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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居
眼见双方僵持不下,纪由忙跳出来安抚:“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何不暂作休息,待三日后再行升堂。你们也可私下沟通协商,看能否达成共识,本是一桩美事,何必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沈黯无谓地笑笑:“既然大人如此说,我无异议,不知柳老爷的意思是?”
柳氏一家被他逼得哑口无言,见有喘息机会又岂会不抓住,忙点头道:“如此亦可,如此亦可!”
“退堂!”纪由一抚惊堂木,急不可耐地甩袖离去。他片刻都不想呆在这个公堂上,虽然沈黯什么都没说,但他分明能感觉到来自他的强大迫力,压得他心惊胆战、如坐针毡。
眼见纪由离开,沈黯似笑非笑地瞟那家人一眼,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完全没有半分被告的样子。
反倒是那三人一脸心有余悸,好像他们才是被告。
沈默离开公堂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云来居,倒不是怀疑李洛会和赵远玉有什么,只是赵远玉身份特殊,和他走太近总是不好的。
云来居内,李洛满腹心事却不能跟赵远玉说,只得借酒浇愁。
昨晚沈默的话她听见了,没有当场表露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沈黯居然就是沈未明。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她完全消化不了。
一方面得知真相后她对沈未明心生愧疚,不是她太过敏感以为他想杀她,也不会在车里争执起来,更不会有后来的车祸。现在想来确实是她沉不住气,凭沈家的势力,真要杀她压根不可能让掌权人自己出手。
另一方面她又恼恨被欺骗,这么多年以来她自问对沈黯坦诚以待,除了隐瞒他自己的来路,毕竟穿越一事太过奇异,即使是她在没有亲生经历过以前都不相信,更何况是个数千年前的古人。
谁想他竟然瞒着她这么大的事,让她跟傻子似的多次要他帮忙寻找沈未明。
他一定觉得她很可笑吧,竟然不知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她想要找的人。
可要说他是故意耍她,也不尽然。
毕竟他也说了,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况且这么多年的照顾之谊不是假的。要不是有他庇护,就凭她自己的话,哪可能过得像现在这般悠闲自得。
可她还是觉得不舒服,大概是好日子过久了,人也矫情许多。
就放纵这一次,试试别人说的借酒浇愁,酒醒之后就当做没听到那些话,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反正装傻不是一次两次,她早就习惯龟缩在自认为安全的范围里不问世事了。
赵远玉自是不知道她一大早跑来嚷嚷着要喝酒是怎么回事,但那面上的郁结却很分明。问她也不说,只不停地要喝酒。
自打两人认识以来,她很少这么不开心,既然她想借酒浇愁,他这当弟弟的断断没有拒绝之理。
很多事确实不足为外人道,心中的烦闷无法诉说时,他也曾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因为只有醉的时候才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去面对。
眼见桌上的空酒坛越来越多,李洛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竟抱着酒坛开始絮絮叨叨。
不过她声音实在太小,兼之喝完酒后大舌头,所以赵远玉一个字都听不清,只看见她表情千变万化,似乎在纠结什么,又似乎在埋怨什么。
“姐你喝多了,别喝了,去休息下吧。”眼见她又打开一坛酒,赵远玉忙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喝。
一醉解千愁不是不好,但醒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她已经喝了五六坛酒,即使是拿的最清淡的黄酒也足够她酒醒后头疼一段时间。
李洛却丝毫不领情,直接拍开他的手,醉醺醺地指着他:“你走开,喝个酒也阻挠,还当不当我是姐姐了?”
“我是怕待会我那位准姐夫看到你这样会剥了我的皮。”赵远玉玩笑般说,又从她手里把酒坛拿回来,“我可打不过他。”
“不要跟我提他”
“不要跟我提他!”李洛没好气地叫了声,直接抢过酒坛,仰头就喝,“我讨厌他!”
赵远玉表情微凝,片刻的皱眉后,低声询问:“他怎么惹姐生气了?”
“他骗我!把我当傻子耍了这么多年,真是太讨厌了!”李洛打着酒嗝,含含糊糊地说,“他是不是看我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很好玩,所以才会骗我这么久。他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尤其是亲近的人!我一片真心对他,他凭什么骗我!”
兴许是喝醉的缘故,说到最后她已是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
赵远玉眼神渐渐冷下来,虽然不知道她口中所谓的骗是骗了什么,但她的眼泪和难过却是真的。
那么理由是什么就不再重要了。
“洛姐姐,他欺负你了是不是,我帮你去教训他好不好?”
李洛已然喝得醉醺醺,压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胡乱地点点头后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眼见她睡得沉,赵远玉将她抱进房间休息,又叫来侍卫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此时有青衣小厮来报:“公子,沈大人来了。”
赵远玉凉凉一笑:“来得真好。请沈大人去枕流阁奉茶,我马上过去。”
小厮领命退下。
赵远玉静立片刻,招手唤来侍卫低声吩咐几句,然后才朝枕流阁方向走去。
沈黯喝完第二杯茶时赵远玉才姗姗来迟,阳光被他挡在背后,年轻的脸上一片晦暗,沈黯分明觉得今天的他比起往日不一样了。
与生俱来的敏感令他瞬间警惕,只消一眼就已经把所有的退路推算好。
面对这个财富滔天却又身份神秘的年轻人,他不敢有丝毫轻视。
“沈大人,刚刚有事耽搁,故来迟一步,还望恕罪。”赵远玉勾唇一笑,嘴上说着恕罪,口气中却毫无道歉之意。
沈黯摆摆手:“赵公子不必多礼,我来此地只为接李洛回家,不知她人在何处。”
“洛姐姐正在后院休息,你知道她那的性子,恐是不喜旁人打扰。沈大人何不先回府,待她醒后我自会差人送她回去。”
沈黯心中一沉,知道今天的事无法轻易解决,脸色慢慢沉下来:“赵公子是聪明人,应当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沈大人说笑,不过是洛姐姐在此地小憩片刻的小事,怎扯上如此严重之事?”赵远玉依旧不急不缓,好似真是沈黯多虑了。
“是么,既是如此,还请赵公子带我去她房间。她依赖我得紧,想来不会怪我打扰她休息。”
赵远玉闻言眼神陡然锋利无比:“是吗?可惜沈大人失算了,洛姐姐她现在并不想见你。”
沈黯自是没有想到昨晚那番话全被她听了去,所以根本不信赵远玉的话,他越是阻挠,他越是担心。
这男人背景复杂,又携恨而来,必不会蛰伏太久。他本不想李洛和他多做接触,但两人相识已久一直姐弟相称,他又从未有过逾矩之举,所以他没有多做干涉。
谁想竟会发生这种事。
凭他的武功,即使将赵远玉立刻拿下也不是问题,但关系到李洛的安危,他必须冷静行事。
“赵公子目的何在,大可以摆明说开。”沈黯冷笑道,“何必表面叫她姐,私下却行卑鄙之事。”
赵远玉眸中闪过怒意,随即笑开:“我既叫她为姐,自然真心当她是姐姐,沈大人不必多虑。不过既然沈大人如此说,我倒还真有一事,还望大人成全于我。”
“何事。”
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十五天之后便是万寿节,听闻那日宫中有许多有趣玩意,届时还请大人带我入宫开开眼界。”
“你想逼宫?”沈黯虽知他所图之事,却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动手。
万寿节时守卫虽然比平时更严,却因为人口繁多,无法处处顾及,确实是下手的好时机。
赵远玉瞥他一眼,状似惊讶:“沈大人为何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我不过是羡慕宫中繁华,想一探究竟罢了。”
人在屋檐下,沈黯不得不低头,他对当今皇上并无太多忠心可言,与李洛的性命相比,皇帝是谁并不重要:“好,我答应你。”
“果然干脆,佩服佩服。”赵远玉拱拱手,“那我就在此地静候佳音。”
“李洛人呢,我可以带走了吧?”沈黯才懒得与他虚与委蛇。
“当然,想来洛姐姐也休息够了,我马上命人请她出来。”赵远玉挑眉笑道,“哦,对了,还有一事,沈大人应当知道当世有种东西叫摧心散吧?”
摧心散,断人肠,中毒者若无解药,一个月之内必暴毙身亡。
沈黯闻言脸色突变,右手已掐住他的脖子:“你竟敢——!”
虽是处在下风,赵远玉依旧毫无惧色:“沈大人武功高强,势力庞大,若没有半点倚仗,我怎敢轻易与你合作。”
沈黯垂在袖手的左手紧了又紧,生生将心中翻腾的杀意压制下去,慢慢松开手:“我必不会食言,也希望赵公子信守承诺,否则——”
他手腕疾动,强劲的掌风打向落地花瓶,又看不住咳嗽的男人一眼,转身离开。
赵远玉抚着胸口,对刚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沈黯确实是动了杀心。
一阵细微的响动传来,他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发现那个花瓶正一寸寸化为齑粉。
此时他才明白,沈黯的武功到底到了多可怕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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