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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吃
与会展中心一条街之隔的中式快餐店里,吴格和以凫面对面坐着。吴格真的点了三个小菜一个汤还有一碗白米饭,津津有味地吃着。吴格还说:“我曾经很无厘头的幻想过有一天你做一桌子菜,我们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愉快进餐,我们的孩子在桌底下钻来钻去。”
以凫打断他:“那不可能。”
吴格吃饭的动作停顿一下,脸上出现与他本人气质非常不协调的失落神情。以凫立刻心软了,吴格的紧张不安让她心软,吴格的失落也让他心软,三年后以凫对吴格特别容易心软。三年后的吴格变化并不大,难道是以凫变了?因为做了妈妈所以变得容易心软么?以凫不作细想,只是听凭自己的内心,软语解释:“我进厨房就是一场灾难的开始。我没办法给你做一桌子菜。”
以凫这么一说,吴格立时抛弃失落,换上贼兮兮的笑,速度堪比川剧经典的变脸。吴格说:“没关系,你负责穿围裙,我来掌勺。”
以凫不理他,扭头看窗外。她虽然听不懂,但是能肯定吴格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大概带点儿黄色成份吧!
吴格好像能一眼看穿以凫的心思,好笑得伸手捏捏以凫的脸让俩人面对面,道:“你误会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阳光很好的下午,我们一起在厨房准备晚餐。”
以凫一顿羞窘脸红。这不能怪以凫胡思乱想,实在是因为他们三年前的交往太不正常,回首往事,他们不是翻滚就是吵架,连坐下来谈人生、谈理想、谈彼此家庭背景的时间都没有。这么想的时候,以凫心里升起一股慌乱,她真的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么?要跟这个自己不了解的男人继续纠缠下去吗?不如,推开吧?
吴格不知道以凫心里的起起落落,吴格只管自己吃饭,吃完了又添一碗,并且真的不打算招呼以凫用餐,而实际上,以凫这一天滴米未进滴水未沾。饥饿是骗不了人的,以凫看着食物的那副垂涎样儿自然瞒不了吴格。只是以凫说了她不饿,不想吃,她没脸自打嘴巴,以凫只能如吴格所言眼巴巴看着他吃。以凫娇嗔地看着吴格,希望对方给她搬个台阶下。吴格却偏不让她如愿,憋着笑,道:“啊,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尽量吃快点儿。一大早开车赶过来,我一天没吃饭呢!”
以凫怒瞪一眼,拿了吴格闲置不用的勺子,抢过汤碗不紧不慢吃将起来。左右都是要让人看笑话的,面皮死活保不住,那么就不再为难肚皮了吧。
写作者有一个坏习惯,就是想不通的问题死活咽不下去,会一想再想、一证再证,像小牛反刍一样嚼了又嚼。以凫又想起那个关于应声虫和圆规的疑惑,是社会把应声虫变成圆规,还是应声虫原本就长有一颗圆规心?许是从小学国画的原因,以凫一直认为女人就该像画里的仕女一样,说话轻轻细细,走路娉娉袅袅,那样的才叫美,虽然以凫自己做得不好。还记得第一次见李离离,以凫惊讶于她身上的古典美,虽然不完全符合心目中的美人形象,但也足够让人赏心悦目心生怜爱。有一次聚会李离离闷闷不乐,细问下才知道有一个插画家拖她画稿,恐怕她负责的图书没办法准时下印厂。以凫一听便知道插画家欺生,拿起电话把插画家一顿臭骂,对方星期一便乖乖交稿。记得那时候李离离还打电话给以凫说些“啊,你好厉害,我要向你学习”之类的崇拜话。唉,那时候的李离离多么单纯呀!
以凫打个冷颤,糟糕,莫不是她把李离离带坏了?
啊,当时忘了说明,那个插画家是自己的死党呀!以凫从来不对不了解的人撒泼,因为有些人天生敏感受不了带攻击性的交流方式,她只是偶尔与熟人互相撒泼卖萌减减压而已。
以凫懊恼着竟是自己带坏李离离的发现。懊恼了三两分钟又释然,想着李离离指着对方鼻子让他脱裤子时,虽然离经叛道了点儿,但也不失光彩照人。恩,也许李离离就是适合走泼辣路线,瞧她泼辣时多么神采奕奕。
“吴格,我问你。”以凫很认真地说,“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最光彩照人。”
以凫不过是想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走什么路线的女人,吴格却明显想太多,吴格想着现在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发言都很重要,直接关系着他和以凫将来的发展方向。吴格斟酌又斟酌,谨慎再谨慎,想了一个答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合适;构思了一种回答,转念一想给否了,不适合……
吴格为难地说:“以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我们彼此之间了解很少,最多的沟通就是……床上。确实我们在床上沟通良好,但是请你相信,我爱你,绝不是那么肤浅。我相信,一个人的性情、信仰、学识……跟她这个人所展现出来的外在面貌是一致的,不然怎么说面由心生呢?所以,我看到你,爱上你,就是爱上你的全部,包括外表,包括内在。”最后,吴格不得不承认:“虽然,我对你的内在确实不太了解。”
以凫闷声一笑,转头看街上一个正推门进来的小青年,对开的玻璃门一开,再一关,小青年的小随从猫就被阻在了门外转圈圈,左挠挠,右挠挠,左右不得其门而入。
“以凫?”吴格轻唤。
以凫延续着被逗乐的好心情,说:“吴格,你别添乱。我打算过两天写个公开的道歉函。虽然当年主要的过错在于你,你脚踏多条船,但是这件事之所以会受到批评是因为我是个文字工作者,算是半个思想输出单位吧。我行为不端确实会教坏一批人,我必须道歉。”半天之前以凫还不同意这种论调,亲眼见识了李离离的转变,以凫的想法变了。
“我尊重你的决定。”吴格愉快的说,“那么,我们一起发道歉函。道歉函和喜帖一起发好不好?”
以凫还是那句话:“你别添乱。”吴格不答应也不争取,只是皮皮地笑。
吴格送以凫回酒店,下车前以凫又交代一声:“真的,你别添乱。”以凫捏着安全带,说不清自己是真的劝吴格远离是非,还是想借这个话题再磨蹭些时候。吴格突然来找她,找来了又只是和她吃顿饭,哦不对,是吃顿饭给她看,此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以凫突然有点儿茫然,不知道吴格到底想干吗,不知道吴格以后还会不会离开……
安全带冰冰凉凉的一点湿意透出来,以凫才发现自己哭了,所幸夜色正浓,停车场角落里几近漆黑,吴格一定不会发现。
以凫尽量保持正常呼吸,然后借着转换坐姿用力吸一吸鼻子,好将哭声混淆过去,但是在沉静的停车场里,这些声音仍然显得有些儿“嘹亮”。
最后吴格还是走了,跟从前一样,在以凫的世界里自由来去。
铁函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住,见以凫回来才探出头,顶着两颗桃红眼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回来啦!后来,记者们怎么……放你走的?”
“吴格来了,他们就走了。”以凫说。
铁函应一声“哦”,然后千言万语不知先说哪一句,先说谢罪呢,还是先打起精神来筹谋应敌之策?
以凫脚跟一旋进了浴室,飘出一个声音帮铁函拿主意:“说声对不起,然后哭你的,我的事儿我有决定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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