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

　　第一章凛雨
　　雨水时而舒缓时而急促的拍打在一块块青石板上，夜色如墨，泼落在这幽静的街道。一身青衣的女子提着一个竹篮，缓步走着。另一只手撑着一柄油纸伞，伞面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金”字。
　　“姑娘，等等”青衣女子转身望去“嗯？”
　　“姑娘，你落了一包药，师傅说没有这个你家小姐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青衣女子恍惚了一下“哦，谢谢你，喏，这点钱是给你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伙计接过钱笑了笑“嗯放心吧”
　　青衣女子望着伙计走远后，整了整篮子，走上了石板桥，瞥了四周一眼，顺势把药丢进了河里，向远处走去。

　　“听说了吗？金家那小姐估计命不长了？”“听说她本来就身子虚弱，后来又感染伤寒，金员外连京城的名医都请来了，还是束手无策”
　　“唉，年级轻轻的就这么短命，金家可就她这么一个好人”
　　“是啊，金家有万千家产，可从来不救济穷人，只有这个金家小姐成年后，每年哄着她老爹开仓，发放米粮”
　　“唉，还有人说啊，这金小姐是相思成病的”
　　“相思？前阵子是听说她和冷家儿子要成亲了，后来不知怎么就给退婚了”
　　“哎呀呀，退婚？怎么会呢，金家是何等贵气怎么让人退婚”
　　“谁说不是呢，这个金家老爷据说是早年靠走私海盐发家，听说他家的后花园顶咱们玉林半条街哩，埋着一座金山呢” 粗布黑衣的中年男人拿着一碗酒递了过来“您的酒”
　　酒客抬头看着黑衣男子“哎，接着说”让出了一个凳子，让男子坐在旁边，男子抓了一捧花生丢进嘴里，大口嚼着。酒客一个个都转过头来，细听黑衣男子讲述
　　“ 你们知道这金老爷为什么会来到这吗？”
　　“不知道”酒客一个个摇晃着脑袋
　　“话说，这金老头，他呀不能生，没听说他有七房姨太太，最后只有这第七个奶奶给他生了一个闺女？”
　　“这个闺女就是金凤小姐，这个我们都知道”酒客中一阵唏嘘
　　“但是你们不知道这七姨太太是娼妓出生”
　　“唉这就奇怪了，六个奶奶都生不出孩子，怎么一个妓女居然还生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这。。。。。”一个消瘦的酒客看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望了望周围细听谈话的酒客们，喝了一杯酒，咂吧了两下“看来这位仁兄是明白了。。。。。。男人嘛 。。。。都不是。。。。”摸了摸脸又拍了拍头“啊，哈哈哈”周围的酒客“哦，哈哈哈”
　　“老头子，别聊了，赶快来招呼客人”一身褐色素衣的妇人扯着嗓子喊道
　　粗布黑衣的男子悄声说“你这老婆子，喊什么，正聊这兴起呢，你看你。。。。。。”
　　妇人瞥了男子一眼“你说什么，你不知道这金家势大，在这地方，县太爷都得给他三分薄面，你要是说话不慎，被谁听了去，还指不定怎么治你呢，要不是为了咱家，谁稀的管你，呸”。男子“嘿，好好好，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我错了，去招呼客人了”妇人整了整男子的衣衫“不许多话”。男子“是，谨遵夫人教诲”。妇人“噗”的笑出声

　　“梅雨，小姐药喝了吗？”一席彩色裙纱的女子站在门口
　　“回七夫人，没有”“唉这个凤儿怎么如今这样不听话”女子推门进入，只见清秀的女子，一身白衣虚弱的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顺着床沿垂在地上
　　“凤儿”彩衣女子眼泪汪汪的扑到床前
　　女子慢慢的起身欲行礼，但无奈病痛的身子好似千金重，还是倒在了床上，彩衣女子慌忙抱起床上的女子，将她拥在怀里，轻柔的抚摸着那消瘦的脸颊“孩子，怎么几天没见，你变得如此消瘦”
　　凤儿微弱的抬头看这彩衣女子“娘，我也不知道为何，只是吃了梅雨这几日来送的药，身子就越发使不上力气，整日里昏昏沉沉的”
　　“凤儿要不娘再去求你爹给另找个大夫瞧瞧”
　　“娘，爹这次给女儿请的不就是京城最好的姚大夫，女儿每日按照姚大夫临走时留得药方服药，但仍不见好转，看来女儿是命里注定，要先走了，今后不能再服侍爹和娘了”
　　“我儿不要胡说，你是爹和娘的命根子，如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娘。。。。。。。。”
　　母女二人泪如雨下，忽听门外有人喊道“老爷来了”母女二人擦干眼泪。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体态臃肿，半百老人站在门口
　　“妾身拜见老爷”道万福
　　“女儿。。。。拜见。。。。。爹爹”
　　老人赶忙疾走过去扶起女儿，“凤儿，姚大夫的药可曾喝了”
　　“回爹爹，喝了”“怎么不见起色”
　　“女儿也不知道，只是每次喝完药都要昏昏沉沉睡几天，醒来后身子越发的重”
　　“老爷，要不你再找找别的大夫吧，凤儿这病的不轻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我也不活了。。。。。呜。。。。”
　　“好了，好了，你不要吵了，我也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也着急。。。。唉”
　　“爹，娘，女儿此生是无福消瘦了，只能来生再报只是。。。。。。”
　　“孩子，你会没事的，爹就算倾了家产，也要为你找良医治病”
　　金凤嘴里的话又憋了回去，苍白的嘴唇张了张“嗯。。。。。”

　　阴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斑驳的竹窗上滴滴答答的不断有水珠落下，天依旧黑沉沉的，仿佛要把这整座小城一口吞没。
　　“明羽哥哥，等等我，明羽哥哥不要丢下我，明羽哥哥”女子纤弱的喊道
　　烛台下，梅雨在专心的看着那只发着翠绿荧光的钗子，想着白日里五姨太对她说过的话“只要事情办成，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啊”金凤突然睁开了双眼，疲惫的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
　　“梅雨，我口渴” 缓缓的坐起
　　梅雨慌过神来，轻轻的端了杯茶水过来“小姐，喝口水吧”金凤抿了一口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梅雨现在什么时候了？”“小姐，已经五更了”“哦，原来我睡了这么长时间了” “爹和娘什么时候走的？” “看着您睡着，就走了”小姐，老爷临走时嘱咐厨房给您熬了点鸡汤，说等您醒来喝点，您看。。。。”金凤欠了欠身子“好吧，去拿来吧”“嗯”
　　房间里只一切都是那么慵懒，红木的梳妆台上，薰香在紫金坛里幽幽的散发这个香气，弥漫着整个屋子。金凤环顾着四周，看到桌上灯台旁放的玉钗泛着诡异的光，好似从哪里见过
　　门吱呀推开“小姐，汤来了”梅雨顺着金凤的眼神，望向了烛光下发亮的玉钗，快步走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那枚钗子，装进了袖中。转身一笑“小姐，喝汤吧，我让吴妈又给热了热”
　　金凤缓慢的扶着床沿预备下来“小姐，大夫说了让您多休息，您就在床上坐着我喂你吧”
　　“可是，我这会有点精神想下来走走”“小姐，您要是身体又受寒了，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金凤虚弱的说了声，“好吧”梅雨走至床前，掖了掖被子，把鸡汤端过来“小姐我喂您”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接过梅雨手中的碗，缓慢的喝
　　“那桌子上的玉钗。。。。”
　　“哦，那桌子上的玉钗是我娘临死前给我的遗物”
　　“嗯？你不是从小就是孤儿吗，我记得福伯曾告诉我说，你从未见过你娘吗”
　　“哦，那是您听错了，那是欢儿，我有娘，可是我六岁时娘就去世了”
　　金凤若有所思“哦”
　　“小姐快喝吧，汤都凉了”
　　“唉，梅雨怎么紫金坛中的香味这几天多了一缕奇怪的味道”
　　梅雨底下眼眉，“这，小姐恐怕是您这段时间病了，所以闻着就觉得怪了”
　　“哦，是吧”金凤无力的递着碗过去
　　“梅雨，我喝好了，你拿下去吧，还有你也早点休息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小姐”
　　梅雨轻步走出房门
　　金凤回想其刚才梦里的一切，那个腼腆的少年，离他越来越远，慢慢的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光滑的鹅卵石，静静的抚摸着“不知道，现在他可好。。。。。”

　　“明羽哥哥，明羽哥哥，我在这里来抓我呀，快来呀，呵呵呵呵”
　　“凤儿，你不要乱跑小心又掉进水塘里，那我娘又得被你爹骂了”
　　十二岁的她还是一个未懂事的孩子，只是因为从小被爹娘宠着，拉着奶娘从家里跑出来
　　只是为了要见一面当日救她的那个小哥哥
　　“明羽哥哥，你说我漂亮吗”
　　十五岁的懵懂少年望了望身边那顽皮的女孩“漂亮”
　　“那我以后嫁给你好吗”“不行，这事还得我娘说了算”
　　“为什么”
　　“娘说等我长大了，才给我娶房媳妇”
　　“那好，我给你娘说，让你娶我，你娘对我特别好，肯定让你娶我”
　　“嗯，好吧，等你长大了，我就来娶你”
　　“好，以这颗鹅卵石为信物”粗布衣少年递过一块白色的有些许黄色斑点如鹌鹑蛋大小的石头
　　“好，这个镯子给你”
　　“嗯，等我们长大了，我一定来娶你”
　　“明羽哥哥，我等你”

　　“凤儿，我恐怕娶不了你了，这个镯子你拿回去吧”
　　“为什么”
　　“凤儿，我配不上你”
　　“为什么配不上，我喜欢你，从你把我从水塘救起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你，十二岁时我就发誓此生只嫁你一人”
　　“可是，可是我娶不了你啊”
　　“明羽哥哥，爹爹说要为我招亲的，他答应了让你娶我的”
　　“可是，你爹要我入赘，我，我不能”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入赘怎么了，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爹娘的，奶娘照顾我那么多年，我不会不管她的”
　　“可是你爹不会啊，你爹说我们一旦成亲，终身不能回大石村”
　　“不，爹爹不会如此做的，爹爹对我最好的”
　　“凤儿，不要傻了，我们。。。。。我们不可能有将来的”
　　“明羽哥哥难道你一直在骗我吗？你给我的信物呢，算什么”柔弱的黄衣女子撑开那纤纤嫩手，一颗鹅卵石安静的躺在上面
　　“凤儿，忘了我吧”“不，绝不，你说过的要我做你最美丽的妻子”
　　青年无奈的流下了泪“凤儿，还是，还是忘了我吧”

　　“凤儿，你要为娘想想，在这诺大的金府，娘就你这一个孩子，你爹有七房姨太太，她们各个盼着我们娘俩死，如果你要为了冷明羽那穷小子，违背你爹的话，你让娘今后怎么活啊”
　　娘跪在地上抓着金凤的手臂哭求“今天你要是走出这房门一步，娘就撞死在你面前”
　　“娘。。。。。。”金凤扔下包袱扑到床上大声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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