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之女子当国

作者:三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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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德十九年四月,在轩辕太后自杀后的第四个月,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文武百官以为首的墨老将军墨池以及老宰相李文君推举皇家宗正血脉风夏夏为君。并且以武力镇压几位蠢蠢欲动的郡王,这位守灵十八年的公主正式进入历史舞台。
      夏夏乘着步辇出皇陵时,感觉阳光格外的刺眼,这是她有意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光,她不觉用宽大的袖子挡了挡,视线透过步辇那微微煽动开的华丽布帘,寻找赤柯的身影。

      “阿苦,阿苦。”

      “公主,奴婢在。”

      “赤柯呢?”

      “大人在前面,需要奴婢唤他么?”夏夏顺着队伍看去,果然看着骑在马上的赤柯,他依然带着面具,似乎在与身边的老者谈论什么,那个老者便是推举自己为君的将军墨池,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第一眼见到墨池时他跪在自己面前,虽一身便装却依然铁骨铮铮不似莽夫。年近六十双眼清明的很,他挺起腰背古板严肃唤殿下,好似眼中只有殿下的身份,没有夏夏这个人。不知为什么,夏夏莫名害怕他那双眼睛。

      “罢了。”夏夏放下帘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气不过四月,却显得有些闷热,从皇陵到盛京这段路程并不远,约2个时辰便可到达。一路上风景独特,墨池见赤柯如此悠闲便道:“老夫见大人对着一路风景颇有兴趣,可见大人必定是恋家之人。”

      “将军说笑。赤柯不过许久没有看到如此美妙的风景,一时贪了眼。”墨池听后暗暗打探身旁此人,这人虽是宦臣但一点也不像平时宫中所接触到那般,年岁虽轻却掌管皇陵一切事物,想必连公主也要听他三分。

      “闻大人是蓝先生的徒弟,老夫曾在多年前与他有一面之缘。今日得见,真是有缘。”

      说起蓝涛是夏夏的舅舅,当年蓝涛替妹占卜言入宫必亡,蓝妃不信执意入宫,而后果真言中,蓝妃自缢的前一天亲手托孤。各中关系不是一言半语且说的清的。

      “不曾想墨老将军竟与家师乃是旧故,晚辈失敬。记得昔日侍奉师尊之时,家师也曾说过朝中有位能文能武的绝世将军,想来非墨池大人莫属。”赤柯虽说年轻,但言谈举止也十分得体,尤其在前辈面前,显得很是谦恭。

      “呵呵,岂敢岂敢。比起尊师蓝先生的忠肝义胆来,老夫,还差得很远呢。”这里指的“忠肝义胆“显然暗指当年事,谣传隐士蓝涛,举世无双。当时蓝妃之事虽已过去尽十八年,虽不知蓝涛如何做到,但众人心知肚明,若没有蓝涛此人,如今的风夏夏早已成一杯黄土。只不过这等宫闱秘事,早已虽往事尘封已尽。墨池轻捋白须,双眼微眯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希望从中获取他想掌握的消息。

      “家师所行皆是我辈臣子应尽本分。”

      “好个应尽本分。不过也真为难了蓝先生,一己之力照顾殿下成长。只是老夫看殿下身体孱弱,怕早些年间吃苦多些,现在需要多安生静养了。”

      “殿下吉人天相,所经历种种,非常人所能承受的,时至今日方得以回还金殿,可谓顺天应命。”赤柯言辞稳健,不卑不亢。不由的让墨池对他又有了一层认识,但墨池心中所想的却没有得到,一时又心有不甘,便继续问到。

      “殿下这些年粗茶淡饭,又早已适应皇陵环境。不知道受不受得了这王宫宝殿了。不知赤大人知否,这王城所在乃是龙兴之所。”

      “晚辈不知,望大人指教。”

      “呵呵,指教不敢。想我烈风上国开朝之初,海滨生番,山野蛮夷四方不服,大帝征战不休,开疆拓土,终于四海升平,万邦来朝。一日见平地起旋风无数丈,犹如龙升天际。有望气术士言,旋风起处地势平坦,四通八达,正是龙兴之所,在此处筑宫室龙殿,可以开万世不辍之基业。自此后,在此处修殿筑城,才有了今天景象。果然应言。这皇城实乃是命中得天地眷顾,方可为此地之主。福缘浅薄之人来此地,恐怕也不得安生。”说完墨池一眼不错的盯着赤柯。只见赤柯低头,淡淡说一句“有道者居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二人领队已入了都城大街之中。人如蝼蚁,声如鼎沸。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此次出行属于秘密行动,众人皆是便装,便是有百姓看见都以为是那个富贵人家的商队。但有些时候事情偏偏不随人愿,往往到最后关头出了差错,车队已经渐渐接近王宫偏门,这里距离城区较远,比较僻静。此时却出现一人,看着队伍将近突然惊出,并指着墨池大声道。待要再上前时却被两旁侍卫擒住。“墨池,你真是好大的胆,竟然自作主张将皇陵公主接回宫,择日登基!李文军那个老匹夫和你串通一气把整个朝堂搞的乌烟瘴气,他们应你,老夫可不应你!”

      马车在摇摇晃晃突然停下,本在步辇中睡得昏昏沉沉的夏夏惊醒差点跌倒,到了么,她掀开一角帘向外看去,却看到前方骚动。令整个队伍停下,夏夏心下疑惑,忙令阿苦前去看看。

      “古溪?本将军原敬你是三朝帝师前些日子不与你计较,今日你竟敢冲撞御前!”待看清了来人,墨池昂头怒目,拿起马鞭指着那人,声音浑浊有力,显然对冲上前来的人大为不满:“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早在朝堂之上众大臣商讨推举公主风夏夏为君之时,此人便不识抬举,长篇大论女子不宜为君云云,实在过于迂腐。此时大事早定,此人又跑出来捣乱。

      只见那老者不顾众人制止,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破侍卫阻碍,上前来道:“可笑!可笑!她算哪门子御前,十几岁的女娃娃,称之为帝!?”古溪面容苍白,神情激动,宽大的袖袍衣角沾满泥泞略显狼狈,年约七十上下的老人哪里受得了这般对待,随后两旁侍卫又将他擒住动弹不得,他口不择言悲切道:“想我大风开国百年,怎可女人为帝,你们这是不顾祖宗家法,必定受得天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的什么,那女娃娃能有什么建树,登位必定受控在你们这群妖魔手中,天!不能就此亡我大风!”

      “你!”看着冥顽不灵的古溪,抛下马鞭瞬间抽出腰后刀向古溪砍去。“好,那老夫便成全你!”

      “住手!”

      又一人突然冲出挡在古溪面前,墨池见状连忙收刀,刀差一分砍向来人,却已然收不回来,这是迟那时快,一硬物突然弹出震飞墨池手中刀,那刀被震的老远插入地中,看着有些发麻的手臂,墨池心下暗惊好强的内力。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高手,他看向赤柯问道:“赤大人,要妨碍老夫?”他把矛头指向赤柯,便认定是他出的手。如果以前墨池只是把赤柯当成公主身边有谋的宦臣,那刚才的那一手就令墨池不得不防了,此人功力深不可测,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墨将军,殿下还在。”面具后面的眼并无波澜,谈谈提醒。刚才的出手不承认也不否认。

      “古莲?你来做什么?“刀下惊魂未定,古溪看清来的是庶子的第二子古莲。

      “爷爷,家人到处找您,快回去吧。先帝已去,公主即是宗正血脉,便是顺应天命,莫要再执迷不悟了,我们回家吧。”古莲把古溪扶起劝说他回家“你这逆子,到底是谁家的人!”本就不喜欢这个孙子,听了此话更加生气,一把推开他。

      古莲并不在意古溪的动作,连忙向墨池跪下道:“谢将军手下留情,望将军大人有大量,此事作罢,此恩古莲必定没齿难忘。”古溪听得气的胡子都歪了,冲着古莲就是一脚,骂道:“你这无用的废物,古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赶紧起来,怎能向那老匹夫下跪!你这个!你这个!”被踹到在地的古莲起身继续跪着道:“望将军开恩。”

      “赤大人,你怎么看?”墨池策马斜身将刀拔起插入刀鞘,把问题抛给了赤柯。古家二人显然才注意到墨池身边的丑面人,心下诧异此人是谁,为何墨池对此人如此客气。

      “阿苦。”赤柯显然已经看到阿苦,他轻悠悠的说:“此事一字不落的禀告殿下,一切请殿下定夺。”

      “怎么回事?”见阿苦一路小跑回来,夏夏问道。阿苦向夏夏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最后问道:“殿下,大人说一切请殿下定夺。”

      怎么定夺?如何定夺?对于夏夏来说,一个在皇陵中生活了十八年的女孩,再怎么身份尊贵熟读书本,等到迎接光的日子终于来到的时候,夏夏还是有些慌乱的,危险每一分每一秒都存在,纸上谈兵终将成为现实,她知道赤柯在考验自己。他说天下最难掌握的是人心,最易掌握的偏偏也是人心。她将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

      “放!”

      抓紧衣袖的手慢慢松开,她很明白自己处境,一出皇陵,她的一举一动都有千双万双眼睛看着。此人身为三朝帝师必定不凡,罚轻罚重都不成,那便不罚。这种老臣必定要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夏夏想了想而后在车中道:“阿苦,问几句话与他。”车中女子虽声音幼雅却颇有威严:“他听了,必定明白本宫的意思。“

      “回几位大人,殿下意思是放。”阿苦回来向众人福了福身这才道。

      “放?“墨池眼中神色不清,显得颇为不满,就算自己今日不解决古溪这个麻烦,他也想借风夏夏的手除掉古家。

      “殿下可还有话说?”赤柯问道。

      “是,古太傅,殿下要奴婢向您问几句话。”阿苦笔直腰身转向古溪,粉绿色的罗裙将她的身子显得修长,音容气貌无不显大方得体,若不显身份必定以为是哪家的贵女,身边人就是如此,不禁让人好奇这位殿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阿苦面带柔笑却十分郑重的将夏夏的话一字不漏说出:“殿下说,古师今日所为也是为我大风国泰富强而分忧,本宫不恼,且为大风有古师这等臣子甚感欣慰;本宫年纪虽小,又为女子,却也明白君之意,臣之道;如今母国需要本宫,既顺天意民意登上帝位,不管你们如何想,本宫都会做到最好。古师自幼苦读圣贤书,书中道理千千万,却有哪条指出女子不可为帝?即是如此,古师又何必纠结本宫是否为女子,想必古师也不是如此迂腐之人,古师说是与不是?”对于帝师一职,上位者一般尊称为师,未曾谋面的殿下非但不恼自己还用尊称,对自己如此客气,古溪不觉得先红了脸。

      “是。”古溪被憋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回答个是。他从没想过这些,想不到自己书读万卷,历经三朝,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娃娃问住了,想自己以前根本没有把公主放在眼里,大风女子地位并不低,但在古溪眼里确实把夏夏女子身份首先轻看一步,这确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就这些?”赤柯问向阿苦。

      “是。”话说完,阿苦就淡淡垂下眼。

      “古大人,殿下的意思你已经很明白了,殿下不杀之恩,你还不就此谢过。”

      想明白了的古溪脸色青红一阵,羞愧的很。他冲着步辇方向跪下道:“臣古溪叩谢殿下。”他喊得声音大,想必用了全身力气,夏夏就算在步辇中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嘴角一松,好在解决了。只不过后来赤柯对此事的评价是四个字,妇人之仁。引得夏夏心中暗暗不爽。

      步辇继续上路,古家祖孙二人跪在道旁恭送队伍离开。风来的正巧,夏夏轻轻侧头,帘子被吹起一角,看见了跪在路旁的二人,那老者低头沉思不语,那年轻的少年忽然直视着步辇上的小窗,正好看向夏夏。夕阳的光洒在他的身上,竟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见少年的一双眼睛淡定的看着自己,她的心中不由的漏了一拍。与他的眼睛相比,他的容貌倒是其次了,那眼睛如同看不见的泉底,只觉得幽静清澈,虽淡泊无奇却想引得人一窥究竟。

      夏夏回头,步辇悄然而过,再也看不见那人。只一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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