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天亮

　　床\事过后，卫天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浑身一\丝\不\挂。
　　陆理揉揉他的脸颊，“天天，冲完澡再睡，这样对身体不好。”
　　感觉到被陆理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卫天这才勉强睁开眼，揽住陆理的脖子笑起来，带着鼻音的嗓子撒起娇来威力十足，“陆理，你对我这么好，要我以后怎么报答你？”
　　陆理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都这么大了，别说傻话。”
　　卫天目光流连在陆理的脸上，自信道，“我从不说傻话，陆理，我要你亲口对我说，你爱我。”
　　陆理有些为难，“一定……要说吗？”
　　卫天抬起头揪揪陆理的耳朵，“当然！快说快说。”
　　陆理拿他没办法，宠溺地低头凝视着一脸倔强的卫天，郑重道，“是啊，我比全世界……都要爱你。”
　　“真的？”浴室里卫天开心地从陆理怀中跳下来，
　　“真的，我不骗你。”一边回答着，陆理为他打开喷头，调好水温。
　　卫天乖乖地站在喷头下，任水从脸上滑下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就好。”
　　两个人洗过澡重新躺回床上，卫天一条腿压在陆理身上，右手搭在他胸前，贪婪地抱住他，看上去又精神起来，“喂，陆理，你还记不记得上学的时候，咱们两个一起下河抓鱼？”
　　陆理侧着身子，右手撑着头，左手下意识地去顺着卫天柔顺的短发，“怎么不记得，鱼还没烤好呢你就伸手抓着吃，结果烫掉了一层皮。”
　　卫天觉得头皮发痒，缩起身子避开陆理的手，“哼，谁叫你不提醒我，我爱吃鱼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你没照顾好我。”
　　陆理听了一怔，然后点头承认道，“对，是我没照顾好你。以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卫天歪头埋进陆理的胸前，缓缓地睡着了。
　　陆理低头默默地看了卫天一小会儿，左手抬起来，好半天，才又轻轻搭在卫天的身上。
　　一个人直直地凝视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陆理终于疲惫地合上眼帘。

　　月色正浓，银色光辉洒落在洁白的床铺上，这景色分外美丽。
　　陆理合着眼皮，眼珠子不停地在动，汗珠从他额头上沁出来。
　　在睡梦里挣扎了半天，陆理蜷缩起双手猛然醒来，他瞪着双眼看那斑驳的开裂了的天花板，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伸手习惯性的摸摸身边，冰凉的触感传入神经末梢，摸了个空。
　　陆理撑坐起身，环顾四周。
　　卫天早已不在床上，房间里如此安静，连他的丝毫声音也听不见。
　　大晚上的，他又去哪里了？
　　陆理蹙起眉头，披衣起身，半眯着眼睛来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天天，你在里面吗？”
　　无人应答。陆理拧开门把手，卫生间里漆黑一片。
　　夜已经很深了，陆理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握住门把手的右手，来到走廊上。
　　电灯的总开关在傍晚被拉下总闸，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幸而墙皮从上到下都是彻底的白色，还能叫人看清脚下的路，只是走廊尽头那深不见底的黢黑总觉着有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咚、咚……吱嘎……”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皮鞋踩在老化的胶皮地面上的摩擦声显得格外刺耳，由于紧张，全身的感官神经都变得敏锐起来，窗外枝繁叶茂的老树被风吹动，不断地发出“哗哗”声，那风透过窗缝吹在身上，凉意感觉格外通透。
　　陆理扶着墙壁，一步歩慢慢往前走着，小声呼唤着卫天，“天天，天天……”
　　卫天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除了低沉的回声，陆理的喊声没有一丝回应。
　　“别玩了，天天，快点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陆理仍旧坚持不懈的唤着卫天的名字，他压低声音，“你再不出来，我就生气了。我数五下，你不答应的话，我可要走了。”
　　陆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前方，虽然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但好像有东西就在那里一样，叫他无法拔开自己的视线。

　　“不~要，”一股冰凉滑腻的感觉贴上陆理的后背，有一双丝毫温度也没有的手勾住陆理的脖子，“我不要你走。”
　　陆理松了一口气，举起手握住那双像是死人一样的手，“嗯，我不走。那你要乖乖跟我回去。”
　　卫天往前一凑，身子紧紧贴住陆理，发梢扫在陆理的耳边，“我才不要离开呢，陆理，我一定要找到他。”
　　陆理忍住要想打冷颤的感觉，“天天，你告诉我啊，你要找谁，我帮你一起找。”
　　卫天转过身来，瘦削惨白的脸上一双漆黑却无神的眼睛空洞的盯着陆理，“他？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一定……”
　　陆理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揽住像冷库一样的卫天，轻轻抵住他的额头，“不管你要找谁，我都会陪着你。”
　　卫天听了，以极缓慢的速度扭过脸去，“不……我不要你。我要一个人去找他。”
　　“那你告诉我，你每天夜里要找的人，是在这所病院里吗？”陆理转移了话题。
　　卫天歪头想了想，“大……概？我也不清楚，只是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我要去找一个人，如果找不到他，我就不会安心……”
　　“天天，如果你找到那个人，之后呢？”
　　“之后？”卫天古怪的笑起来，“当然是生吞活剥剥皮去骨，我要他永远不得好死！！”
　　“天天？”陆理诧异，连忙拽住卫天的手，阻止他想要往前走的步伐。
　　可不知道为什么，卫天的力气超乎想象的大，他撅起嘴来，“陆理，你说过的，以后你什么都听我的，现在你要反悔吗？”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让天天愤恨到这种地步？陆理心中苦涩，“抱歉，天天，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卫天疑惑的转过头来，“原谅你？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他举起僵硬的手，食指和拇指抵住陆理的下颌，从下往上滑过额角，“你又没有错。我知道你爱我，我才不会怪你呢。”
　　“那你……”陆理话喃喃地说了一半。
　　“所以我只要那个人的命，我要看看，”卫天倔强地抿住嘴唇，“他究竟哪里比我好。然后我要慢慢地，一点点地把他毁掉，要是他长得比我好看，那我就划花他的脸；要是他声音比我好听，我就割断他的喉咙；要是他……什么都比我好……我、我……”
　　陆理鼓励似的注视着彷徨无措的卫天，卫天果然顿了顿，狠狠地瞪着陆理，“那我就把你也杀了，叫你永远跟我在一起！”
　　虽然搞不清楚卫天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但陆理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许别扭的爱意，“会有那么一天的，你等我，等我把事情都办完，我就来陪你。到时候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听了这话，卫天拧起眉头，把他推开自己退后了两步，使劲摇摇头，“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陆理语气坚毅。
　　“我……”卫天迟疑地看着他，“你不会真的想死吧，我只是说着玩玩的啊，我……我不想要你死。死其实很可怕的，很疼……很疼的……”
　　“所以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疼啊，那样多不公平。”陆理抵着墙壁，“你所受的苦都是我一人造成，你该恨我才对。”
　　“你胡说！”卫天强烈反驳道，“以前那都是误会，你看，我现在变的又丑又难看你都还喜欢我。我才不会那么傻，去伤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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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听说了吗？陆总拍下了近郊那栋精神病院旧址，还经常晚上一个人去那里过夜！整栋楼就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你说陆总到底在里面干嘛？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恐怖诶。”职员A凑到秘书身边，八卦道。
　　“嘘——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小心被人听见。”秘书四处瞅了瞅，这才把职员A拉到身边，“听说陆总以前混的可是□□，万一被他知道你议论他，我看你啊，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儿。”职员A大胆地拉开椅子坐下来，“来来来，快给我说说。”
　　秘书白了她一眼，倒是也忍不住说起来，“听说陆总以前有个跟班，好像是叫什么卫天的，两个人从小一块儿长大，陆总宠他宠的不得了，卫天也是个靠得住的主儿，平时对陆总那叫一个忠心耿耿，只要陆理放话，叫他杀人放火也敢干，不过陆总特别护犊子，从来不叫他干什么危险的事。只可惜……”
　　“可惜？”职员A好奇地问，“什么可惜？”
　　秘书叹了口气，“只可惜陆总一失手，做错了事。陆总的父亲以前靠贩毒发家，陆总接过公司之后才渐渐开始洗白，有一阵子警方抓得紧，公司里出了叛徒，把资料泄露给了警方，公司的处境变得很危险，连陆总都被关起来了。”
　　职员A倒吸一口气，“怎么会这样，那那个卫天呢？”
　　“本来卫天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不过陆总精明得很，以精神问题为由，把他送到疗养院躲藏了一阵子。”
　　“阿~我知道了，一定是卫天在那里遇到了什么危险，对不对？”
　　秘书摇摇头，“陆总不想让卫天知道自己被抓的事，更不想让他以身犯险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什么话也没有对他解释，就把他送进了那里。你想想，如果这事换做是你，你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职员A浑身僵硬，仔细思索道，“我想我一定会觉得很害怕，很不安，莫名其妙被送到精神病院，我一定会发疯的。”
　　“跟你想的一样。任谁被放在那种处境之下都会精神压抑，卫天也不例外，一直得不到陆总的消息，神经衰弱，加上长期吸毒——”
　　“吸毒？！”职员A惊叫。
　　“对，吸毒。”秘书径自点点头，“这种东西，一旦沾上了，戒也戒不掉。”
　　“怎么会这样……”职员A满脸伤感，“陆总不知道这事，对吗？”
　　“他要是知道，能让卫天这么折磨自己么？陆总这边一直被警方调查，根本没办法再跟疗养院那边联系，卫天吸毒成瘾，直到手上没了存货后才被保镖发现。”
　　“卫天他……一定是很绝望吧？才会变成那种样子……”
　　“我知道的也只是一星半点，我想也是如此，后来陆总千方百计摆脱了警方的纠缠，可惜……”
　　“可惜什么？”
　　“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卫天没能忍过去才选择了自杀。到现在就剩下陆总一个人孤零零的，叫人看着心疼。”
　　“……”职员A沮丧道，“唉，早知道就不八卦了，本以为是总裁秘史，没想到听故事听到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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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少，您回来了。”
　　“都退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陆理蜷缩在皮质沙发上，欧式宽敞的房间里，缺少了总是陪伴在自己身旁的那个人，整栋屋子都显得格外冷清。
　　梦里，又回到那个混乱凄清的冬天。
　　病院外的树杈上树叶已经掉了个精光，地上落叶无人清扫，在地上凌乱的铺了厚厚的一层。
　　“陆少，您来了。”
　　“他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一直吵着说要见您。得亏您来了，快去看看卫少吧，卫少他……今天又犯病了，几个人合伙都制不住他，您这不让绑不让捆的，实在是难为我们啊。”
　　“这样么……辛苦你们了。”陆理推了推眼镜，“钱的问题你们不必担心，只要照顾好他就行。”
　　“那您——”
　　“你们走吧，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保镖上前一步，“少爷，这样您的安全--”
　　陆理斜睨保镖一眼，“他一个疯子，还能有什么作为？”

　　病房外，从窗口可以看见瘦骨嶙峋的卫天正蹙眉不安的睡着。
　　陆理在外面伫立了半晌，才轻轻推开门。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卫天从梦魇中醒来。
　　“又做噩梦了？”陆理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刚刚削了一半的苹果，身边的果盘里是已经切好拌匀了的苹果沙拉。
　　卫天在听到陆理声音的那一刻，身体不自觉地绷紧，把头扭向另一边。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陆理叹气，“我只是不想让你卷入争斗，你知道，我把你看的比我的命都重要，一句话都没说就送你来这里，都是我的错。”
　　卫天默不作声，闭上了眼。
　　陆理握住卫天的手，他的手腕上还留有捆绑的伤痕，“我知道毒瘾很难戒，可是天天，能不能为了我，再努力一下，只要坚持下去，你就一定会成功的。今天上午不是还吵着要见我的么，怎么一直不说话。”
　　卫天嘴唇上一片苍白，还有被牙齿狠狠咬过的痕迹，他暗自攥紧手心，“在你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你的跟班，永远都不配跟你同生死，共患难，是么？”
　　“天天，别胡思乱想。”陆理心中烦乱，“一切等出院再说。”
　　“呵，好起来？”卫天墨色的瞳孔映着陆理白皙的脸庞，“可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又对你有多么失望。”
　　“天天……”陆理焦灼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天天？！你怎么了？！”
　　正在这时，卫天身子又哆嗦起来，他咬紧牙关，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快……快叫人来。”
　　“毒瘾又上来了么？”陆理按下呼叫钮，连忙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天天，别怕，别怕……我在这里呢。”
　　“给我……给我……快！”卫天举起颤抖的手死力地组抓住陆理的衣角，“我……我忍不了……”
　　“不行，天天。你一定要忍住。对了，我有喜欢的人了，天天，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卫天眸子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喜、喜欢的人？是……是谁……”
　　“他啊，脾气有点坏，还有点任性，心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个，偶尔泛傻的样子，真的很可爱。”陆理脸上挂满幸福。
　　“是……么？”灰色的瞳孔里，是无尽的失落和怅惘。
　　“你不是一直问我喜欢的人是谁吗？其实我一直瞒着你，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天天，听话，只要你闯过这一关，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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