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黑子的篮球]青鸟

　　泽熙后来在老师的“请求”下去了医务室。一个星期内出现两次同样的事故去了两次医务室，她恐怕是传说中的事故体质。
　　她这一去就是一节课，到了午休时间也没回来。
　　过意不去又有些担忧的黄濑偷偷溜到医务室去看望她。他本不需要这么多此一举，只是心里很憋屈。毕竟自己也有责任，若不是他在看到足球飞来后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躲，球也不会砸到泽熙脸上了。

　　“你还好吧？”仿佛重演上次的情景，学聪明的黄濑直接推门而入。而坐在病床上的泽熙则是一脸的见怪不怪，仿佛早就预见他的行动。
　　“废言。”她也懒得和黄濑客气，摇摇手中断成两截的廉价眼镜。“你觉得我很好吗？”
　　“抱、抱歉……”黄濑弱弱地道了歉，低下了他尊贵的头颅。“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刚才就不会被足球砸——”

　　“是故意要砸我的，八嘎。”泽熙扶额。看来黄濑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变成了负值。“你再次证明了你的脸和智商永远成反比。”
　　“可以理解为在赞美我长得帅吗？”对于和脸蛋有关的话题，小天使的反应能力总是特别快。
　　“滚。”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泽熙恨不得咬断舌头。

　　她转身，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清单列表上补上「强力胶」这样东西，黏上的话就不需要重新配眼镜了。
　　“太厉害啦，居然随身带着笔记本。”黄濑凑上前，惊讶地叫道。
　　“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黄濑同学请回教室。”泽熙没好气地嘀咕一声，一手将金毛脑袋推到一旁，纤细的五指却异常有力。
　　“你不也——”黄濑撇撇嘴，转头面向泽熙想吐槽回去，却蓦地愣住了。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所能想到的下半句话瞬间噎在喉咙里出不来。
　　少女那双被眼镜和层层刘海遮住的眼睛依旧有神凌厉，杀气却比以往小了很多。仔细看，瞳孔是纯粹的黑，不是深棕或浅棕，却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潭。从里面能清晰望见自己的倒影。

　　泽熙一眨不眨地瞪着他，两人几乎要鼻尖靠着鼻尖，这么近的距离让她感到不适。尤其是……当你面前展现的是一张美妙绝伦的帅哥脸。
　　出乎黄濑意料的是，她不像小说或现实中的女主人公红着脸喊“讨厌”，或像情窍初开的少女按着胸口，心跳蓦地快了一拍。
　　她只是挑着眉，淡然地凝视他。
　　黄濑愣了愣。他看穿了，速水泽熙一定不是人类！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耳畔传来少女凉凉的嗓音。
　　“咳，你皮肤好粗糙。而且我发现你鼻子有点歪。”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冷不丁地说了句女生都讨厌听的评语。
　　“不像你，在那张脸上花了多少钱都是个未知数。”泽熙当然不会被这点程度的吐槽给打击道。语罢，她抬起一脚打算离开医务室。
　　唔……真该庆幸泽熙没一巴掌扇上他的脸。
　　但是——

　　“等下！”
　　黄濑也不知借了哪儿的勇气，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腕。
　　“啪！”那只手被泽熙毫不客气地打到了一旁。他不甘心地揪住她的袖子。被卷起袖口“呼呼”往下滑，甚至盖住了泽熙的整只手。
　　……胳膊太短了吧，少女。
　　“干什么！？”泽熙有些恼火地望着他。是自己太宽容了吗？这只愚蠢的金毛犬最近胆子越来越大！
　　“你……”黄濑也被自己的举动震到了。他踌躇了下，忽然无法组织好语言。“难受的话，哭出来好了。”

　　“哈？”泽熙嘴角抽搐，赠了他两个大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哭了？”
　　“我……”
　　“我回教室了。”她不冷不热地说，离开时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原本到了嘴边的「以为自己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很帅吗？」却没有说出口。今天是抽风了吗？完全没兴趣吐槽黄濑凉太。

　　只剩下黄濑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医务室内，他无奈地揉揉阳光般绚烂的金发，觉得两人的态度都很不正常。
　　“她没错。我啊，只需要当个旁观者就好了。”
　　从来都是这样，为了维持表面上良好的人际关系，作为社会性动物的人必须违背良心做一些事或说着不着边的谎言。黄濑凉太这个从小受幸运女神眷顾的大明星也免不了俗。

　　——受不了一天到晚紧跟在身后的颜控花痴，却必须温柔地笑着给她们签名。
　　——还有那烦死人的拍摄工作，想找借口推脱，总被经纪人和摄影师几句“你是当红模特当然要balabalabala”给糊弄过去，只为了让自己的人气保持第一。
　　——即使校园欺凌就发生在拐角的巷子里，他也不会去管，若无其事地跟在前辈身后走过去。

　　啊啊，他甚至能联想得到毒舌妇泽熙在听到自己这番话后面露鄙视的表情，正如她曾经用麦克白的引言：“用最美妙的外表把人们的耳目欺骗；奸诈的心必须罩上虚伪的笑容。”
　　只有速水泽熙那个人，对一切不屑一顾，却总能毫无保留地表达出真实想法。

　　“她一定是坏掉了。”他也想过努力忽略人们对泽熙做的事，但毕竟是同窗四年的同桌，说不在意才怪。
　　黄濑摇摇头，莫名地觉得悲哀。
　　刚才那五秒钟的对视，他心中唯一的想法让自己一阵颤栗。人也许藏着不能说的秘密，只有眼睛会泄露所有企图掩藏的东西。
　　但他——
　　「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灵魂。」

　　“欸……你怎么又回来了？”听到上课铃后正打算跑出去的黄濑和来人撞了个满怀。他吃惊地望着半路折回来的泽熙，她正捂着鼻子 。
　　“不管你的事。”又来了，泽熙的口头禅。
　　黄濑疑惑地看了会儿，没发现她的表情有什么异常，只好先行离开。

　　还没抵达教室，他便在走廊上听到学生们的议论声，基本上都是围绕「不幸体速水泽熙」进行的。
　　“喂，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哈哈，你刚才明明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个好吧！”
　　“我有点担心诶，万一她去教导处告状了怎么办？”
　　“切，我们二十九个人还说不过她一个人吗？大不了赔医药费啦……哦，也许她能用这笔补偿金整个容隆个鼻子什么的。”
　　“你太坏了！”

　　嘲讽声不绝于耳，让黄濑恍惚以为自己走错教室。
　　“咦，黄濑君你回来啦！”眼尖的少女瞄到黄濑后向他招手，洋溢着甜美的笑意。
　　“太遗憾了，你错过一场好戏呢~”
　　“什么？”他下意识地问了句。
　　“阴沉女破相了啊。”
　　“欸？”他是最后一个见到泽熙的人，却不觉得有何不对劲的。最多……最多皮肤很粗糙，鼻子有点歪罢了。

　　“我怀疑她真的感觉不到疼痛耶，鼻子歪了也没发现吗？”四下哄笑声一片。他们都知道彼此在开玩笑。
　　“什么，鼻梁断了？”
　　“没那么严重啦，不过最多也就这个程度——黄濑你去哪？”
　　在惊叫声中，黄濑迈开双腿往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待不下去了。这帮人脑子全坏了。
　　再怎样熟视无睹，他也无法接受“毫无缘由，只为了找个出气筒便伤害他人”这种事。
　　在帝光的时候都没见学生对泽熙做过什么恶劣的事……虽然她当时就不是什么受欢迎的角色，但还是能被众人接纳的。

　　“速水泽熙快点去医院啊你！明明伤势这么严重！”黄濑扶着门框朝医务室内的人大喊。
　　“吵什么吵，这里是医务室啊即使是黄濑同学也请给我安静点。”正在替泽熙检查的校医额头爆出十字路口，责怪道。“再说，速水同学死不了，别一脸大惊小怪的。”
　　这个校医难道是泽熙她亲戚么……不对，校医怎么认出黄濑的？
　　“=_=”泽熙沉下脸，神色阴晴不定。黄濑简直跟怨灵似的跟在她身后紧紧不放。
　　“不过也不是小伤，速水同学的鼻梁断了。”校医耸肩，“从楼梯上摔下来，这个借口也太糟糕了不过……嘛，黄濑同学说得对，我建议你赶紧去医院看看。”

　　“我知道了。”才不会去医院看这点小伤呢，啧。
　　泽熙在大人面前顺从地点了下头，走出医务室。黄濑尾随在后。
　　“我看你一定不会去医院。”黄濑已经摸透她的性子了。就算被打残这家伙也不舍得出医药费。
　　“托那帮人的福，他们不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鼻梁断了。”
　　“你……你真的感觉不到痛吗？”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闭嘴的话，我不介意你打我一拳。”
　　黄濑风中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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