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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悠悠二十载的人生岁月，林小完同学终于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那就是——烹制美食。
此刻，她正坐在桌前专心地剥一种赤红色的野果。据瑞姐比来划去地介绍，这种野果虽然难剥费时，但和着野鸭子一起炖，味道特别鲜美。
难剥费时是困难吗？当然不是！她林小完现在有的就是时间！于是，从起床一直到晌午，她都老老实实坐在桌前，与一盆野果奋战，当然，其中一大半都已经进了肚肚。
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小完没有抬头。一定是瑞姐来看自己的红果子剥好了没有。真是不好意思，剥了半天还不到半碗……
门口的光线被挡住了。来人站在光影里，却不进来。
小完终于发现来人的身量比瑞姐高了许多，一抬头,一双漆黑美丽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
“曲……曲……”她跳起来，大叫：“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曲燕飞。”他冷冷地帮她补充——居然又叫蛐蛐？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她无视他的美色，只纠结这一个问题。
“到了时候，自然会放你出去。”语气转凉。
“简直是莫名其妙！你到底要干什么？”小完紧握双拳，几乎要大吼了。
“让我想想。我要你乖乖呆在这里，最多一年，我就放你回去。如果你配合，不要大吵大闹，我可以付给你……”曲燕飞闭了一下眼睛，回想人界的货币制度：“每月一万。但是每吵闹一次，就扣去一千。”
“鬼才信你！放我回去！”
“九千。”
“你这个混蛋！”
“八千。”
“我绝不会留在这里！”
“七千。”
……
“真的只要待一年？每月一万？”
“六千。”
“喂，我刚才没有吵，只是问问你！”
“五千。”
“你……”林小完终于住口，但是怒目圆睁，瞪着他嘴角挂着的一丝浅笑，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怎样？她发现自己其实是处于任人宰割的境界。
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现在工作不好找，自己又完全在他的掌控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才是上策！
“你说话真的算数？就呆这儿一年？”她吭哧吭哧咳了半天，尽量温柔地问。
“这个样子好多了。”他点点头：“曲家做生意做到了皇城首富，凭的就是讲信用。”
“那么，我要每月……两万。”她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底气有点不足：“要不……一万五也可以……你绝对没有白花钱哦，我这个人，学习好，讲信用，聪明能干，小心谨慎，严肃认真，团结活泼……”
“行了。”浅笑消失，好看的长眉微微蹙起。
“我还没有说完呢。只要你按月发钱，我保证不出这个什么园的大门！我可以起得比鸡还早，吃得比猪还差，干活比牛还苦……
“闭嘴。”曲燕飞罕见的忍无可忍。这个女人，是话唠转世吗？
“一万。或者一分都没有。”他转身就走。
小完在他身后纠正：“是一元都没有，至少要说一毛都没有。你知道吗，我们早就没有分币了，所以‘一分都没有’是废话……”
他深吸一口气，霍然转身。回头时，脸上又恢复了浅淡从容。
“好，答应你，就是一万五。”他微微笑着，低头看她：“不过，今天晚上，我要尝尝你的手艺。”
“我的手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讨价还价成功，她喜得眉开眼笑：“我的手艺很棒的！你今晚上来，保证你吃到撑死！”
粗俗！他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
整个下午，小完都在为晚餐忙碌。晴雪园的厨房不大，可是瑞姐明显很会料理，准备的食材颇为丰富。知道公子要来用晚餐，并且由小完主厨，瑞姐连连摇头。
然而小完同学存心要露一手，好教曲燕飞知道工资没有白发，所以事事包揽，全然没有发现瑞姐担忧的眼神。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饭菜被整治上了桌。初夏的白昼较长，天黑得晚。可是直到园外一片漆黑，只看见远处的阑珊灯火，那个淡色衣袍的贵公子依然没有出现。
小完嘟着嘴靠在大门上，想了又想，到底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往外跨出一小步。
“嚓”的一声，一枚钢镖钉到地上，离她的脚尖不过寸许。
小完骇得赶紧缩回脚，向着黑暗的夜空怒吼：“有本事你就出来！暗箭伤人不算本事！”
“四千。”
黑暗中穿来平静的声音。浓重的夜色中，依稀可辨一个淡色的身影，手中还提着一个坛子样的东西。
“你说什么？”小完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
“付给你的报酬，还剩四千。”不知怎的，眼一花他就到了近前，目不斜视地与小完擦肩而过，径直向屋内走去。
小完反应过来，赶紧跟在他身后，努力压低声音抗议道：“是他先拿刀子扔我的！”
“如果你双脚踏出院子大门，他可以要你的命。”曲燕飞没有回头，淡然抛下一句。
小完紧握双拳，深呼吸再深呼吸，在不平等条约的制约下，终于生生地把一口恶气咽了下去：“算了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来来来，我心胸宽大，请你尝尝我的手艺。”
曲燕飞站在桌前，难得地又微微皱起眉。
“不要太惊讶哦！”小完得意地笑：“色香味俱全吧！请坐请坐，要不要帮你盛饭？”
他慢慢坐下来，拿起筷子，却不动手。
小完等了许久，早已饿得狠了。也来不及讲客气，抄起筷子就开始进攻。
“美味啊美味，原来我林小完真的有做菜的天赋！可惜冷了，不然更好吃，绝对是人间至上美味！咦，你怎么不吃？不要讲客气，来……”她亲自动手，夹了一块大肉在曲燕飞碗里。
曲燕飞嘴角动了动，终于忍住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上提的酒坛放到桌上。
“你要喝酒？我给你拿杯子。可是只有茶杯，茶杯怎么样？嫌太小？好，我去拿碗，你等等……”
她一溜烟跑了出去，曲燕飞立刻将自己碗里的肉拨回去。
碗拿来了。
曲燕飞暗暗点头。大胆的姑娘，竟然拿了两个碗。
“我陪你喝一点。当然我的酒量不好，只能喝一点点……你看我表现这么好，不要扣钱了吧……”她一边倒酒一边碎碎念。
端起酒碗，曲燕飞忽然展颜一笑：“姑娘来了这么久，曲某竟然没有请教芳名。”
小完呵呵傻笑：“不要说芳名啦，我叫林小完，林小完的林，林小完的小，林小完的完。”
“好名字。小完姑娘受惊了，薄酒一杯赔罪。不周之处，万望见谅！”说罢，曲燕飞一饮而尽。
小完打了一个激灵。怎么这么像披着羊皮的狼啊！她有点犹豫。喝吧，自己实在没这么大的酒量。不喝吧，老板客气得可怕，他都喝了，员工怎么能端着呢……
果然，老板开口了：“小完姑娘没有喝，是不肯原谅怠慢之处吗？”
小完瘪嘴。虚伪！轮得到自己说话吗？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今天就舍命陪——小人，干了这杯……这碗！
她咬牙猛灌下去。本以为会辣得呛到，哪知这酒甘甜爽口，几乎没有酒味。
“这也算酒？怪好喝的！告诉你，我们那边管这个叫饮料！来来来，再倒一碗！哇，幸好你带了一坛，我还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可以多喝一点吗……”
曲燕飞浅浅一笑。喝吧，最好多喝一点，这样喝下去，他想知道的东西，应该会更容易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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