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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损失
这是以凫和吴格第二次分手,这一次以凫不哭也不闹,该吃吃该睡睡。好多天后高娟和铁函才知道他们又分手了。高娟问:“让决茯跟着我几天吧?”铁函说:“我下班后去陪你吧!”
以凫喝一口果珍,笑得像果珍一样甜,道:“夸张。好像谁没失过恋似的。”然后转换话题对着高丽举饮料杯抱怨:“小丽丽,你这是欺诈,我明明点了果汁。”
“没有苹果了嘛!”高丽撒娇耍赖。
“一年四季没听说有断苹果的时候。”以凫促狭地问,“一会儿我们还得为这杯果珍付三杯果汁的钱吗?”
以凫原来的咖啡店已经交由高丽接手,只是高丽不懂经营,一直亏损,填补亏损的方法就是敲诈以凫、铁函和亲姐姐高娟。高丽的理论是,反正你们都要抢着付钱的,我就成全你们吧!所以,以凫、铁函和高娟来这儿消费需各自全额买单一次。三个人既没精力经营咖啡店,又不想失去这个聚会场所,只好任由高丽胡闹。
离开咖啡店的时候,才下午三点而已。幼儿园四点一刻放学,以凫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需要打发。她原想着在咖啡店一直呆到幼儿园放学,实在受不了高娟和铁函关爱的眼神,只好提前离开。
真是的,谁没有一年失恋个三两次,何况她和吴格这一次根本没恋上,有什么值得担心呢?
以凫很努力说服自己,真的没什么,真的很平常,但是自从吴格离开的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开车。她也担心啊,开车的时候晃神了怎么办,不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也要为决茯负责。
下午三点的大太阳底下,人们行色匆匆,各个都像见不得光似的避走。以凫索性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这么好的太阳呢,她不怕晒!
一群女学生从冷饮店出来,嘻嘻哈哈地一路吃一路笑闹,绑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因为整理零钱袋耽误了脚下的速度,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前边有人喊:“包晓丽,公交车来了,快点儿!”这一催,包晓丽着急了,一急就乱,一枚五角硬币“咕噜噜”转到了以凫脚边。
包晓丽看着硬币,拿不定主意捡还是不捡。小小年纪心中还没有很稳定的金钱观,不确定捡五角钱是小气、爱财的表现,还是节俭、惜物的美德。
以凫突然心情很好,想起小时候的许多趣事,都是不稳定的人生观下生出的犹豫。高中的时候,每个室友身边都有一个很棒的学长,唯独以凫没有。以凫拿不定主意是继续假清高洁身自爱呢,还是找个很棒的学长周末成双成对和大家一起玩。初中的时候,流行晚自习逃课,以凫不想逃,反正没地儿去,寝室里也是闹哄哄的。但是,不逃课好像有书呆子的嫌疑。以凫挣扎了很久,随大流逃课呢,还是自得其乐做书呆子。小学的时候,同学们的周记都是作文书上抄的,以凫喜欢自己写,但是自己写的周记得分肯定比书上抄的少,以凫心里又开始做选择题……
这些回忆在脑子里闪得很快,那种挣扎的心情却无比清晰,仿若就在昨天。以凫飞快捡起五角硬币递给包晓丽,替她拿了主意。只是五角硬币而已,捡或者不捡都不亏什么,心里的折磨才是最大的损失。
只是一个吴格而已,爱或者不爱都没什么,弄得自己精神恍惚才是最大的损失!
她还没有很稳定的爱情观、婚姻观,不确定面对吴格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应该及时放手还是及时行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放手了有点儿难过。
那就不放吧!再纠缠一下也没什么,反正都已经纠缠出一个决茯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以凫冲进最近的一家书店,《家常菜500道》《青菜小粥100道》《手把手带你玩转厨房》……通通买了!
吴格不是说想吃她亲手做的菜吗?行,满足他!
决茯对家里突然出现的一大堆厨具、餐具很是喜欢,敲敲打打,丁丁当当。最喜欢把乒乓球放在煎鸡蛋的爱心平底锅里……
以凫往平底锅里放四张贴纸:喜洋洋、葫芦娃、奥特曼和变形金刚。以凫问:“决茯喜欢哪一个贴贴纸?”
决茯指一指葫芦娃。
以凫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葫芦娃贴在手机背面,递给决茯,道:“好了!这就是决茯的葫芦娃手机!很棒吧!”
“哦,决茯的葫芦娃手机!”决茯举着手机,脚丫子一颤一颤的乐不可支。
以凫赶紧进行机会教育:“不可以把手机举这么高。”——以凫拿来平底锅里的乒乓球——“手机和鸡蛋一样,掉到地上就会死翘翘哦!”
“乒乓球。”决茯无情地指正。
以凫辩解:“假装她是香喷喷的鸡蛋。”
决茯一听到“香喷喷”就把手机往嘴里塞。
“不可以吃!”以凫把手机抢过来,“决茯的手机和妈妈的手机一样,可以用他和很远很远的朋友说话。不能吃,可以说话。”
“妈妈的手机没有葫芦娃。”决茯又指正。
这一次以凫附和他:“对,所以妈妈的手机和决茯的手机跟不同的人说话,妈妈的手机跟妈妈的朋友说话,决茯的手机跟决茯的朋友说话。懂了吗?”
“懂!”
以凫又花了半个小时教决茯怎么打电话,再问:“懂了吗?”
“懂。”
“好,打一个电话给妈妈。”
很好,以凫的电话如期响起。
“哈喽哈喽,小决茯是吗?校车到门口了对不对?好的,妈妈马上到门口接你。”以凫演得投入逼真,决茯笑得在地毯上打滚。
以凫也跟着躺在地毯上,亲亲决茯的笑脸:“决茯真棒!以后妈妈每天做香喷喷的晚饭等决茯回来一起吃。所以,妈妈才没有办法去幼儿园接决茯放学。决茯以后要一个人坐校车,怕不怕?”
“不怕!”决茯说,“同学小金鱼也坐校车。”
“恩,很好。”以凫又亲亲他,“你有小金鱼的电话号码吗?打一个电话给他吧,告诉他,你明天和他一起坐校车。”
“好!”决茯快乐地翻出幼儿园联系薄,“喂,小金鱼,我跟你说……啊,我不认识你,我是XX幼儿园小三班决茯啊……哦,对,小张翅是我的同学……张翅我告诉你,这是我的手机,决茯的葫芦娃手机,我会打电话哦,拜拜!”
决茯望着联系薄上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发呆,终于认清自己不懂汉字,于是朝厨房大喊:“以凫,哪一个是小金鱼啊?”
以凫正被螃蟹钳夹得流眼泪,敷衍一声:“小金鱼等一下再说,你可以先给外婆打电话啦!”
决茯一听,快乐得找来“安全小本本”。“安全小本本”上面有他的名字,妈妈的名字,妈妈的电话,家里的地址,学校的电话,学校的地址,外婆的电话,外婆的地址……妈妈说,亲人都在小本本里,这样一来,只要决茯带着“安全小本本”就一定不会走丢了,警察叔叔一看安全小本本就会把决茯安全送回家。
所以,当老师告诉决茯,爷爷、奶奶和爸爸也是他的亲人的时候,决茯二话不说让他们在小本本里签名……
“喂,外婆……咦,不是外婆……我是决茯啊……啊,你是奶奶……奶奶,决茯也很想你……”决茯偷偷看一眼厨房,小小声补充,“还有肯德基!”
“奶奶,我不跟你说了,决茯好忙,还要给爷爷打电话。拜拜!”决茯很快收线,乐颠乐颠跑到厨房门口,问:“以凫,我长大了吗?”以凫说长大了就可以吃肯德基。以凫不回答,以凫嘴里正含着手指,一边还猛吸鼻水,眼眶也红红的,一副可怜相。决茯搬来椅子站高高,拍以凫的脑袋,哄她:“以凫不哭,惜惜哦!”
另一边,邵美秀挂了电话开心地跑去书房找吴星,嚷嚷:“吴老师,电话电话,你的电话呢?”找到了电话,又催着:“快接快接,你快接!”吴星莫名其妙地看着妻子,电话又没响,怎么接?恰在此时,电话还真的响了,邵美秀又催:“接接接!”
吴星满腹疑问地接起来,看着老妻,对着电话讲:“喂,吴格,什么事儿?你妈妈……”
“啊!吴格?挂掉挂掉!”邵美秀二话不说把电话摁掉。决茯要打电话呢,谁也不准占线!
邵美秀尴尬地笑笑,然后快乐地解释宝贝孙子决茯马上要给他打电话了。然后,两个人满怀期待地盯着电话,五分钟……十分钟……
“喂,决茯。”吴星耐不住等,决定主动出击。
“恩,我是决茯,你找谁?”
“决茯,我是爷爷。”
“哦,爷爷,你好,拜拜!”
“啊,等一下,你不是说要给爷爷打电话吗?”
“等一下打,以凫哭了,流血。”
“啊,严重吗?”吴星吓了一跳,“怎么会流血?家里有大人在吗?”
“有。”以凫就是大人。
“哦,那就好。怎么会流血?”
“都是吴格害的。”恩,以凫瞪着螃蟹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啊,那个臭小子!不怕,爷爷一定教训他!”
“恩,教训他。爷爷,拜拜!”
“等一下,你让大人接电话。”
“大人很忙啊!”忙着打螃蟹。
“这样啊,那好吧,有什么事你就打电话给爷爷啊!”
“恩,拜拜!”决茯把电话往沙发上一扔,向前跑两步,想起以凫说的手机跟鸡蛋一样脆弱,又不安地回头看一眼,很好,手机没有死翘翘,于是大步子冲进厨房。“以凫,可以吃螃蟹了吗?”决茯站在椅子上,好奇又害怕得看着在水槽里吐泡泡的大螃蟹。
以凫远远地把电饭煲蒸笼扔过来,吩咐:“决茯,把螃蟹都弄到蒸笼里。”
“会咬人。”决茯可不是傻瓜。
“你是男子汉啊!难道你要让螃蟹再来咬妈妈吗?”
决茯苦恼地看着螃蟹,想了半天,终于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等高娟姨姨来吧,螃蟹咬高娟姨姨。”
嘟!决茯的小脸被蹂躏出一个鸭嘴巴加一个猪鼻子。“哈哈哈,决茯太可爱啦!妈妈怎么会生出决茯这么可爱的小宝宝!”
以凫告诉决茯螃蟹一点儿都不可怕,因为妈妈笨蛋用手去抓,所以才会流血,正确的方法应该用筷子夹,这样就不会被螃蟹咬伤手指头。
决茯幸灾乐祸地喊一声:“妈妈笨蛋!”然后拿来筷子在水槽里一顿翻搅,水花四溅,快乐地喊:“以凫,真的不会咬螃蟹耶!”
“是‘真的不会被螃蟹咬’!”以凫纠正他。
“真真贝贝螃蟹!”决茯被纠正出一串大舌头。
“你结巴!”
“你结巴!”
两个人四支筷子水槽里一阵嬉戏,弄得一身湿还带腥味儿。
千里之外的吴家晚餐桌上可就没这么欢乐了。吴格被父母怨恨的目光看得食难下咽,战战兢兢地找一个安全的话题做开场白:“爸,下午你怎么突然挂我电话啊?”吴星一听脸色更难看,饭碗重重地落到桌上。吴格心里懊恼,哦,他还是一如既往不善作开场白。
“吴格,你跟以凫现在怎么样了?”邵美秀忍不住发问。
吴格假装若无其事塞一嘴鱼饼,皮皮地唱起来:“什么羊?喜羊羊、美羊羊……”这是他跟决茯学的。
这一唱,邵美秀心里的思孙之情更切了,直嚷着:“我不管你跟以凫怎么样,总之,这星期我要把决茯接来过周末。哦,决茯跟我说他想吃肯德基。可怜的孙子,他一定吓坏了!”
不能吃肯德基很可怜吗?吴格心里窃笑老妈泛滥的祖母爱,一面替以凫说话:“以凫只是不让他吃肯德基,毕竟还小嘛,吃多了不好。以凫不会骂他,他们母子沟通可好了!”
吴星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你也知道沟通!”
吴格被“哼”的茫茫然找不到北,疑问:“爸,你对我很有意见啊?”
吴星端起饭碗,慢条斯理夹一块鱼肉,做出语重心长的样子,道:“吴格,我看以凫是个挺通情达理的人,被泼了这么多脏水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反击举动,心里挺能忍的一个孩子。年纪轻轻能做到这一点,不容易。而且吧,人家那么爱你,默不吭声地一个人把孩子养那么大,你惜点儿福,别欺负她。你看你妈这么不讲理,我什么时候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更别说让她见血了……”——这回轮到邵美秀冷哼,吴星急忙补救——“我说的是年轻的时候。”
爸爸这番言传身教,吴格基本上听不懂。以凫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的孩子。老爸怕老妈,不动手指不见血,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吴格反而为着唯一能听懂的那一句“而且吧,人家那么爱你”而沮丧。爱吗?才怪!
吴星把吴格的沮丧看做反思,很满意地点点头,奖励一块鱼肉,又劝他:“明天呢,你就去好好安慰安慰以凫,去过你们两人的小世界,好好培养感情。至于决茯嘛,就让云光把他接过来。公司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就放你几天假吧!”
吴格如鲠在喉吐不出来,他跟以凫分手了已经,这要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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