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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蔚定神看了看薛沫然，她呼吸匀称，眼睫毛微微颤动，确定她还在熟睡之后，宁蔚把水杯放下，说：“分不分手，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

　　史瑞克睁大眼睛，嘴唇微动，正想反驳，却见宁蔚已经走到门边，回过头来没啥波澜地看了一眼，吐出一句话来：“关你屁事。”

　　还未等史瑞克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宁蔚推开门闪出了半边身子，正巧姒熙子接完电话往回走，宁蔚没理她，直接走了出去，姒熙子看看史瑞克，满脸疑惑，史瑞克无辜地耸耸肩，姒熙子走过来拿起包，说：“她要是醒了就给我电话，我有事要先走。”
　　史瑞克问：“没有什么话要我转答？”
　　姒熙子说：“告诉她先安心养病，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史瑞克正想再问，姒熙子做了个手势制止他：“别告诉她你说过什么。”

　　末了，留下满头雾水的史瑞克，姒熙子加快脚步朝宁蔚赶去。

　　宁蔚倒走得不快，姒熙子追上她时正好在医院大门。这会儿天已经黑透，夜风呼呼刮着，宁蔚不知是浸湿的水还没有干透还是其他什么，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她捋捋手臂，望着面前一片黑压压的绿植，愣了愣神。
　　姒熙子走近，把手里的外衫顺势给她披上，问：“冷吗？”
　　宁蔚摇摇头：“没那么冷。”
　　姒熙子揽着她的臂弯，正想说快回家，突然又问：“怎么这么烫？”
　　宁蔚不解：“你在说什么？”
　　姒熙子伸手摸了摸宁蔚的额，沉声说：“发烧了，自己没感觉？”
　　“是吗？”宁蔚倒没那么吃惊，反手也摸了摸脸颊，“好像是有点热，难怪我觉得冷……”
　　姒熙子说：“幸好还没走远，医生都在这里。我陪你去瞧瞧。”
　　宁蔚笑了笑：“只是发烧，吃点药就好了，你家里有药吗？”
　　姒熙子点点头，宁蔚说：“那就回去吃了药，再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姒熙子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两人坐上车往姒熙子的公寓去，开到一半，宁蔚突然想起来，居然把荀立颜一直忘在脑后，她拿出手机想要打给荀立颜，却发现收件箱里一直静静躺着一条短信，收到时间是下午七点四十，正是两人在架桥上找到姒熙子和薛沫然的那阵子。
　　短信很简单，只说：多保重，我先回去了。有事再联系我吧。立颜。
　　署名仍是一个笑脸。
　　宁蔚没有回复，直接把手机重新放好，姒熙子撇了一眼，想问什么，仍是没出声。

　　等回到住处，洗了澡吃了药，已经接近凌晨了，两人躺在安安静静的房间里，都没有睡着。
　　这种气氛实在有点诡异，宁蔚仔细回忆，到姒熙子家来不过三四次，第一次是醉酒被迫留宿，第二次是被半哄半骗同床共枕，第三次，就是今天，虽然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两人依照往日的程序，很有默契的在客厅歇一歇，然后就到卧室就寝。

　　然而，两人之间会这么安静，还是头一次。

　　宁蔚转了个身，问：“你没睡着？”
　　房间里是黑漆漆一片，只听到姒熙子回答：“我等你烧退了再睡。”
　　宁蔚心头一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姒熙子伸手拍了拍她，又说：“你先睡，什么都别想。”
　　有这么一瞬，宁蔚忽觉得对这房间的熟悉感又回来了，她应了一声，合上了眼睛。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宁蔚睁开眼才想起来，这一整晚反反复复梦到都是姒熙子和薛沫然两个人，在笑，在哭，在吵，在闹，地点一会儿在S市，一会儿转场到英国，场景始终灰蒙蒙的，自始自终宁蔚觉得自己像一个看客。

　　淡然看着这对相爱想杀的情人，一直从曾经，纠缠到现在。

　　姒熙子起得晚一些，两人各自收拾了一阵吃早餐，宁蔚刚喝了两勺粥，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
　　宁蔚接起来：“喂？”
　　“我是薛沫然，阿熙在旁边吗？”
　　宁蔚一怔，看了看身边正翻报纸的姒熙子，站起身往阳台走去，说：“你有事就说吧。”
　　薛沫然声音细弱：“我想跟你谈一谈，不过我行动不便，你可不可以到医院来？”

　　从阳台上望过去，远处的城市主干道上行人和车辆都开始熙熙攘攘，白悠悠的晨光均称地透过云层洒满了整个城市，薛沫然就在距离这里十几公里外的医院里，打来这个电话，宁蔚觉得她现在的方位，应该是在城市的东北方。

　　“怎么样？”没等到宁蔚的回答，薛沫然又问了一遍，她不带强迫口吻，然而就让宁蔚觉得非去见这一面不可。
　　就凭薛沫然这么肯定她此刻一定跟姒熙子在一起这点，她也无处可退。
　　“时间？”宁蔚问。
　　“中午吧，护士不在，我们随意点儿。”
　　宁蔚侧身发现姒熙子已经在往这边看，沉了口气应道：“好，我知道了。”

　　重新回到餐桌，姒熙子给宁蔚夹了一著鸡丝，问：“大清早谁的电话？还要背着我接，不是外遇吗？”
　　姒熙子脸上挂着笑，柔柔和和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诚心责备，若是往日姒熙子露出这可爱的模样，宁蔚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凑上去啄她一下，然后让她乖乖不再说出这些不着边际的天方夜谭。
　　但是现在，宁蔚生生感觉欲-望被压抑下来，她定了定神，微微一笑，说：“是小柔的妈妈，她嗓门大怕吓着你。”
　　姒熙子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看报，翻了两页又漫不经心问：“周北柔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宁蔚说：“明年春天。”
　　姒熙子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明年春天？那我不是多了一个表侄。”
　　宁蔚笑起来：“你想得还真远，若是小柔下了决心隐藏孩子身世，跟你们家断绝关系怎么办？”
　　姒熙子说：“这也太狠了，她柔柔弱弱的做得出这种事？再说今后孩子的抚养费怎么办？”
　　宁蔚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上午的工作做得心不在焉，等到中午，宁蔚来到医院，找到薛沫然的时候史瑞克正在病床边给她读报纸，见到宁蔚走进来，史瑞克站起身礼貌地点点头，优雅地迈步走了出去，末了体贴地关上门。

　　薛沫然精神比昨天好了一些，只是脸色仍然沉郁郁的，见到宁蔚的时候勉强挣了一下，坐直了身子问：“自己来的？”
　　宁蔚点点头，走近了坐到她身边，问：“你身体怎么样？”
　　薛沫然摇了摇头：“没什么事，还吃了点镇痛药。”
　　宁蔚说：“那个不能多吃，伤神经。”
　　薛沫然笑笑：“我现在哪儿没有伤？”

　　似是一语双关，宁蔚没答话，觉得自己要是表现出对薛沫然的往事很熟知的样子，会让两人都很尴尬。
　　沉默一阵，薛沫然慢慢开口：“你喜欢阿熙吗？”
　　话题突然跳转，宁蔚一愣，反应过来后才说道：“你突然这么问……”
　　薛沫然打断她：“你就直说吧，喜欢，还是不喜欢。”
　　宁蔚看看她，说：“喜欢。”

　　这个答案似乎早就在薛沫然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她没什么大的反应，只略略点了点头说：“我也喜欢，喜欢她喜欢了一辈子。”
　　宁蔚摸不准薛沫然要说什么，只看着她，等她下一句，果然薛沫然闭了闭眼睛，又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14岁，15岁，16岁……一直到23岁，每一年，每一天，我们在做什么，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薛沫然语气很平淡，宁蔚听着忽有股绞心的感觉，于是说道：“阿熙过得没有你好。”
　　这个回答同样早已在薛沫然的预料之中，她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今天我也要找你说的也是这件事。”
　　宁蔚皱皱眉，说：“什么意思？”
　　薛沫然直直地看着宁蔚，说：“既然你喜欢她，又知道她过得不好，所以我希望你能把她还给我，能让她重新好起来的人，只有我。”

　　早知薛沫然不会跟自己唠家常，却没想到她会这么明明白白地抢人。宁蔚看看她，问：“你会对她好？”
　　薛沫然笑一下：“中国有句老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阿熙的一切痛苦皆由我引起，那么也只有我能把她解救出来。”顿了顿，薛沫然又似笑非笑地说：“你肯舍身救我，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聪明得像狐狸一样的女人，原来薛沫然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宁蔚一时无言，薛沫然又说：“我猜得出来阿熙很迷恋你，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原因？”
　　宁蔚说：“原因？”
　　薛沫然点头说：“你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和阿熙认识了吧，怎么说，阿熙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
　　宁蔚忽然有点心乱，然而薛沫然神秘的一笑，凑近了一点问：“她有没有对你穿学生裙的样子特别着迷。”

　　关键字落在着迷上，宁蔚蓦地回想起毕业典礼时，姒熙子把她摁在讲桌前要了一次又一次，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基本上还只能算是陌生人，姒熙子会那么情动，除了那一点数不清道不明的初生情愫，只可能是完完全全的，视觉刺激。

　　见宁蔚忽然走神，薛沫然继续道：“因为我每次学生服来不及换就会去看她，已经养成习惯了。”
　　宁蔚忍住心绪涌动，说：“这是你们的私事，没必要拿出说。”
　　“我只是在摆事实，讲道理。”薛沫然端起水来喝了一口，又说，“你难道想一辈子做我的影子，跟你在一起的人其实根本放不下她心里想的人？”
　　宁蔚没说话，薛沫然沉声又道：“你别生气，人都有知晓真相的权利。你和阿熙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发现……”
　　话落下，薛沫然没有继续说，宁蔚问：“发现什么？”
　　薛沫然笑了一下：“很喜欢在你的右边胸部流连忘返？”
　　宁蔚忍无可忍，蓦地站起来：“薛小姐，请你自重！”
　　薛沫然毫不在意：“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如果不想听就算了。”顿了顿又收了笑，沉沉望着宁蔚说：“我只想说，阿熙的全部都是我教养出来，你凭什么白白抢去？”

　　宁蔚忍了口气，站起身来，说：“你好好养病，我要告辞了。”说着要走，薛沫然却突然趴了过来一把拽住她，可能是牵动了腿骨，她疼得喊了几声，宁蔚于心不忍，停了下来。

　　等痛缓过来，薛沫然才仰起头，脸上全是冷汗，她顾上许多，只定定地看着宁蔚说：“只要你离开阿熙，我就有办法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没有我，她不可能会开心。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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