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似画

作者: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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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医


      是夜,八阿哥府,逸心斋。
      繁星满天,照亮夜的寂寞,屋里灯花烛光点点荧荧,与星辰共逐光彩。
      忽地,扑一声,一只白鸽从打开的窗子飞出,扑腾两下,凌空消失于星夜流霜里。
      京城城东,柏林寺街。
      京城的街市,在清兵入关之前,便如此般热闹繁拥。
      熙攘往来,是凡尘俗人,浓浓淡淡,是凡尘烟火,几多繁华,亦几多索寞。
      整条街上第二好的酒楼,龙渊楼。
      “两位爷好,请问爷是大厅还是雅座呢?”跑堂是个眼尖的,虽然两人并非锦衣华服,但衣料却非凡品,做工也考究,尤其前面的年轻公子,雍容俊逸,气质儒雅中透着一股尊贵,可见非富即贵。
      “天字号雅座。”后面的那个黑衣青年直接选定了地方。
      “两位楼上请。”跑堂接住黑衣青年抛来的一锭纹银,满脸堆笑,殷勤地引着人上楼。
      这是间独立的雅座,长长的珠帘阁出内外间,内间主座,外间摆置几把椅子,一张茶几,可供暂歇之用。
      胤禩撩帘而入,捡靠窗的位子落座,然后看向窗外楼下络绎不绝的行人,深眸静敛,看百态人世,千张容颜,万般行事。
      未几,门被叩响,推开,走进一个人,一个年轻人。
      虽是布衣长袍,却毫无寒酸之感,形容略显消瘦,却自有一番利索沉稳气度,一双眼睛不大,但精亮有神。
      “八爷。”青年拱手见礼。
      “请坐。”胤禩对他稍作打量,谦和的笑容带了些赞赏:“单看半年之作为,士信果然才智超凡,文武兼备。”
      “全赖八爷赏识。”虞士信谦让道,恭谨却并未太过于拘束。
      胤禩笑了笑,随手倒了两杯清茶,一杯推至他面前,端起自己的一杯,悠然细致地啜饮,半杯茶汤入口后,才放下,继续道:“寻访名医一事,进展如何?”
      虞士信杯茶已尽,手却在杯壁摩挲着:“不负所望,今日申时前便能抵达京城。”
      “是何方人士?”
      “江南名医,叶桂叶天士和薛雪薛生白,此两人为江南或甚大江南北最负盛名的医士,民间传为天医星下凡,能活死人,肉白骨。”
      “如此甚好,今天即开始着手安排吧。”胤禩深澈静敛的眼瞳里流过一抹光彩,语气里有一丝释然:“明日我会派人去接人。”
      自再次走进裕亲王府见到皇伯父裕亲王福全,胤禩便将寻访名医一事记挂在心。
      额娘之外,裕亲王是最真心实意爱护胤禩的长辈,对他的疼爱回护之深切,甚至裕亲王的长子保泰又一次开玩笑对他抱怨,阿玛对你比我这个亲生儿子还要亲;裕亲王也是最早便赏识他的人,去世前还对康熙夸赞于他“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宜为储君”,使得康熙在一废太子前开始真正对他上了些心,日渐看重他。
      裕亲王于康熙二十七年出兵噶尔丹时负伤且染了些瘴气,本来便需好生调养,不巧当年兵败而归被素来亲厚的皇弟康熙严厉训斥,削了王爵,心内郁结难消,加使病情缠绵反复。
      胤禩一方面,施尽两世为人所得百般玲珑“手段”剔透话语,极力劝勉开解裕亲王,多番下来,裕亲王终于思虑渐消而逐日好起来,胤禩见之心里也放下一半。但所谓心病心药医,身体的疾患自然得求诸药物治愈了,故另一方面,胤禩南巡前遣人四方打听寻访良医。
      叶天士之名,胤禩也曾有所耳闻,精于医道,不少奇疾怪症亦能手到病除,医术学贯古今,人称仲景重生、元化再世。康熙第五次南巡时,长了搭背疮,就是请来叶天士治愈的,康熙病好后还赐给他御笔亲题的“天下第一”匾额。
      裕亲王于康熙四十二年病逝,离现在还有三年时间,有此良医,一定有机会留住这位皇伯父的。
      有些人,这一生,无论如何都要护得他们周全。
      若此事亦不可为,重生之又有何义?
      江山王气已历劫,誓将生死改,何惧来逆天。
      男儿至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八爷,有一事需要禀报。”看到胤禩有准备起身离开的意思,虞士信补充道。
      “值得你亲自开口的,想必是非简单了,说吧。”胤禩安坐着,缓声应道。
      “近来直隶有人秘密招收男丁孤儿,我们的中有几个人也被盯上被捉了去,只有李英一人逃了出来,说他们被带往一个深山隐秘之处,接受各种严酷训练,更像选拔,许多孤儿都没有熬得过去,包括同时被捉去的另三人。其间曾偷听到监管接见了两个京里人,其中有一个叫戴铎的文士。随后多方探查得知,戴铎为四阿哥府家奴。”虞士信的声音一直平静自然,即使最后一句亦无起伏,毫无因事及皇家而产生惶恐。
      静敛的眸中划过一抹深思复杂,继而恍然若有所思,淡笑道:“暂时不需理会这些,先管好自己即可。”
      原来他的四哥胤禛,那时手里的血滴子从这时候便已经开始组建了。
      山水不显,韬光养晦,身为已故孝懿皇后嫡养子,又自小便跟在真正的嫡皇子太子胤礽身后看着,对比之下,不甘之心,夺嫡之野心,岂会没有呢?
      江山一局棋,这一次,棋盘已开,然胜负未分,输赢未定。
      且看中原逐鹿,天下谁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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