就霸占了近五成的份额。
　　当然，这看似顺利的一切，都离不开当时寄居在相府的一人的操作，杜惜。

　　较之钱庄，公益会的利润便更是可观了。这套照搬现代慈善基金会的机构自从被挂上朝廷的招牌出现在各路豪绅视线的第一天起，便注定成了棵日升斗金的摇钱树。
　　若你肯捐出一笔小钱修缮学堂，那这所学堂的的匾额上便将有你的一席之地。
　　若你捐出的银两更多些，那你便能参加由知府大人亲自筹办的公益会盛筵，与知府大人亲切握手，并以此为机会结识各路官员，打通以往无法想象的人脉。
　　若你再大方些，愿意保证每年都捐出定额的一笔银子，那恭喜你，朝廷会下正式公文，在你所在的州府设立一个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公益会。从此公益会所做的每一件善事都会有专门的文书官撰写在碑文上，怡芳百世。
　　对于那些坐拥万贯家财，却对着县太爷的烟斗也不敢大声喘气的富豪来说，这世上或许没有比这花点小钱光耀门楣更吸引人的事了。

　　而当白花花的银子像江水般涌进来时，又是杜惜及时遏止了一些意图染指的官员，真真正正的把钱款落到了实处，同时，也帮忙将各地的公益会第一时间的组织，运做了起来。

　　对于出生在官商世家的杜惜来说，这一切不过是小牛试刀。
　　可谢及悦更多的确是感觉到的是此人的保留，自然，风冥司也知道。

　　然而离国在短期内却离不开他，这两块大饼，太可观，也太巨大了。
　　对于经商没有丝毫经验的朝廷来说，未来的很多年里，都将舍不去一手撑起整个钱庄和公益会运做的幕后老板。

　　也因此，在风冥司的眼中，此人变得危险了起来。
　　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甚至连一个朋友都寻不到，这个杜惜完全像是从石头中蹦出的一半，而他甚至不用他派出密探，因为杜惜大多的时刻都是坐在相府的后院的石凳上，发呆地看着一桌的残局。即便出门，也往往是走马观花，对着同样的人，说话不会多过三句。
　　他清楚杜惜在是在故意地与人划清界限，此人的心底，或许一直在消极地抵抗，所以他才会一直不给旁人留下任何把柄。
　　而这样的人，对于王权来说，却也是最危险的。

　　所以他布下了一个局，沧州，莫家，叶城。
　　那时的离王没想到，明若会出现，一下便打破了杜惜几年来的坚持。
　　若换成另外一个人，便是杜惜他多了一个掣肘。可偏偏却是明若……

　　是了，都是凭空出现在这世上的两个人，他以前怎会从未联系到一会儿？

　　“近些年朕派过许多人刻意的接近过他，虽然没一个成功的，但多少也摸清了些此人的喜好。”话虽这般说，其实风冥司对于杜惜的了解却更多来自于他四年多来所做的事上：“朕安排他来叶城，是因为在沧州有与他志趣相投之人。”

　　其实他倒从未怕过杜惜，即便那人从来不露一丝破绽……

　　看到明若睁大眼睛，风冥司却笑道：“或许你马上便会多一个嫂嫂。”

　　却不料这种笑容看在明若的眼里生生地扭曲成了别的意思，在离国，龙阳之好可不稀罕，何况上一任的男皇后还是眼前这人给封的：“你……难道你又想逼婚？”
　　“……”风冥司牵嘴正欲开口，却正好听到明若画蛇添足道。
　　“你不要乱来，杜大哥可没有你那种变态爱好。”

　　他什么变态爱好了？
　　寒眸一凝，风冥司抬头，却看她双颊绯红，一双大眼防贼似的盯着自己——这下他总算是明白了。
　　唇角一勾，只见他煞有其事地拽过女子的胳膊：“你不知他在及悦的府上住了四年么？”
　　“那又怎么样？”
　　见她直愣愣地顶了这么句，离王的笑意却是更深了：“若儿，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四年中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吧？”
　　明若瞪大了眼睛，却见这人越笑越阴冷，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你，你是说……”
　　“想开点，这也没什么紧要的不是么？”
　　明若的脸色却更白了：“原来谢及悦也有这种癖好……还是……你硬逼那人去行这种苟且之事？”

　　“哈欠！”——巡抚衙门的书房中，白衣男子正执笔手书，最后一笔却被两个喷嚏振出了两圈折线。清逸的双眉一簇，却是把纸张揉起，扔入了废篓之中。
　　而在莫府，莫云扬则关切地看着身旁的杜惜——刚刚还好好品着新茶的杜惜毫无预兆地打了记喷嚏，被茶水给呛到了喉咙。

　　“其实……”始作俑者满意地欣赏到明若的表情一点一点垮下来后，终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朕骗你的。”
　　“诶？”明若一愣，似是一下从地狱被拉出却还是有些狐疑：“那你是说杜大哥还没有被……”
　　“先往歪里想的可是你。”看她一脸欣喜，风冥司也有些发愣，这么一闹，原先严肃到压抑的气氛却再也寻不回半分了……右手依旧习惯性地揉在她肩头，两人就这么紧紧的挨着，徜徉在这深山的小径中，却没有半分的不自然。
　　“那你口中的那个嫂嫂又是谁呢？”思绪从兴奋中慢慢拉回，明若突然想起话题的伊始。
　　“沧州有家莫姓的富豪与你兄长颇为交心，如今你兄长便在他家做客。”淡淡地叙述着福禄刚刚汇报的情势，风冥司刻意地跳过了一些：“那莫云扬有一个妹妹叫莫云瑶，素闻此女不仅貌美如花更是出了名的贤淑。此番若能就此结成姻亲，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莫云瑶？莫家……”蹙眉反复叨念着口中的名字，明若总觉得似是在哪里听过。
　　想了想，她又摇摇头，如果杜惜真能有个好的归宿，她应该为他高兴的。毕竟她亏欠了他太多太多……
　　“莫家，还有那女子真有你说的那般好么？”抬眸望向身旁，她想再度确认一次。
　　对着那认真的眼神，风冥司却有片刻的怔忡，许久，只听他浅笑道：“至少在朕找得那么多人中，莫家，莫云瑶是最合适杜惜的。”
　　看着明若的眼眸中仍闪着些许迷茫，风冥司却没有再解释。

　　很早以前他便知道杜惜最需要什么，一个知己，一个知交，一个可以让自己落叶生根的地方。
　　他不露破绽，自己便为他造一个，他不信杜惜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而如果他真能抵挡住，那这样的一个人，他还真不能让他活下来。

　　“那也要杜大哥自己喜欢才行。”幽幽的，一直没吭声明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思绪被打断，风冥司回神望着身旁的女子不由莞尔：“怎么……不信朕的眼光么？”
　　明若眨了眨眼，记忆飘到了多年之前：“对了，你曾说我这等歪瓜劣枣，入不了你的法眼……”
　　“朕是那么说过没错，不过……”只听风冥司一本正经解释道：“这世上也有长的讨人喜欢滴歪瓜劣枣，朕瞧多了也就顺眼了。”
　　夜风拂过，他可以看见身旁的人月色下熠熠的神采……一家人么？
　　风冥司淡淡一笑，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期待着有一天两家人能坐下月下把酒言欢，也真心期望杜惜不会去做出那个令一切都再无法挽回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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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着大锅，炒锅，汤锅……悄然爬上。
　　飘泪：一别多月，偶自知无颜见各位江东父老……继续飘泪……
　　其实我的罪恶感也是深重（汗~）每次听到“晋江”两个字心就不由地颤一下（总算能体会到一个人如果欠了高利贷是啥样的心情了）
　　再飘泪：写文写到这份上也算够失败的了><~~~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没时间写，只是近来发生了很多事，心绪一直不宁，压力又特别大，所以只能靠看文来疏解一下——在此要感谢起点中文网的各位大大（上晋江我是有心理阴影了……555）
　　汗，貌似越来越语无伦次了。
　　文文我会继续写的，永远也不会VIP，至于弃坑……则是我最消极的时候也不敢动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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