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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宽敞的练舞室里放着悠扬的音乐,周围或坐或站散布着几十个人,房间内周边的光线昏暗,只有一束聚光灯打在中间光滑的地板上。
场中央舞动的女子,神情甜蜜,腰肢舒展,纵横跳动间将心中欣喜的感情尽情流露,男舞伴动作刚毅,衬托的女子柔美动人。
随着两人演绎的幸福渐入佳境,轻缓的音乐慢慢变成的低沉诡异,灯光倏然变得阴暗,人影憧憧,做伴奏的几个舞者来回晃动,光影交错的动感衬托的女子沉寂不动的姿势越发绝望。
音乐渐渐变得激烈起来,观看者的心也随之高高提起。
舞场中央的光束又重新燃起,幸福的少女身旁不见了王子的身影,她的动作痛苦又彷徨,然后她的视野里出现了自己的王子,王子身旁却依偎着小巧的女郎。
少女脸上带了愤怒,舒展的手臂在空气中划出弧度,上下舞动间将心底的那份怒火展现的淋漓尽致,被男子无情地推拒后,少女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和热情,狼狈地躺倒在地上,灯光淋在少女的身上,地板打下的阴影一动不动,音乐在此刻戛然而止。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掌声激烈地想起,震动的空气也变得热烈起来。
绿萍站起身来,向给自己鼓掌的伙伴鞠了一躬,旁边的舞伴陶剑波嘴角噙着微笑看着绿萍,飞天舞蹈团的成员纷纷围了上去,给予绿萍的舞蹈最热烈的赞扬,绿萍看向陶剑波,这个漂亮的男孩在舞蹈上总能给自己最中肯有用的意见。
陶剑波看着绿萍示问的眼神,脸上露出一种鼓励的笑容:“完美!绿萍,相信我,下周的公演你一定会震惊世界!”
绿萍从舞蹈室回来,天色已经晚了。舜娟正在汪展鹏面前唠叨着紫菱这么晚还不回来,见绿萍进了家门,唠叨的对象立刻转移,先是关心绿萍在舞蹈室这一天的生活,然后话题又回到了紫菱身上。
“紫菱这丫头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出去闲逛,回家又晚。我们问她吧,她又不耐烦。这么大的人了,说不想出去工作,我们也依她。可每天没个正行,想一出是一出,大晚上的又不回家,还不让我们问,怎么不让人担心?”
舜娟是个好强又能干的母亲,她对这个家庭付出了一切,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紫菱这个她眼中的异类。紫菱不像绿萍那样听话能干,紫菱从小就叛逆,偏偏从学校开始紫菱一直处于下风,样样比不上绿萍,在学校已经受够了大家的比较,回到家还要听母亲舜娟的唠叨批判,本就叛逆的紫菱越发的不听话了。
好在家里有个偏向紫菱的汪爸爸,每次在紫菱自怜自哀时给她鼓励赞美,高考那年紫菱师出不利,落了榜。在汪爸爸的劝慰下重新鼓起勇气复读了一年,在绿萍看来考不上大学又不是世界末日,偏偏舜娟极为不满,紫菱也及其沮丧,那沮丧里竟然带了绝望出来。
最后舜娟拗不过家庭其他三个成员的意见,最终同意紫菱不去念大学,但是工作方面却极其强硬,偏偏紫菱不愿意去汪爸爸的公司受庇护,自己在外面找了一家公司做文员,干了不过两天就辞职了,理由是她忍受不了被规划的人生。
紫菱是个理想主义者,绿萍一直都知道。
但是绿萍也知道,她在做的事情一直是自己喜欢的,紫菱没有。
然而她除了整天发呆看着房子里的那一面珠帘,就是在本子上涂涂写写,她热爱文学,总写一些伤春秋月的诗词。她总是说她的梦想,然而这个梦想太飘渺虚幻了,以至于到现在家里人都不清楚她真正要的是什么。
舜娟的唠叨让绿萍意识到,最近一个月紫菱真的是早出晚归,紫菱没有工作,外面的朋友也不认识几个,她能在哪里消耗这整天整天的时间呢?
绿萍给紫菱的手机拨了号码,声音才响了两下就听到一个机械的女声说道:“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绿萍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舜娟也急了,看向在沙发上仍稳坐如泰山的汪展鹏,愤愤说道:“你看看紫菱,这么晚了不会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害得我们提心吊胆,生怕她出点事情。不行,等她回来,我一定要问问她,如果不愿意出去工作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不要总是给我出状况。”
汪展鹏是个儒雅的商人,他说话慢吞吞的,行动间带着几分书生意气。虽然已经四十岁了,外表看起来仍旧很年轻。
对于舜娟的唠叨,汪展鹏一律采取沉默以对,但凡两人会因为某种事件产生分歧而争吵,汪展鹏总是沉默的那一个。他的这种消极抵抗更多时候会引起舜娟的不满,但事后两人往往和好如初。这对夫妻争争吵吵这么多年,总是平安走到了现在,两个女儿都成年了,但是小女儿总不让做父亲的放心。
舜娟每次都批评紫菱,给她找缺点,指漏洞,却吝啬表扬。汪展鹏只要给予紫菱最大的鼓励,但是他是个商人,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教到女儿,以至于紫菱的性格最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紫菱偏执,任性,自卑,怯懦,这种种的性格弱点让汪展鹏毫无着力点,好在紫菱仍是个善良的孩子,汪展鹏只希望她能够经过生活的历练后改变一下她的缺点。
汪展鹏见舜娟将枪炮指向了他,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晚报,右手旁茶几上刚泡好的雨前龙井正散发着袅袅的烟雾。
“等紫菱回来我好好教训她,你累了一天坐下歇歇吧。”
这一次汪展鹏采取委婉的劝说方法,希望能将舜娟心里的火气降下去,心里算了算舜娟的年龄,估摸着可能是到了更年期,最近一段时间舜娟脾气越发的古怪了,一点小事情都能发出火来。
绿萍朝汪爸爸眨了眨眼睛,汪爸爸也对着绿萍眨了眨眼睛,父女两个联合起来将舜娟哄回了房间,关上门时汪展鹏吩咐绿萍,等紫菱回来就让她回房间呆着,免得被舜娟看到又是一通大闹。
看着空旷的大厅,绿萍叹了口气。想起月前紫菱有一回跟费云帆出去喝醉了酒,将心里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绿萍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个最心疼紫菱的姐姐居然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紫菱从小就生活在绿萍的光芒中,她说她认输了,她争不过绿萍。
两姐妹为什么要争呢?
绿萍想不到自己跟紫菱有什么可争夺的,但是紫菱面对绿萍的优秀所受到的压力显而易见,绿萍想,她应该跟紫菱谈一谈。
客厅里的灯光亮如白昼,只有绿萍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她没有开电视,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咔嚓的声音一响,绿萍抬头看向门口,紫菱缩着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向里张望,一下子就看到了绿萍,紫菱的心脏立刻收缩起来,眼神也变得惴惴不安,她缩着脑袋瞧瞧朝身后瞥了一眼,见绿萍已经站起身来,连忙从门缝钻了进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声音大的吓了绿萍一跳。
绿萍忙将手指放在嘴唇中间,做了一个息声的动作,紫菱耸了耸肩膀,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下两层的门梯。
紫菱没有想到绿萍会在这里等她,今天她和楚濂在他们的寻梦湖游荡了一天,回家的路上看到绿萍打来的电话,紫菱条件反射立刻将电话挂掉。楚濂问她是谁,紫菱不敢说,随便敷衍了几句。
现在,绿萍坐在家里等她,紫菱的心立刻七上八下,她害怕绿萍会发现自己和楚濂的事情,她害怕绿萍会受到伤害。
中间楚濂几次要到绿萍面前将他们的事情摊开来说,最终都被紫菱阻止了,她知道绿萍公演在即,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扰。而且,紫菱抱了侥幸,她心里有小小的期待,期待绿萍心里并不喜欢楚濂,这样他们三个人就可以皆大欢喜,谁都不会受到伤害。
既然绿萍今天等她,那么趁这个机会,紫菱想试探一下绿萍的心思,或许她根本就不喜欢楚濂呢,就像楚濂自己说的,那根本不是喜欢,不是爱情,不过是习以为常,少年懵懂。
“紫菱,我们去你房间说说话吧。”
“绿萍,我能跟你谈谈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开了口,紫菱怔愣住,绿萍抿嘴一笑,这笑容像百花绽放,艳丽异常。紫菱咬着下唇看了一眼绿萍,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眼睛灵动又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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