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

　　这一日傍晚，莫念刚刚打开房门，便看到一个女子站在院落里。
　　莫念看到她的时候，是有些吃惊的，因为她的面容实在是让人不愿意多看几眼的，黑皮肤，厚嘴唇，身材矮小，和那些柳叶眉丹凤眼，容颜姣好的古典美女相比起来，确实是逊色了很多。
　　她的眼角间依稀有些泪痕，像是承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你是……？”莫念走近她，开口问道。“王木尔。”女子回答。
　　王木尔？莫念吓了一跳，秦王朱樉的正妃——王保保之妹。
　　莫念匆忙朝她行礼。
　　“起来吧。”王木尔说。
　　“这是府中下人住的地方吗？”王木尔问她。
　　莫念点点头。
　　王木尔四下打量了一眼院落，院落虽然不是很大，却很干净，想起自己在秦王府住的地方，王木尔不禁苦笑连连，这里的下人，都比她住的地方要好。
　　思及痛楚，王木尔的脚踝处不禁隐隐作痛起来，她支撑不住，莫念匆忙走过去扶住她。
　　“娘娘，您的身体不适吗？”莫念问。
　　王木尔点了点头。
　　“我扶您回房吧。”莫念说着，扶着王木尔朝着厢房走去。
　　侍奉好徐妃之后，梅兰端着托盘走了出来，却在走廊的拐角处，迎面遇到了秦王。
　　“王爷。”梅兰不忘记行礼。
　　“起来吧。”秦王说。
　　待梅兰起身之后，秦王忍不住细细地打量起她来。
　　“不错，是个美人坯子。”秦王眯起了眼睛。
　　梅兰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扯了个谎说：“王爷，奴才还要沏茶，先下去了。”说完，梅兰准备绕过他离开。
　　“等等，”梅兰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被他拉住了胳膊，“你的名字是梅兰吗？”
　　梅兰点点头。
　　“今年多大？”
　　“十七。”梅兰说。
　　“哦，十七。”说完，秦王放开了握住她胳膊的手，笑了笑。
　　梅兰松口气，离开了。
　　只是，梅兰不知道，这一幕，被眉迎和王木尔撞到了。
　　秦王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了从拐角处走过来的王木尔，眼里露出了厌烦之色，却见她被燕王府中的丫环扶着，也只好把戏做下去。
　　于是，秦王走到王木尔身边，问莫念：“王妃怎么了？”
　　“回王爷，”莫念回答，“娘娘的脚有些痛。”
　　“是吗？”秦王扫视了一眼王木尔，王木尔被他的目光惊到，匆忙低下头去。
　　“既然这样，我扶着你回去吧。”秦王说着，从莫念的手里扶过了王木尔。
　　奇怪，史册上不是记载秦王对他的正妃百般折磨吗？但是为何这两人现在看来却是夫妻情深？
　　她当然不知道，那只是秦王在做戏，回到房间之后，秦王甩开王木尔，王木尔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在王府中乱走吗？你为何不听？”
　　“王爷，”王木尔虚弱地说，“屋子里太闷了，臣妾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难道你是在说四弟对我们招待不周吗？！”秦王厉声问。
　　“没有，臣妾没有那个意思，”王木尔说，“王爷，臣妾知错了，臣妾保证不会再离开这屋子半步，求王爷不要动怒。”
　　秦王厌烦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你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才不会动怒。”
　　说完，秦王离开了屋内。
　　“莫念，我该怎么办？”莫念刚回到屋里，梅兰便走了上来，惊慌失措地说。
　　“怎么了？”莫念问。
　　“莫念，我今天遇到了秦王了，从他的话里，我听得出来，他似乎对我有意，如果他问燕王要了我之后，我该怎么办？莫念，我不要嫁给他，我不喜欢他！”
　　“嘘，小声点，”莫念打开门看了看，见四周没人，匆忙关上门，对梅兰说，“不一定吧，如果秦王真的问燕王要你，我想，他应该不会答应的，毕竟，徐妃那么喜欢你。”
　　“我知道，”梅兰担忧地说，“可是，我始终是个下人，命贱，是任人摆布的。”
　　“没事没事，”莫念拍拍她，“现在，这些只是你的猜想，只要徐妃没有来找你，你便不需要担心。”
　　“但愿如此吧。”梅兰说。
　　当晚，梅兰和莫念朝房间走去时，迎面遇到了眉迎，两人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牵扯，便想要绕过她。
　　“哟，这不是梅兰吗？”眉迎不放过她，抓住梅兰的胳膊阴阳怪气地说，“快要做秦王的妃子了，连我都不理了。”
　　“没有的事你别乱说。”莫念打掉她的手。
　　“没有的事？”眉迎轻哼一声，“凡是长耳朵的人都听到了，现在府里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你梅兰故意和秦王撞上，让秦王有意于你，你的心计，可真是让我佩服。”
　　“你说完了没有？！”梅兰大喊。
　　“哟，长本事了，这么快就敢这么大声和我说话，看来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说着，眉迎伸出手，准备朝着梅兰的脸上打去。
　　没想到，手刚刚挥出去，便被莫念死死地握住了手腕。
　　“你……你别多管闲事。”眉迎挣脱不开莫念，遂气急败坏地喊。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谣言是你散布出去的吧？”莫念冷冷地说，“整个王府里，也只有你才会做这种肮脏的事。”
　　“肮脏？”眉迎冷笑一声，“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故意装可怜让张玉将军动了心，带进了王府。”
　　“你……”莫念气结，想要好好地教训眉迎一顿，却被梅兰劝说道：“算了，莫念，我们回屋吧。”
　　莫念这才松开眉迎的手，和梅兰一起离开。
　　接下来几日，梅兰总是故意和眉迎错开，她不想再生事端。
　　但是，虽然她这么想，但是眉迎并不放过她。
　　这天，梅兰端着沏好的茶朝着徐妃房间走去时，冷不丁从角落里冲出一个人，和梅兰撞到了一起，梅兰没有拿稳托盘，那个精致的茶杯随之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浓浓的茶香飘了出来，梅兰一时愣在原地。
　　等她扭过脸看向那个撞到她的人之后，却发现对方已经走远了，隐隐只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背影，不用说，梅兰也知道那个眉迎。
　　“梅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徐妃娘娘最喜欢的茶杯给摔碎了，来人，杖责二十！”
　　姚总管得知这件事之后，不由分说，便命人杖责梅兰。
　　“等等！”就在大杖快要落下时，莫念冲了出来，站在姚总管面前说，“是我撞到梅兰，才使得茶杯摔碎的，要罚便罚我。”
　　“莫念，你……”梅兰想要为她说些什么，莫念却冲着她摇摇头，然后自己趴在长凳上，说：“杖责二十，我甘愿受罚。”
　　“好，既然你主动站出来承认是你的过错，那好，”姚总管冲着那几个下人说，“杖责莫念！”
　　“一下，两下，三下……”被杖责的时候，莫念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眉迎，你心里满意了吧？
　　“莫念，忍着点啊！”莫念被杖责之后，臀部那里满是鲜血，梅兰用尽力气把她背回房间，拿出药为她上药。
　　“为什么这么傻呢？”梅兰哭着问她。
　　“傻丫头，”莫念虽然冷汗直流，但是依旧在强颜欢笑，“你的身子骨弱，如果真的被杖责，恐怕现在早就没命了。”
　　“那你呢？难道你的身子骨就不弱吗？”
　　“我？”莫念摇摇头，“我好歹练过几天武艺，死不了的……啊！”梅兰刚刚下手过重了些，莫念忍不住吃痛地叫出声来。
　　“莫念，你忍着点，”梅兰说，“衣服和血肉连到一起了，我必须把衣服扯掉才能为你敷药。”
　　“我知道。”莫念点了点头，趴在了枕头上。
　　敷好药之后，梅兰为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梅兰问。
　　“我，张玉。”
　　梅兰看向莫念，见莫念点了点头，便走过去，打开房门。
　　“徐妃娘娘找你。”张玉走进来之后，对梅兰说，“过去吧。”
　　梅兰便退下了，关上门之前，她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莫念，眼神有些复杂。
　　“你怎么那么傻呢？”张玉站在床边问莫念，“二十下杖责，难道你不怕就此丧命？”
　　“事实呢？”莫念说，“我不是还躺在这里吗？”
　　“你呀，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打趣，”张玉摇摇头，拿出一个药瓶，放在莫念面前说，“这是上好的金创药，可以治疗你的伤。”
　　“谢了，”莫念收了起来，“等我伤好之后，一定送你一个礼物。”
　　“算了吧，”张玉说，“谁直到你会不会拿些蛐蛐来。”
　　“扑哧——”莫念笑出了声：“放心吧，我不会恶作剧的，等我为你做好礼物之后，我便离开。”
　　“离开？去哪里？”
　　“我不知道，”莫念垂下眼睛，“总之，我想离开燕王府，这里不是我应该呆着的地方。”
　　“为什么？就因为今天受了杖责吗？”张玉问。
　　“不是，”莫念摇摇头，“实话跟你说吧，当初我进燕王府是为了逃避一个恶少的追赶，不是出自本意。”
　　“可是，你出去之后不怕再次遇到那位恶少吗？”
　　“不怕，”莫念摇摇头，“相比于他的可憎，勾心斗角的心计更让我恐惧。”
　　张玉愣神片刻，然后缓缓地说：“我明白了，今天这件事不是你做的，而是另有其人对不对？那人是谁？”
　　莫念摇摇头说：“算了，她不过是想要得到主子的垂青，却始终不能如愿罢了。”
　　“可是，”张玉说，“就算你想离开燕王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是王府，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客栈，而且，徐妃娘娘颇为喜欢你的手艺，是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
　　“所以我想拜托你，”莫念说，“你在燕王府里颇有威信，如果你有事想求燕王，他应该会答应的吧？”
　　“你想让我去求燕王放你走？”
　　“嗯。”莫念点点头。
　　“你抬高我了，”张玉说，“我不过只是燕王府左护卫指挥，不是燕王的兄弟，是没有资格对燕王提出要求的。”
　　听了他的话，莫念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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