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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嫁
姚青黛十六岁那年便以天香玉露丸这一奇方而名记医典,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于她的美誉接踵而至,她早已不再只是医坛奇葩;妙手回春、起死回生这样的事对她来说也已不是什么难事。姚家世代行医,到了姚青黛这一辈也算是巅峰造极了。
姚青黛被江湖人称“江湖第一神医”,见过她的人却少之又少。性格使然,姚家大小姐不太喜与人相处,每年接诊的病人不出七个,是一位只闻其名,罕见其身的人物。而就是这么一个深居简出的大小姐如今竟然要出嫁了,嫁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栖凤阁的阁主玉晔寒。
栖凤阁素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代阁主下来,其在江湖上的地位已是无人能及。但毕竟做的是杀人营生的买卖,虽然位高权重,江湖人依然不愿与其深交。再加上栖凤阁隐于市外,除了应金杀人外,并不热心过问江湖中事,两方倒也相安无事。而到玉晔寒做了阁主之后,更是把栖凤阁在江湖暗处的威慑力发挥到了极致,杀或不杀,杀谁或不杀谁,这位年轻的阁主拿捏的十分精妙,仿若在江湖布下了一个牵制的网,没有帮派胆敢逾矩。
不过红颜薄命,天妒英才,这位人中之龙的阁主似乎身体很不好,自娘胎里带来的奇症曾经让各大名医摇首不及,为了续命,玉家曾找来七十二位内功修为一甲子的高手给其输入真气,护住心脉,却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这位玉公子二十有六,虽然武功超群,但也没几日可续的了。所以他要娶姚家女神医,这不足为奇;可这姚青黛竟然二话不说的答应了,倒是让人有些不解。
虽然姚、玉两家听说是指腹为婚,但这男方已是将死之人,姚家就算反悔了也是无可厚非;且玉晔寒早已心有所属,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栖凤阁中邀月楼楼主慕青丝与玉晔寒是合为人中龙凤的人物,慕青丝是否钟情于玉阁主倒不清楚,但玉阁主为了慕青丝连根拔起天下堡的事可是人尽皆知,江湖人都知道这栖凤阁阁主喜欢的是慕青丝,怎么冰雪聪明的姚青黛却不知道呢?对她而言这明显是一桩不会幸福的婚姻,她为何就答应了呢?莫非这栖凤阁与姚家还有更深的渊源,姚家小姐不得不下嫁?正当江湖上议论纷纷之时,姚家也是炸开了锅。
极力赞成这桩婚事的是姚家老爷姚洵,他是极讲信用之人,指腹为婚后,哪怕是嫁给衣冠冢他也要把女儿嫁进玉家;极力反对这桩婚事的是姚家夫人沈倾棠,她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人,她也不会舍得姚青黛去守活寡的,况且指腹为婚是她丈夫定下的,她并不理会。而鉴于姚夫人在姚家不可动摇的地位,全家上下一百三十余人均站在姚夫人这一边,姚老爷孤军奋战了几天,早已不敢再过问此事,但姚小姐竟然还是要嫁。
离成亲还剩三天,姚家小婢红叶再一次不厌其烦的劝说姚青黛:“大小姐,你是何苦要嫁过去呢?一个半截子入土的男人,心还牵在别的女人身上,长的是圆是扁咱们也不知,人品如何也没听人详说过,家里做的又是杀人越货的买卖,您嫁了过去是百般不会幸福的,为何一心往火坑上扑?”
姚青黛笑了笑,抚了抚垂下的发尾——她本不是很美的女子,五官除了那双桃花眼外都很平淡,但就是她的眼睛却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狭长而眼尾略弯,四周犹带红晕,眼形似若桃花,眼神似醉非醉,黑白并不分明,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红叶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小姐还是没心没肺的媚笑,不禁急了起来——她们姚府七婢都是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的,主仆并不分明严苛,大家都为小姐的婚事急破了脑袋,但小姐却总是蛮不在乎的样子,别人急的跳脚,她却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你,似乎这样很有趣。
“小姐,要嫁人的是你啊,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您嫁过去可是受气的相,您就一点也不担心?”
姚青黛看着气红了脸的小婢,动了动身子,终于开口了:“红叶,我当然知道是我要嫁人啦,你这番评论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是想去讲给那个不得姚府欢心的玉晔寒听••••••”
“小姐,您真是要气死我啊!”红叶小婢听了姚青黛的话险些昏过去。
“怎么会呢?我自小把你当作姐妹看怎会想你死•••呵呵•••我一直都没为爹做过什么,这次我若不嫁,不是陷爹于不仁不义之中?”姚青黛垂下眼帘,抿了一口碧螺春。
“算了吧,”红叶拧了拧鼻子:“小姐你要真是这么想,太阳都不敢升起来了。您哪里是顾虑老爷名誉的人哦•••再说老爷早已被夫人‘说服’了,您不嫁,他老人家是决不会有二话的,你何必在这里扯这么牵强的理由红叶可不想绿花那么好骗.”
姚青黛顿了一下,站起身来,看着雕花圆窗外的晚香玉,良久,轻声说道:“红叶,我是真的很想嫁给他,想治好他的病……因为我想借着他的手看看这个江湖究竟是怎样的。一辈子舒舒服服的做姚家千金固然很好,但我现在想做玉夫人,而我一定会成为玉夫人。”放下绣帛遮帘,姚青黛垂眸看了一眼心急火燎的婢女:“你要是这么舍不得我,我嫁人时把你带上就是了。红叶,你放心,小姐也舍不得你……”
红衣婢女掸了掸身上的鸡皮疙瘩,却也不再说什么。她并不理解小姐要嫁给玉晔寒的心思,但她知道小姐这次下了一个无人能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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