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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求鸟笼 因而彷徨不休
天穹、海洋、大地,乃至寰宇的尽头。
深暗、悄无声息,足以吞噬一切。
这里不仅仅是尽头,并且是起源。
快速流动、杂乱无章的风仿佛在后面乱窜。阴影无时无刻不在窥探,企图撕裂那一层薄薄的屏障,从深渊外跨到这个世界。黑土上无数荆棘,都是利爪般伸出、想要抓住什么的疯狂姿态。
卡俄斯,那是一个森森裂开的大口和缝隙。即使世界已完满,也改变不了起源的本质。
如果跨入裂缝(CHAOS),那里又会是怎样的世界?塔纳托斯曾经想过。
而现在他已知晓。
湿润冰冷的风扑面而来,在高处凝结缠绕成厚重雾气。又往下流淌,落入众水的大渊之中。
他穿过烈风,离开缭绕云雾和雨水常在的地方。
他走过黑暗的渊面,平滑深沉如黑琉璃,在边缘坐下,望着风所来之处。
那时,漫游大地的你,是如何注意到大地上那一处,想,那是修普诺斯所在。
那时候,你是为什么伸出手,把修普诺斯身上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呢。
尽管彼此都知道这举动无用多余。
无关紧要的躯体,毫无意义的行为,没有任何涵义在内。
然而它在你心中扎下根,籍着它扰乱你的思绪,你的平静。
嘈杂的,不安分的,某些蠢动的正在滋长。
“塔纳。”有声音在背后说,无机的寂静中仿佛有谁走近。
而他并没有回头,看见光明无法企及的此地扬起黄金的光芒。
“你这样很让人担心啊。”那个身影在他身旁坐下,与他一起望着那无底的裂缝。
他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有点想回去,厄洛斯。”
厄洛斯揉揉他的头发。“别闹。”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他又说。
回到无有的归属之地,离开这个陌生的万有。
“那样夜神会很伤心的。到底怎么啦,以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远方的幽暗在塔纳托斯眼中折射流动,显得阴郁而又迷茫。
“不舒服,觉得很乱。”
灵魂里有喧嚣,声音和色彩,杂乱无章的思绪。
“嗯嗯。我知道塔纳不喜欢变化,也不喜欢被打扰。不过至少就现在而言,应该还没到讨厌的地步吧。不然以你的任性,才不会像现在这么乖。”
塔纳托斯没有说话。
“哎,不讨厌的话,还是可以去尝试一下变化嘛。不然的话世界太无趣了。如果实在不喜欢,到时候再说。”
无尽的黑暗和寂静中,你本安息自在,是什么在困扰着你。
“塔纳托斯,你在听我说吗?”声音从遥遥得近乎虚幻的远方传来。
他霍然回过神。对面的战神半低着头,漂亮的淡金色头发上沾了些污渍,灰尘、酒、油脂、血之类,被染污的金色显出主人性格特有的不羁,抬起脸来时,那双深红眼睛像葡萄酒一样艳丽清澈,因醉意而显得迷惘如少年。
“嗯?”
松开手,雕工精细的银质酒杯哐啷掉到地上。阿瑞斯慢慢支起沉重的头颅,话语低微含糊得几不可闻。
“你说,他为什么会死呢?”
塔纳托斯望着对方,透明般的银色眼睛里依旧看不出什么感情,只有一个颓废悲伤的影子映在其中。
无限寂静之中,塔纳托斯说话,是夜色中的低喃自语。
“即属万有,就属流变。凡诞生的必消逝。”
“这是生命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若你有爱的执着,就必因消逝受伤害。
因爱而伤。
你相信有永恒之爱么?非属永世的灵之本体的爱,可诞生的、可毁灭的、属幻影的。它能足以与这本质为流变的物质界相抗衡?
或者,无一例外,最终均归于无。
空气静止了,火焰只是不变地燃烧,墙上的壁画那么安静,工匠细致地刻画出一幅幅故事,关于战争和杀戮,荣光与胜利,无关雅典娜。
面前的人把头埋在双臂中,酒渍流到桌上,光焰烈烈的战甲置于一边。
幸而你是善于遗忘的,故你因此得福,阿瑞斯。
塔纳托斯走出去。夜色笼罩下的色雷斯那么寂静。万物沉睡,无风,只有糙砺石墙上的火炬勉强铺开一圈晕黄的光明,为无边黑暗所重压。塔纳托斯的衣袍是披在身上的黑暗,就是母亲亲手为他织就的。
你在流变之外,它们不能影响你。
而将你围困,使你为之烦扰的又是什么呢?
他凝视着沉睡中的城邦,仅仅只是空茫的凝视而已。时间也许过去很久,也许只是一会儿。
有什么潜伏着,阴影哗然起飞,展翼之鸟的剪影落到他指尖上,流淌下黏稠的黑红。他舔了舔,望向远方。璀璨星空下,夜色中远方升起闪烁的火焰之光。
黑暗在他身后化为羽翼展开。
惯例的舒展动作,却感到了割裂的刺痛。灵受限于身躯,感受到□□上伤口的痛苦。
你为何所伤,塔纳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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