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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两人在城中的再度见面，是六天后。六天，这样的时间是太长还是太短，各自体会不同。相聚的目的不同，可结果是一样的。先前天涯一时失手着了柳生但马守的毒，海棠要解药，更要找到巨鲸帮内乱的证据，而这两样，最快的路径都不过是通过飘絮。飘絮则是为了天涯的毒而来，虽称不上心甘情愿，却也是主动请缨。看来矛盾，实则并未冲突。
“飘絮，你始终将柳生家，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么？”
海棠没有忍住问出口，却没有等到飘絮的回答。或许是飘絮不懂她为什么有此一问，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许，这答案早就是肯定了的，可她不愿告诉海棠。好像不告诉了她，在她心里，柳生飘絮依旧是多年前那个任性单纯的小女孩。
“段天涯的毒，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不能说出来，也只有我能用。”
“那么，你会怎么样呢？你救了天涯，你会怎么样？”
“海棠，在小镇里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我知道了。”那时候说的话太多，可此时提出来，海棠便懂了她指的是什么。从现在开始。你不说，我就不问，你说了，我就信。上官海棠说过的话，就绝无食言的可能。于是她不再追问，或者说，是不再逼着她说出实情。“给我七天时间，若然仍毫无头绪，那么、……那么就要麻烦你了。”
“好，我等你七天。”
这种毒可谓霸道，看来是毫无破绽可寻。海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有什么一闪而过，在她快要抓紧，快要看清的时候，一个讨厌的声音就想起来了。
讨厌的声音。
海棠从未觉得，这人的声音这般讨厌。跟他的名字一样。吴慈仁，无此人。
“上官庄主，我最近可是遇到了一件麻烦事，非要您帮忙不可了。”
对于那个连真名都奉欠的吴慈仁，海棠明知道这人不安好心，偏偏又被卡得死死的。他捉住的，是她最大的弱点。
所要做的事情算不上多难，可非得在三天内完成。时间紧迫，却也足够，偏和飘絮的约定凑到了一块儿，那就令人头疼了。
她抱着万一的机会，万一她能两样都完成，这样相信着，于是她应下了这桩事。事实上，她果真只用了两天半就完成了吴慈仁的事，也终于在第七天赶回巨鲸帮。在最后的堪堪时刻，她终是抓住了先前一闪而过的灵感，想出了延缓天涯中毒的方法。
海棠从未想过自己能解开这种毒，只想着延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坚持到天下第一庄的赛华佗赛扁鹊兄弟赶来。她相信他们，这世上的奇毒，甚少有他们解不开的。而对于吴慈仁，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可这些是连师父都不曾追查到的。她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在找不到其他知情者，在找不到线索之前，对于他提出的事情，她想拒绝，却不能。
“小林先生，怎么回事？”海棠踏进院子，萌生一种令人讨厌的情绪。她觉得不安，这种强烈的不安，这二十余年来，极少出现。
“啊，上官公子，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小林正看到上官海棠回来，自是说不出的高兴。“段师兄中的毒更严重了。我们等你很久，反而等到了飘絮小姐，现在飘絮小姐正在给段师兄疗伤。”
“疗伤？！”
“不错。所以现在你不能进去打扰。”
海棠也果真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在外面静静站着等着。她知道，已经在疗伤了，进去了，就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大约两个时辰过去，柳生飘絮终于从封闭的房间出来。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忽然看到上官海棠突兀地站在门外，惊愕只是一闪而过，之后是没有起伏的平淡。
“你回来了？一路上还好吧？”
当她走过上官海棠身边，她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极小声开了口。与其说这是一句问句，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件事。因为此刻她的语气，只是陈述的平稳。没有等到上官海棠回答，她就已离去，时间短暂到，仿佛她从未问过，仿佛她从未在上官海棠身侧停留过。
小林正没有听到柳生飘絮那轻微的问话，在飘絮出来后，就径直跑进去看段天涯。而上官海棠不同，她和她那么近，而飘絮又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她不可能听不到。也正因为听到，所以她藏在衣袖里，紧握的双拳，终究散开，终究没有开口。
说好的七天，她明明按时赶回来了，明明已经想出了法子，可让这一切变的徒劳无功的，却是柳生飘絮。这是不是说明，在飘絮答应她们的七天之约的时候，她就不相信她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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