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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给纪涟的情书
自从李含竹知道那篇小散文在纪涟心中的重量以后,尽量不去天台,也甚少在纪涟的卧室多停留一秒。也许是为了划清和纪涟这种小资女的界限,生怕被纪涟误以为她李含竹喜欢呆在她那些充满意义的地盘。
那天李含竹失误没将厨房的水龙头拧紧,下班回来发现水漫金山,外面的房间再来条船就能成袖珍威尼斯了。费了一个小时将水赶走,还是湿湿的让人潮得慌。纪涟和姚叶逛街回来后膜拜,在这样的环境下,李含竹还能稳如泰山地上网。
换作平时纪涟一定黑脸,今天李含竹的正牌表姐在,遂叉着手冷眼旁观。姚叶深知李含竹自由散漫的天性,为了纪涟不再对她表妹追加一条淹了屋子的罪名,假惺惺数落:“含猪(姚叶对李含竹的昵称)你给我悠着点儿,这次好歹是水管,下次煤气忘了关怎么办!”李含竹心里怨念煤气关我何事,只有纪涟才装贤妻良母做饭。
李含猪可真好听!纪涟听了在旁边笑起来。李含竹回过头来白眼,纪涟,你自己用脑想想你的姓可以演变成什么家禽再来考虑要不要和我互喊。姚叶望望脸色难看的纪涟,低头拖地顺带笑得花枝乱颤。
与纪涟关在屋子里回忆了半天单身的好处,姚叶出来发现李含竹的地板仍旧湿润得不能住人,安排道:“含竹今晚进去和纪涟挤吧,这屋子睡一天风湿都能搞出来。”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音,姚叶可不是苦口婆心的主,两手一摊:得,您俩自便!
姚叶走后,纪涟呆在卧室里思考:一咬牙出让自己的床一晚给她?转念,不识好歹的李含竹不是说她宁肯离自己的客厅都十米开外吗?纪涟如此一回味,做人难,做好人难,做对李含竹这类刁民好的人需要勇气,难上加难。
天助李含竹!
H男此时来电,说和多少客户朋友在某酒店某套间打牌,麻烦贤惠漂亮的女朋友纪涟送点夜宵来,顺便,陪陪其中一位朋友无聊的在沙发上睡着的老婆。纪涟一看时间,十一点半,从家里过去至少半小时,怀疑地问:“你们通宵?”H男小声无奈:“谁知道,我请客,不好先说散。”如此难为她也不是第一次,纪涟迅速换好衣衫描了淡妆,深谙男人之间比的不就金钱事业老婆,恶俗。没有一点好处的夜奔之行,唯有一点,李含竹可放心畅快地在自己的卧室里独眠。
“屋子湿去里面睡,我今晚看人通宵打牌可能不回来。”纪涟匆匆出门,头也不回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
李含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半夜十二点。纪涟这个人真假,对H男的要求全部满足以维持自己善解人意的淑女形象。姚叶说H男和纪涟感情不深,李含竹轻蔑地想何止,分明就是没有一点感情。城市中诸如纪涟这类慈禧淑女,明白找大老板当小三掉价,找同龄未熟透的有为青年又吃苦,于是统一目标指向大五岁左右的倒熟不熟的潜力股。平时加班不管多晚,没见H男接送过纪涟,所以李含竹也不诧异凌晨了她还要出门。一个连她的安全和休息都不管不顾的男人,相当靠不住。
同时,纪涟坐在计程车上,想的和李含竹一样。嘲笑自己觉得H男恶俗,什么时候自己又不恶俗了?上周提分手,H男眼睛都不眨往死里发比眼镜蛇还毒的誓:我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我这一生只让你纪涟做我老婆。哪个作女说的:找自己爱的不如找个爱自己的?
纪涟越想越离谱,要不要叫司机开回去?犹豫了半个钟头,车到,没了回头路。
去到房间才发现只剩下H男独自躺在沙发上,套间的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壁灯,也足以看得清麻将、烟蒂、果皮、啤酒瓶散落一地。就散场了?纪涟望望自己手里一大袋炒面炒粉,有种被折腾得莫名其妙的感觉。疲惫感引起的恼怒让纪涟转身要走,H男起来拦住:才散的场,不骗你……休息一下,马上送你回家。
和与你关系暧昧的男人独处,他口中让你留下来的借口基本是假的,就算有真的,也会在蠢蠢欲动下变成假的。
他们从来没有时间完成一次认认真真的亲吻,可认认真真起来着实又让纪涟不习惯。H男耳鼻口透出来的烟草味一点也不诱人,十秒后纪涟下意识推开。H男顺势把目标从头转移到纪涟的脖颈间,沉迷在女人根本不了解的情欲世界里独自狂欢。那一刹那纪涟仰望头顶的天花板,我在做什么?
H男那双才打了麻将的双手开始不安分游移在纪涟薄薄的衬衫上面甚至裙摆之间,纪涟猛地觉得昏乱,连声拒绝,H男停在纪涟胸口上方的唇角有心领神会的笑,不过是女人惯有的口是心非罢。纪涟惶恐中推攘,不明白为何用比从小任性捶打表叔的力度大三倍的力量都推不开面前这个男人,一个她本来就不算了解如今更加陌生的男人。那件商场内独特设计的衣衫有一颗镂花的纽扣,当那颗纽扣混着H男的呼吸声“叮当”掉在地上的时候,纪涟感受到一种理所当然不可逆转的感觉带来的绝望……
李含竹坐在潮湿的房间内,那款早就没有音乐的老挂钟居然诡秘地恢复正常杂音四起,引起李含竹抬头一看,两点了。纪涟走时说可能不回来,那到底回来不回来。有些困,懒得睡。感觉早上洗的头发有点腻,起身去洗手间再洗一遍。
那张并不宽大的沙发上,周围散落着果皮和酒瓶,纪涟望着开着门的洁净的卧室,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个糟糕的环境和错的事。壁灯的光晕显出苍白的墙壁上长长的影子,纪涟推不开于是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大概不用再等任何人了吧,悬了很多年的心,绝望地死了一样安定下来。可是,剧痛……纪涟尖叫“停止”,没有得到允许,大声喊,仍然没有得到允许,最后,哭喊……
H男在这哭声中离开了她,世界刹那安静下来,纪涟也顿时安静下来,仿佛哭声只会让自己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甚至……如李含竹所说——做作!
H男抱住迅速穿衣整理的纪涟,还沉浸在刚才的幻想中不可自拔般逗趣:“到底是害羞还是怕怀孕?”纪涟起身找提包,H男继续:“没关系,有了我们就结婚。”纪涟已经抓到提包,没有学电视剧耳光泪水甩门而去,只有飘忽的语气:“我先回家了,别找我。”
凌晨三点了,李含竹一小时前洗的头发已快干。越来越没了困意,注定通宵改图加班。F男奇迹上线,发现李含竹还在兴高采烈,咬文嚼字一大篇后李含竹终于敲出——你烦不烦!收了农场里的薰衣草,再奇迹,被纪涟强加给自己的好友舒立发现,对方发条短消息小心问:在?李含竹答非所问回复——问个问题,你会不会没事叫个女人看你通宵打牌?
凌晨三点,纪涟坐在酒店旁边的花坛边,恶心,吐不出来。只有她纪涟才能做他的老婆,当然,因为他以为纪涟温柔大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女人聪明选成功的男人,男人难道就笨得不懂选老婆的标准吗。只是个“标准”而已,真应该,把家里和李含竹的伶牙俐齿都给他看,问一句,这也是我,你真的觉得喜欢?
纪涟在凉风中抱紧自己,好吧,不管他喜欢不喜欢,都不要了。假如这个马后炮的结果比嫁给H男还恶俗,那也由它恶俗。
坐了好久,终于来了一辆计程车。怕回去吵醒李含竹,怕面对那个刻薄的李含竹,今夜没有逻辑和心境与她对抗,可是……在这个时候思维涣散只想得起李含竹。
凌晨四点,纪涟打开门对着屋内明亮的灯光惊讶不已,正好迎上李含竹回头更惊讶的目光。停了几秒,两人依旧在这个阶段互不开口,纪涟低头进了自己的房间,十分钟后,没有像往常一样拿着睡衣去洗手间。
纪涟灯也没开,在黑暗里吹着冷气将自己扔在被窝里,一点都不想料理今晚的自己。腹部有一股疼痛,痛的很耻辱。
夜深人静,李含竹没有戴耳机,千千静听播放器似乎坏掉一般,随机不断反复《给自己的情书》。
“凭着我这高贵情书,
在夜阑尽处,如门前大树,
没有他依靠,
归家也不用避雨。”
歌词和窗外零星的雨声传进纪涟藏在被窝深处的耳膜,她裹紧单薄的被子,在睡梦里悄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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