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鬼

　　长生走到长廊时胡萝卜已吃完了，将剩下的黄瓜根随手一撇没听到落地的声音，却听到一声钝响伴着一声低沉的“啊”，一回头看到拿着胡萝卜根咬牙切齿的渭阳，“这胡萝卜可好吃？”
　　“嘿嘿，好吃，可惜没有了，要不你去丰年那要两根看看他肯不肯给你？”长生啃着黄瓜后退着。
　　“哦？你要我堂堂王爷去人家那要几根胡萝卜？”渭阳一步步的逼近。
　　“要不我跟他说说让他送你两根？”长生谄笑的将吃了一半的黄瓜伸到渭阳眼前，“要是王爷不嫌弃就将就这个？”
　　看着长生递过来的他啃了一半的还泛着晶莹的口水的黄瓜渭阳的火气消了，挑眉逗着长生，“本王吃几根胡萝卜还要承你的人情，嗯？”就着长生的姿势舌头舔上长生留着口水的部分，眼角向上挑着看着长生，声音低哑，“真甜……”
　　长生被渭阳的神情和动作弄得满脸通红，将那半根黄瓜往渭阳脸上一推，转身就跑，“甜就都吃了……”
　　突然贴到脸上的黄瓜蹭了渭阳满脸的口水，看着长生害羞的落荒而逃的样子，渭阳好心情的将剩下的半根黄瓜连着跟慢慢的嚼着吃了。

　　重阳节当天，天还没亮长生就爬起来，提着灯笼扛着花锄挎着竹篮就往城东的小山丘去采茱萸，渭王府的打扫庭院的小厮们远远地看着长生的样子吓了一跳，想仔细看清却在雾气朦朦胧胧间没了影子，惊得渭王府的丫鬟小厮们传着王府闹鬼，等天一亮集市开始就争抢着去买茱萸佩戴在衣袖腰间。
　　渭阳醒的时候没听到往常的戏文很是好奇，穿好衣服出来问霜晓长生去哪了，霜晓摇着头说不知道，渭阳又问了几个丫鬟小厮依旧是不知道长生去哪了，只见王府的仆人们都佩戴着茱萸，这才想起重阳节到了。
　　以为长生又在花园鼓捣他新栽的桃树，便直接往花园走去，进了花园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突然闻到一阵阵的香味，循着香味去，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丰年的小院前。轻轻推开院门，丰年正在院子里忙着什么，石桌子上放着个篮子，而丰年正把什么东西放进篮子里。
　　听到门外的声音以为是长生，丰年回头笑道，“来啦。”一看是渭阳，丰年正准备放到篮子里的酒杯摔到地上。
　　再次看到丰年灿烂的笑容竟似恍如隔世，酒杯摔碎的脆响让渭阳回过神，索性抬脚进了院子，走向丰年，看到篮子里的茱萸，渭阳愣住了。
　　曾经，自己拥着眼前的人在泰山上说，“丰年，以后每年的重阳我都陪你来泰山插茱萸可好？”
　　自己满心怜惜的对着泪流满面思念父亲的丰年许诺，“丰年，以后由我陪着你过重阳，登高怀亲你也不是一个人。”
　　然而，那以后却再没登过泰山。
　　而每年的重阳亦是红袖软语一度春宵。
　　丰年是否每年都是这样满心欢喜满怀期盼的盼着自己的到来？
　　渭阳的心软了，抬眼温柔的看着丰年，手掌轻轻的抚上丰年的脸颊，“丰年……可等久了？”
　　丰年愣愣的看着渭阳，好久才缓过神，“渭阳……你……”
　　“这些年，可是你一人登高插茱萸？”渭阳怜惜的叹道。
　　听到这句话，丰年哭出了声。
　　渭阳搂住丰年，“丰年……丰年……对不起……让你自己一人……让你等了这么久……”
　　丰年抱紧渭阳，满心的委屈只想尽数的释放出来。
　　丰年止不住的哭着，渭阳吻着丰年脸上的泪水，心疼道，“丰年……丰年……别哭了……乖……”
　　丰年颤抖着任渭阳吻着自己，只是哭的更伤心。
　　渭阳温柔的吻住丰年，丰年也不躲，不久丰年难受的“嗯……嗯……啊……”银丝也顺着嘴角流出，看着丰年动情的样子，吻上丰年的脖子，丰年受不了的“啊”出了声，渭阳下腹一紧，将丰年推倒在石桌上，撞倒了的竹篮子撒了一地的茱萸和菊花酒。
　　长生采完茱萸兴冲冲的花锄和灯笼也没放就挎着一篮子的茱萸直奔丰年的小院，看到院门没关正想悄悄进去吓一下丰年，就看到渭阳深情的吻着丰年，然后将丰年放到院中的石桌上，再然后就是院中回响着丰年的“嗯……啊……渭阳……嗯……哈啊……渭阳……慢点……啊……”以及渭阳低哑的声音，“丰年……我要你……丰年……我只要你……”
　　长生手上的东西没拿住，花锄灯笼篮子掉到地上，白色的茱萸洒了一地，映着院内地上的茱萸和丰年被撕破了的青衫显得格外刺眼。
　　长生将地上的茱萸一根一根的捡起放到篮子里，拾起花锄和灯笼，向城东郊外采茱萸的山坡走去。
　　费力的再一次爬上山坡，吹着山风，通体舒畅，俯看着漫山遍野的白色茱萸花随风摇晃，好像随时要被吹走一般却又牢牢的扎根地里，长生捧出篮子中的茱萸，向下一抛，山上山下满眼都是茱萸，长生看的一时眼花，随后便仰面躺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太阳落山，落日的余晖照射下，白色的茱萸花泛着深红色，长生扛着花锄下山，路上随手摘了株茱萸，提着灯笼往城里走。
　　城中正是茱萸会，男女老少都佩戴着茱萸，卖着菊花酒的妇人笑着问长生，“公子，来坛菊花酒？”
　　长生看着那酒坛做的精致，来了兴致，“给我来两坛吧。”
　　妇人笑眯眯的将酒递给长生，嘱咐道，“这酒可不可多喝……”还没等妇人说完长生就拎着酒坛子走了“多谢……”
　　“这酒里可加了少许的雄黄……”看着长生远去的身影妇人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公子，你还没付钱……”再抬头，早没了长生的影子。
　　而远去的长生自然也没听到妇人后面的话。
　　已是掌灯时分，街上依然热闹，时不时的能听到书生公子的菊花词，“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或是街边伙计的叫卖“茱萸香囊，辟邪祈福。”
　　长生被挤得一身汗，穿过人群来到了城门口，巍峨的城门高耸欲倾，长生瞅着左右无人，一纵身跳上城楼，坐在城墙边上，双脚耷拉在外边，拿出刚骗来的菊花酒，揭开封口，对嘴喝了口，咂了咂嘴，“哎……没我的‘东篱’好喝……果然便宜没好货么。”说完仰头又喝了一口。眼角暼道篮子里的茱萸，刚才已被酒坛压的蔫了，往下看没人，就拿出来撇到城墙下，惋惜的摇摇头，“好好一朵花，可惜了啊……啧啧”说完又喝了一口。
　　城墙下张灯结彩，笑语喧哗，长生酒劲上来也来了兴致，一双水润的凤眼顾盼生姿，清了清嗓子，“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刚念完，就听底下一人鼓掌，“兄台既是胸襟豁达，何以寻短见？”
　　长生双脚耷拉在城墙外边的坐在城墙边上从下看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一样，难怪那人这么说。
　　长生也不看那人，喝了口酒，继续高声吟道，“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那人又是一阵鼓掌，笑道，“这位公子好雅兴，可否告知在下缘何想不开寻短见？”
　　长生依旧没理那人，刚要喝酒，发现酒坛已空了一个，听着那人絮絮叨叨的没完，将酒坛子朝那人扔了过去。
　　只听底下“砰”的一声，似是酒坛落地的声音，底下那人似是躲过酒坛子，也不生气，笑道，“原来公子不是寻短见，是在下得罪了。”说完也一纵身跳了上来，站到长生身后，也不靠近，“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与公子一同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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