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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果然大千世界光怪陆离汲汲营营,除非死亡别无解脱。胤禟整死了对手,得意呀,开心呀,每天晃悠悠不知道怎么显摆好,结果刚一投身总理衙门的冗繁事物,直接被同文馆折磨掉半条命。各国书籍各种文字,多得足够给他垒上百个坟头,随便瞟瞟眼睛疼。
他是做大事的,不负责翻译,底下人问他优先译写哪些。胤禟踌躇半天:“武器、医药。”然后被追问首先从哪国文献入手,具体细致类别为何。
茫茫书海,胤禟欲哭无泪——大清到底和洋人断代多少年,想追都找不对路。
坐在衙门头一晌午他还尽职尽责,下午就不耐烦了。他可是如今炙手可热的议政王,两宫太后下旨要借皇帝的名头他不需要,满天下横着走,怎么能跑到书馆打杂,掉价!
想通了打算出去散心,笔一摔溅了刚好来邀他的奕誴满脸墨汁。好在人家出名大方不计较,自己抹掉,照样和气:“小六,带你去新地方听戏。”
“你还没忘了戏呢?”粉墨登场一把都没过足戏瘾,没救了。
奕誴带他去了新买的一处院子,深藏在胡同里,大门破落,内里精致奢华。小戏台子搭得不起眼,文武场配的都是家养奴才。台上立着位容貌俊秀风姿绰约的小生,见他们过来,身板越发拔直。
胤禟看了眼熟。奕誴说:“我先去扮上,这位兄弟可不一般,听过就忘不了。”
后来真演了场好戏。俩人唱腔不错,功夫差了点,关起门自己玩自己的不显得浅薄。唱完原本奕誴留饭,演小生的那拉兄弟连声推辞,坚持趁天还亮赶回家。
奕誴等他出了门意犹未尽哼哼两嗓子,背后道人是非:“这就是我梨花树下的知音人。家世什么我故意没打听,否则又俗了。他是个有志气的,前段日子碰上他正和小七吵架。多好的人,不畏权贵。”
胤禟竖起食指中指问他是几,奕誴呆呆答道:“二。”
“你居然还识数?一双大眼睛怎么就看不出那是个女人?”
“啊,是女人——难为她唱小生。” 奕誴满目疼惜:“她若托生男子,定是一代名伶。”
“你看她不眼熟吗?姓那拉的女人,当街和你七弟弟吵架——连自己弟媳妇都不认识你是不是该学洋人配眼镜戴?”
“啊!”
奕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胤禟简直为他操碎了心。
“你跟自己弟媳妇搭台唱西厢——幸亏没拖我上去扮红娘,否则这事真没法说,太荒唐了。你眼珠子抠出来下酒也比顶在脸上不充事强。”
奕誴一直对他全面信赖,独这回太离奇,逼他拿证据,否则诽谤友人,不斟茶认错绝不罢休。胤禟说这事太好办了,咱俩现在去奕譞家,他媳妇出来请安你多看两眼。看看就行,千万别动手,再清白也是桩丑闻,装不认识吧。
说走就走,奕誴不信邪,亲手拍开醇郡王府新近漆过的朱红大门。奕譞措手不及迎接两个日常走动少的兄长,抓紧摆宴。
胤禟连忙拦他:“你别抻手,吃什么不打紧,让弟妹张罗,我们找你是公务,却不好在外头说。”
奕譞一脸苦相:“太后叫她进宫了。哥哥难得光临寒舍,岂敢怠慢。”
胤禟扫视一圈没吭声,奕誴又开始他老一套的快人快语:“你那块太湖石运过来花的钱都够我一家老小活半年了。”
胤禟听他说的实在不靠谱,推了一把:“弟弟肯招待,还不趁机补补,停你俸禄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没饿死哪来的怨气。”
奕誴还真有怨气。小六居然一口咬定他知己是小七媳妇。知音难求,好不容易找着一个,怎么就不能好好排演唱戏,不问身家来历。
俗,太俗!
小气的胤禟为了让马匹草料值当也不甘白跑一趟,干脆让奕譞替他去泡同文馆,不答应就仗着年纪身份压他:“你小嘛,你闲呀,正当华年志存高远,不可荒废……” 奕譞欲哭无泪。
原本弟媳妇这事还有后续,可惜那拉公子好有阵子不露面。直到有天胤禟携妻被太后叫进去看载澄和已经被收为太后养女的大公主。载澄是兰儿手里拉拢载淳的最后砝码,教养极上心,活泼孩子看见谁都笑,不由分说往父母身上扑。恭王福晋原本为了示意自己不同太后争儿女,特意抱着载滢不撒手,此时也顾不得,二儿子交到太后亲妹也是奕譞嫡妻的婉贞手中,搂住载澄光哭。
奕誴领儿子没事干跑来凑趣,没说几句就把一群小孩逗弄得滚做一团,自己没个正经人样陪他们疯,不曾看过婉贞一眼。
院子里笑笑闹闹的一团惊动兰儿,扬言亲自去接载淳过来一块玩。载澄想直接过去找哥哥,载滢怯怯地跟上去。
因母后皇太后推说身体不适,连请安都给她们免了,这会儿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过去似乎过于不给面子。兰儿让载澄带载滢去,胤禟的妻子作为附属跟随,奕誴两口子也带了孩子,一道去了。
走后兰儿立即变脸,拧着婉贞耳朵将她单独拉到后院:“你还盯着他看个没完,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
婉贞从容不迫撩开她带了尖锐甲套的手,声音徐缓:“我不曾指望什么,身为圣母皇太后的妹妹,万不可行偏踏错。既然嫁错了人,又是万众瞩目的亲贵人家,只得隐忍。何况他并不识得我,此生不过路人,碍着礼法一句整话说不得。要怪只怪我自己晚生几年,恨不相逢未嫁时。”
“你倒愿意去给他做小,端茶倒水捏肩捶腿的伺候人!”兰儿联想自身经历,不由动了真怒。
“姐姐也做小,这不熬出来了。”
“我算什么熬出来!”兰儿浑然忘记宫廷规矩,扬手打在她脸上:“她是太后我是西太后,别人都看她的脸色,不想见还巴巴去请安。我有什么,我儿子如今把她当娘!”
婉贞安静揉脸,不再争辩,待兰儿呼吸平顺才说:“我不想嫁他,只想远远看他,偶尔碰面聊两句,说说戏文,谈论无关紧要的事。女人看哪个男人好,不是一定嫁给他才圆满。我会一辈子守住秘密,就像你心里也有秘密。”
兰儿也偷偷藏了心上人?窝在墙角扒拉树枝女人一过来躲不掉的胤禟难免替奕詝不值,可是又敬佩婉贞的纯情挚爱。
慨叹时脱口而出:“真像小十四。”
兰儿和婉贞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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