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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治之症
回到王府第二日,众人都已经起身,张碧艳等在邀月楼前却始终听不见房内动静,又不想打扰冰玉煌休息,只好继续在屋外等着。
想起昨夜,不觉幽幽叹了口气。
冰玉煌的心绪很不好,郁郁寡欢,少言寡语,她本想在旁陪着,可她却坚决不让,把自己遣了出去,要一个人静静。
她无法只能离去,却又不放心便在他处守着。
还好屋内的烛火很早熄灭,她才放心离去。
日影微移,送早膳的人按时到了邀月楼,看张碧艳在屋外站着,诧异出声道:“张姑娘!你怎么不到屋里去,我来送月公子的早膳!”
张碧艳倚在长廊上已经又等了半晌,眉心微蹙,望着天际出神。突然听到旁边声音这才回神,吓了一跳,见是送饭的小厮,急忙低声道:“嘘!公子还在歇着!”
小厮一怔,转眸看了眼雅雀无声的房间,指指手中提着的膳食,低声道:“那这要怎么办?一会儿饭菜凉了!”
张碧艳低低道:“你拿回去,等公子醒了,我去取!”
小厮闻言眉头一皱,看向不知如今事态的碧艳,好心相告:“张姑娘,现在可不能和以前比了。
你应该不知道,今早王爷下令,取消了月公子所有的优待,其中就包括这用膳,不是我势利眼,只是王爷的命令我也不敢不遵,你看如何是好?”
张碧艳闻言一怔,心底苦涩一顿,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宠时无论怎样都可,厌恶时怎么做都是错。
小厮看她神色忧伤,尴尬笑笑,低低出声安慰道:“张姑娘,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看月公子还住在这邀月楼中,说明王爷并没有完全忽视他,指不定王爷何时心颜大悦,又改变主意了!”
张碧艳知他好心,嘴角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感激道:“多谢你了!你把膳食给我吧!”
小厮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笑道:“你我还说什么谢!上次若不是你向叶医师讨来的药,我娘的病也好不了!你拿好,厨房还有事,我便先回去了。”
刚走出几步,小厮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身几步走进张碧艳,低声轻语:“你要不进屋去看看,我记得往日月公子都起的很早,除了上次受伤生病时,可也比今日早呀,不会是出生么事了吧?”
张碧艳未想到这一层,闻言身子一震,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顾不上对提醒的小厮道谢,猛得放下手中的东西,推开门闯了进去,急急奔至内室,抬手掀起床边锦帘。
眼前的情形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冰玉煌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紧闭,额头上沁满了汗珠,眉心紧蹙,神情痛苦,似乎正受着酷刑折磨。
张碧艳心头一痛,眸中酸涩,这怎么会生了病,公子到底与烈王消失的几天受了多大委屈,急忙轻轻晃着冰玉煌叫道:“公子!公子!你醒醒!”
良久后,冰玉煌才慢慢从噩梦中清醒,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却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不由闭上眼睛。
半晌后才看清眼前之人,轻启双唇,声音却是变得沙哑粗重:“发生何事了?”
自己的声音!冰玉煌一怔,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试着想要坐起,身上却是没有力气,支起的双臂不到片刻便瘫软如泥。
碧艳见状,在旁帮忙才将她轻轻扶起倚在床边,看向她关心道:“公子,你别心急,我去请叶医师,你先坐着歇会儿!”
冰玉煌迎上她忧心的眸光,缓缓摇了摇头:“无碍,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碧艳将薄被拉起来盖在她身上,不听她劝阻,道:“公子,你的声音你也听见了,怎么会无碍!我很快就回来!”
冰玉煌伸手想要拉住碧艳的手阻止她,却不料身子一晃,脑中发昏,终是力不从心,不由抬手轻轻按向太阳穴,碧艳已经离开了屋子。
良久后,冰玉煌脑中的混沌依然没有散去,胀痛感亦有越来越烈之势。
昨日她与烈无苍商谈过后便回到了屋内,只是心内烦乱如何也无法入睡,脑中过往一幕幕闪过,国灭人死,生还,交易,合作,画像……竟是全部与烈无苍有关,或许恨得越深,记得才最是清晰,时刻不能忘却……
思索间时辰点滴流逝,睡意却迟迟没有,她随即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望向无垠的天际,想要借此排解心中纷乱的思绪,清爽的夜风确实让她心静了许多,天色渐明时,才缓缓入睡。
冰玉煌摸摸额头,现在这情形很似发烧的症状,难道是因为昨夜风凉吹久了的缘故?
张碧艳拉着叶依擎马不停蹄地匆匆回到房中,直接奔到床前,气喘吁吁道:“你快看看!公子,公子她到底怎么了!”
叶依擎微微喘了口气,心脏还噗噗的乱跳,直接走向冰玉煌,轻轻撇开碧艳紧拽着袖子的手,道:“我看看!”
冰玉煌费了半天功夫才穿好衣物,看向急匆匆进来的二人,沙哑着嗓音道:“我可能是发烧了,不必担忧!”
可就是这一句简短的话已经让她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片刻。
叶依擎看她情况,热症不轻,急忙伸手替他把脉,看向微阖双眼胸前起伏不定的冰玉煌缓缓道:“不是大病却也不能大意,我还是诊一下,才能放心!”
张碧艳紧张地看向叶依擎的神色,他诊断期间脸上的任何一丝细微表情变化,都能让她心跳加速。
叶依擎边诊边观察冰玉煌的神色,苍白盗汗,暗淡无光,手下的脉搏更是虚弱乏力,神色一怔,不由垂眸暗忖,这病因一大部分是心情多日沉郁,邪风再乘机入体所致。
师兄昨日的情形连他看着都觉气愤,这种别宠之事不知已经有多少时日了,放在冰玉煌身上有如何受得了?
半晌后,叶依擎收回手,对冰玉煌的病情已经有数,只是普通的发烧,饮几幅退烧药便无大碍了。
刚要如实交代病情,突然心念一转,想起方才冰玉煌因生病更加惨淡的眸光,这或许是个机会,让师兄能重视她,他的病症恰好与另一种绝症相似,随即面上故作沉痛,缓缓抬眸定定望向冰玉煌,久久不吐露实情。
冰玉煌见他这幅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一怔,自己的病不只是发烧,很严重吗?据她自己的经验,这症状仅仅是普通的发热之兆啊。
张碧艳被他这幅样子一吓,嘴唇不由有些哆嗦,颤声道:“公子的病很严重吗?”
片刻后,冰玉煌嘴角勾了勾,迎上叶依擎犹豫是否要说的眸光,平静道:“叶医师,无论是何种情形,还请告知!”
叶依擎低低叹口气,本就为师兄和她之间的情形担忧,心情便有了十分的真实,看向冰玉煌沉重道:“阎王笑,我以为这种病早已经消失,可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冰玉煌神色微变,脑海中闪过皇家药典中记载的人人听闻色变的----阎王笑。
此病只要一得必死无疑,故称阎王笑。得病无根无由,亦不会传染,只是至今毫无治愈之法,五十年前曾经出现过一次,后来得病之人全数死去之后,此病便消失匿迹,再无人得过。
可是,心中仍有疑惑,冰玉煌不确定看向叶依擎开口道:“这些症状明明只是热症?”
叶依擎曾听他师傅,即他曾亲身经历那场劫难的爷爷详细提到过阎王笑,缓缓开口解释道:“你所说不错,只是此病发病与热症状极为相似。五十年前,诸医师初接触此病便以为是发烧,一直以退烧之药来医治,病人接连死亡,才让他们意识到非是如此简单!”
冰玉煌听罢,眸光一时怔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惋惜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
张碧艳神色突变,眸中已经溢出泪水,不可置信地望向冰玉煌。
此病人人闻之色变,她也不是第一次听闻,在连城家中时,照顾她的老嬷嬷无意间说起她死去的丈夫便是死于此病。可没想到今日会亲眼见到,而且还是在她最信赖的人身上!
冰玉煌出神地盯着身上的薄被班上,许多纠结于心的事却突然间变得条理分明,清晰于心,随即回眸望向悲痛欲绝凝视自己的二人,静静说道:“我这不是还好端端的在你们眼前!不要如此伤心!”
张碧艳心头一颤,哽咽出声道:“公子!”
叶依擎掏出怀中绢帕转身替碧艳擦擦眼泪,安慰道:“你先别哭,我会想办法医治,五十年前没有办法,并不代表现在也无能为力啊!”
冰玉煌笑着接过叶依擎的话头,看向泪眼朦胧的碧艳道:“你听到叶医师的话了吧!快收收眼泪!”
张碧艳不忍再让冰玉煌担心,强压下心中涌起的悲泣,才看向她道:“公子,我不哭了,我伺候你梳洗!我知道你一定会好的!”
随即手忙脚乱地转身出去准备洗漱用具。
冰玉煌这才收回脸上的笑意,迎上叶依擎澄澈含忧的双眸,严肃问道:“叶医师,你实话告诉我,我还能活多长时日?”
叶依擎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眸光微闪,心中一动,飞快回想五十年前活得最久的病人,犹豫着道:“若是不出意外,应该还有半年!”
冰玉煌只当他不愿自己知道生命期限,神色才多有犹豫,却未想过怀疑叶依擎的今日所下的病情诊断。
叶依擎见她突然陷入沉思,急忙补充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医治的!”
冰玉煌闻声,抬眸看向他,知她误会自己的神色,淡淡笑了笑,道:“无妨,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次若逃不过也只是天命所归。你只需尽力便可,若是找不到医治之法亦不必自责!”
半年时间完成与烈无苍的计划绰绰有余,死前终算能为灭亡的灵月国百姓造得一片安宁净土,只是仇……
想到这,冰玉煌不由默然……
叶依擎在邀月楼给她诊完病,行色匆匆的去到一墙之隔的烈无苍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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