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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铺子关了一日,到次日午时还不见婶婶有开门的想法,钱生生很纳闷。
“婶婶,为什么不开铺子?”
钱婶仔细地盯着他,“生生,你老实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钱生生挠脑袋,“啊?”
钱婶精锐的双眼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小的表情,“吃了亏就要告诉婶婶,不要憋在心里,是不是老沈家那小子又欺负你了?”
钱生生道,“关沈大哥什么事?”
钱婶道,“既然不关沈大哥的事,那你告诉婶婶怎么了。”
“没怎么啊。”后者一脸呆愣。
“还没怎么?!”钱婶放下手中的针线,“这几天你魂不守舍的,不是给排骨给当成猪蹄就是多斤少两的给人称。你这孩子,一直给婶婶看着长大,婶婶可比你肚子里的蛔虫还精!”
钱婶对自己的比喻有些得意。
钱生生却急了,“啊,我肚子里还有蛔虫?”
钱婶眼珠子一滴溜,道,“你要是告诉婶婶,那虫子就没了。”
“可是真没什么事啊。”
钱婶无语了。
钱生生这孩子不撒谎。她知道。
那么便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钱婶有些头疼,自从那日早起去送了猪肉,这孩子就......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送猪肉啊。
到了傍晚时分,天边铺了一层金红色的霞光,蔓延千里,东河段的河水都被染了层淡淡的金色。
一间间高低不同的院落密密麻麻地点缀在锦阳镇的街道边,平缓的道路间行人足下匆匆,或许都是要赶回家吃饭。
一辆自西而来的白竹马车向着镇东的方向缓缓行驶着,悠悠然然地样子,好像车内的主人。
蘧小朋坐在车辕上,一张脸肿得像包子,却掩饰不了目光中的兴奋。
他需要竭力控制,才能压制住自己想在车轮上安上两个风火轮一般狂奔---蘧小朋还是很理智的,他可不想这么快又被公子罚。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在自己被打了三天后公子才卷土复仇呢,并且还只带上自己,虽然二小姐平日里聒噪了点,可是要是带上她,打起来了还能招架住,可是自己......只能挨打而已。
或许是因为他脸上还有伤,是衰兵之计吧......
可是......
这么想着,他已看到了在夕阳中迎风招展的“钱氏猪肉脯”的帘子了。
钱婶心里在想事,直到蘧小朋找到了门口,她才回头张望,“不好意思,今天不做生意。”
蘧小朋气势汹汹道,“不是做生意,我家公子找钱小掌柜有事!”
钱婶原见他有三分面熟,此刻听了声音,更觉得熟悉,脑子里成了个影,见对方气势凶恶,困惑道,“你家公子有何事,我家小掌柜此时不方便。”
蘧小朋一捋袖子,“嘿,当时是有急事才找他了,他倒怕了,还想躲着!”
在钱生生成长的这些年,钱婶大概是头一回听到有人上门来找他的麻烦,倒是惊讶大于愤怒,又因着这几日那孩子的反常,便问道,“生生做了何事?”
蘧小朋道,“婶婶你还是让他先出来说话。”
蘧小朋将马车停在钱氏脯子的后院里,自己下来交涉半天不得果,禁不住有些急,“公子还在等着呢!”
钱婶道,“你认识我?”
钱生生一掀门帘,眼睛亮晶晶地,“我在这!”
蘧小朋一瞥他,自认为充满杀气与蔑视,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懂,“这么半天!”
钱生生吃惊道,“啊,包子!”
蘧小朋道,“什么?”
钱生生道,“你的脸!”
蘧小朋恨恨地坳过头,“你会死得很惨!”
钱婶皱眉,“生生,你得罪了何人?”
“镇西的蘧府。”蘧小朋一想到接下来,便有些洋洋得意,撒腿向后院跑去。
片刻,那抹身影已经踏入院中。
依旧是水墨色的长衫,只是束了发,莹白的玉竹簪拢在乌黑的青丝间,冷得人眼前一酸。
钱生生突然觉得有些内疚。
因为那个人是如此的......出尘脱俗,他到这儿来,好像把他弄得脏了。
虽然蘧延要来这,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干系,可是......钱生生就这么内疚了。
钱婶眼睛被闪了。
她恍若回到了多年前。
在钱生生还非常非常小而不懂事的时候,遇见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儒雅公子。
这个人,虽然不似那般光芒万丈,却是自有别样的清俊。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蘧延道,“进去说话。”
便自行先进了屋,自然得就像他自己的家,而钱婶只是个不起眼的下人。
钱生生愣头愣脑地跟着他,“哦,好。”
蘧小朋哼哼奸笑两声,跟着要进去,蘧延道,“留在外面。”
他冷哼的鼻子霎时被堵住了,他只好可怜兮兮地和钱婶一起呆在外头。
钱生生手足无措地站着。
蘧延道,“关门。”
他关了门,更加手足无措了。
他很紧张,因为他看到蘧小朋的阵仗,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蘧延的表情不像兴师问罪,他根本就是面无表情。这种感觉,比那些大吼大叫的人更恐怖。
钱生生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他生气呢。
“生生是你的小名?”
半响,他听到这句话。
钱生生呆呆地点头。
蘧延道,“名讳呢。”
钱生生不懂,“如果是名字的话,我,我叫钱生生。”
蘧延道,“不是小名?”
“也是钱生生。”
蘧延看着他,默不作声。
他道,“钱生生。”
钱生生很紧张,明明只穿了一件单衣,还是双手拽得直到被汗浸湿还不罢手。
他想,来了,来了,兴师问罪来了。
那人却道,“你很想要我买你的猪肉么。”
钱生生撑了撑眼睛,显然没弄懂他的意思,“啊?”
蘧延墨黑的眸子淡然地看着他。
钱生生还是思考了这个问题,老实点头,“嗯,想,想的。”
蘧延道,“以后每日蘧府的供量都会有人来领取。”
钱生生还是茫然地看着他。
蘧延却推门走出去了。
蘧小朋驾着车出了钱氏后院,得意地想,虽然没有看到过程,不过这么快就搞定,真不愧是公子。
肯定是弄清了罪名,就要送官府吧。
你看公子出门那会儿那小掌柜的傻样,肯定在担心挨板子的事了。
哼!
敢打我蘧小朋蘧大爷!
也不打听打听,我可是蘧家的大公子的侍从!
还未上道路,后面便有一人飞跑上来。
正是那钱生生!
哼,求饶来了吧。
蘧小朋鄙视他,居高临下道,“你还想干嘛?”
钱生生道,“我想跟你说话。”
蘧小朋自然知道他不是想和自己说话,眉毛一挑,“凭什么跟你说话?”
“我......”
“何事。”马车内传出那人的声音。
得,蘧小朋又不能插嘴了。
钱生生一筹莫展道,“我,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不惩罚我?”
蘧小朋瞪了瞪眼睛。
半响那人道,“你做错何事。”
钱生生挠挠头,“我不知道。”
蘧延道,“那为何要惩罚。”
蘧小朋心里的感觉很不妙。
钱生生道,“......我,我不知道。”
蘧小朋虽然很想只为自己担忧,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鄙视钱生生一番。
蘧延道,“我不罚你,你只需记得在蘧府的厨娘做饭前将东西送来便好。”
钱生生道,“嗯,我,我知道。”
停在原地不动。
夕阳照耀着锦阳镇的大街小巷,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仿佛要带走最后一丝眷恋。
镇东的钱氏猪肉脯的帘子迎风飞扬,看着后院里那辆素雅的马车。
少年站在车边,单薄的衣衫飞舞着,视线却不离马车的车窗,仿佛能透过密闭的竹帘看到那之内的人。
半响,竹帘掀开。
只是惊鸿一瞥,却足以让人心颤。
“外头风大,快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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