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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莫名其妙的聚会
顾子灵仔仔细细地洗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白生生的手腕和小臂裸露在空气中,衬着绿色的手术服,显得格外精致。
水流带走泡沫,奔流着逃入下水道。空气里还弥漫着消毒水和血液混合的气味,带血的手套被丢到洗手槽边的垃圾桶里。
同样参加了手术的几个医生护士占用着其他几个洗手槽,随口聊着病人的情况,眼睛却偷偷地瞄着她手腕上的刺青。
小臂到手腕的距离有个明显的青绿色图案,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带着火纹的祥云从手腕一直蔓延到上臂近肩才慢慢消失不见。
类似于边缘不良人物才会有的刺青攀附在一个学生手臂上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更不用说她的身份还是个实习期的医学院女学生。
顾子灵洗干净了手,确定上面没有一点肥皂的残余,才找出了自己的白大褂换上,白色的长袖掩住了狰狞的异兽。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长发,又戴上了手表。
“回去以后好好回想下观摩的手术细节,”有些年纪的医生对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说,“顾子灵今天虽然只负责缝合,表现不错,看得出下了功夫。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实习,你们也会拿手术刀,我不希望出现有人睡眠不足的情况。”医生的眼睛扫过几个男生,“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顾子灵记得自己在前些天请了假,但是还没得到回复。
离放暑假还有半个月,她已经在医院实习了好几个月,学校的规定实习时间,她早已经完成了,按说请假没问题,但却一直没有被同意,难得今天有了空余时间,便找上了实习老师要答复。
“为什么要提前放假?”
顾子灵的实习老师知道这个姑娘在班级里面的成绩一直处于上游,实习期间的表现也非常好,勤恳不多话,专业知识扎实,脑子也灵活,他都已经想过等这姑娘毕业就让她来上班。
实习医生哪个不想留在这个医院?这段时间有人卯足了劲向他送礼,这姑娘却在这当口说要休息?
无数个借口在顾子灵的脑子里奔驰而过,她想了半天,只说了两个字:“私事。”
实习老师直觉地就想起她手臂上的那个刺青。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没有人不会被吓到,以为这个学生是个女混混,相处久了就知道绝不会是这么一回事,但怎么也找不到理由解释那个刺青的存在。
顾子灵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稍微找下借口比较方便:“家里有事。”
实习老师知道顾子灵的家庭不富裕,女孩子从大一上学开始一直在打工,拿奖学金过生活,也从来没看见她在寒假暑假回过家。
大概家里真的有什么难处?实习老师想了几天,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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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灵边开电脑边把外套甩在床上,伸手勾了支极细的自动铅笔,三下两下插在盘好的头发上。
电脑启动有些慢,她从水果篮里拿了个苹果,浏览起了堆积了几天的早报晚报。这年的高温天来得早,报纸用一个版面罗列出了些避暑的旅游胜地,背面是一些社会消息,居民投诉,记者走访,政府会议——密密麻麻挤满了版面。
顾子灵看了几个讣告,不停用眼角瞄着显示屏,早报晚报毕竟官方,有些东西看网络上的更加直观。
最近出现了个流窜作案的杀人狂神经病,手法残忍,死了不少人,却至今没有落网,官方没有回应,只给出了一些模糊的死者局部照片,一是供给知情者辨认,二是抚慰下大众迫切的好奇心。
顾子灵在注意到有一半的死者身上都有明显的纹身,还有一半,可能只是官方没有给出有刺青的照片。
关于刺青,网上也流传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说法类似于法老的诅咒,故事编得是活灵活现,可惜细节模糊,真实度估计和半夜点蜡烛梳头一样低——本来是这样的。
两件本不相关的事情,不知是哪个借了哪个的风头,竟然相辅相成愈演愈烈,俨然成了最好的编故事的素材,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个新版本的解释。
邮箱里面没有新的邮件,顾子灵点进收件箱,里面存着的邮件不多,最新的一封是一个星期前收到的,发件者她不熟悉,但借的是一个已经不存在的聊天室的名义。
五六年前她短时间混过一个不长命的聊天室,当时的一些都市传说在聊天室里非常流行,特别是考古盗墓探险传说鬼故事这类相关的话题,发件者是当时比较常见的一个ID,举办过几次评风不错的聚会。
这次也是一个聚会邀请,却没有指名道姓,引起顾子灵注意的是他附上的一张图。不知用哪种琉璃做成的戒指,不规则的圆形上面刻着首尾相连的腾蛇。
顾子灵也有一个,大小和花纹有些差别。
那还是她刚到这个城市上大学的时候,一个人逛市区的时候遇到有人当街抢劫,她仗着自己的运动神经还可以就追了上去,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亮出刀子,最后是一个路人救了她。当时那个人遗失的腕饰,一直被她戴在手上的。
这种质地的首饰似乎不止两个,发件者希望那个聊天室里的拥有者们出来聚一聚。
不知道那个遗失了腕饰的好心路人会不会去?大概不会吧?没道理拥有者一定会是那个小聊天室里的人。
顾子灵敲着键盘,打三个字,删两个字,花了大把的时间,勉勉强强凑出了一篇似是而非的回复发了出去。
她浏览了下近期的新闻八卦,又找出以前存下的电影看了几十分钟,觉得无聊了才翻了换洗的衣物往浴室走。
被她摘下的腕饰放在电脑面前,电脑屏幕闪了下,右下角出现一条信息——
您有一封未读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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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周日,下午13点,自空咖啡厅,4号包厢,彼岸浮屠。
黑梓旭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确定自己真的没少看一个字。
自空咖啡厅在这个地区非常有名。咖啡厅本来就建在人流密集处,周围KTV歌舞厅网吧餐厅云集,是年轻人网聚碰头的热门地之一。六七年前咖啡厅刚开张,还叫自由空间咖啡厅,有一天标牌上的两个字莫名脱落,砸伤了两个前来聚会的青年,后来多次装上去,却接连发生脱落事故,如此一年以后,老板觉得自有天命,干脆改名成了自空咖啡厅。
而4号包厢,本来也不叫彼岸浮屠,而叫曼陀罗华,意思是白色的彼岸花。刚开张的时候有一群学美术的学生来聚会,自带了酒水,几个不安分的看着还有红色的油漆剩下,就借着酒劲把白色的彼岸花全涂成了红色。
那群学生当然赔了款,可从那以后,每次标牌文字脱落,砸伤的都是4号包厢的聚会者。老板让人算了风水,改了个名叫彼岸浮屠。
所以自空咖啡厅的彼岸浮屠很有名,但是还没有名到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简简单单的一封邮件,仿佛笃定收件人绝对知道这个小小的咖啡厅,连具体地址和路线都没有附上。神秘的聚会。
黑梓旭查了查自己的银行账户,一个数字之后跟着一串的零,他没有去数具体的个数,只是扫了一眼,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是该犒劳自己休息一下了,虽然这次的“聚会”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算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有些人会因为无聊而去干跟多出格的事情,黑梓旭明白自己也是如此的贱*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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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13点,自空咖啡厅,4号包厢,彼岸浮屠。
顾子灵扎了个马尾在脑后,黑色的□□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彼岸浮屠的包厢里已经坐了三个人,感觉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两男一女。
扎着双马尾的姑娘在深红的灯光下摁着手机,她侧身靠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左眼下的泪痣清晰魅惑,蕾丝的袖口掩住手腕,长长的裙摆遮住了脚裸,让她在随性之余又添了份淑女的韵味。
顾子灵看了下,便在那个女孩的另一边坐下。坐在角落里的男孩子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把眼光集中在手中的PSP上。
如此沉闷的聚会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些人仿佛是被人拿刀逼着来的似的,满脸的抑郁。
不想来可以不要来啊。顾子灵摘下□□镜,浓重的黑眼圈显露出来,谁都看得出她的心情不好。
包厢里面的四个人各自占据了一角,互不搭理,颇有各自为政的错觉。
血红色的墙面在凄厉的壁灯照耀下愈发妖艳,灯光稍微闪了闪,墙上的曼珠沙华仿佛同时摇曳了下。
“为什么不开灯?”简佑推了下眼镜,他的眼睛不好,在没有光亮的地方眼前就是黑乎乎的一团,他眯着眼看着面前模糊不清的影像,伸手摸索着墙面,找到了日光灯的开关按下。
包厢刹那间亮了起来,浓重的红色在明亮的灯光下被刷白了一层,刺目的红色也变得柔软起来,阴郁的气氛也被一扫而空,不过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四个人显然不会感谢他的多此一举。
原本玩着PSP的男孩子皱着眉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眯着眼瞪着简佑,却不说话,仿佛一只恼怒的兔子。
顾子灵把手臂挡在眼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日光灯会如此的刺眼,耳边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等她适应了光线,睁开眼却看见不算宽敞的包厢,已经坐满了九个人。
原来和她遥遥相望的双马尾女生已经坐到了她身边,除了她们,其余七个人都是男人——男性。
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但是仍然觉得失落。
九个人面面相觑着观察着身边的陌生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第一句话,场面从阴沉变为了冷场,而发邮件发起这场聚会的那个人,似乎没有在场。
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
顾子灵烦躁地啧了一声,前一天晚上她和实习老师处理一场车祸急救,包括后续的一系列手续,她辛辛苦苦跑出来,不是为了来这里等人说话的。
莫名奇妙的聚会就像一场笑话,九个人中最年长那个看了看手表,摇头道:“现在的孩子什么玩笑都会开,浪费大人的时间和偷盗金钱无异!”
顾子灵撇了他一眼,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微胖,啤酒肚已经隐约有了形状,想来之后几年,他的头发也会日渐稀少,不过从男人身上的穿戴可以看出他的富有,他应该是做生意的,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市侩。
“开玩笑倒不至于吧?严松。”另一个男人直接指名道姓,似乎是原本就认识的,“要是不是有利可图,你这个吸血鬼怎么会放着大把的钱不赚,来这里干瞪眼?”
说话的男人一个人霸占着单人沙发,双脚抬起搁在玻璃茶几上,一条胳膊弯曲着搭着靠背,还有只手上夹着烟,从容慵懒邪魅——自我意识过剩的男人。
看着有些眼熟。
“黑梓旭。”男人突然冲着顾子灵抬起下巴,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未来的顾医生,上次谢谢你了。”
顾子灵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了,上次由她进行伤口缝合的那个阑尾手术的患者,就是这个男人给送进来的。那时他也是这么笑着,扫了一眼她的名牌,说,拜托你了,未来的顾医生。
在场的几个人都投来惊异的目光,顾子灵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解释:“顾子灵,医学院大四生,现在还在实习。”
双马尾的女孩凑过来,对她似乎有了点兴趣:“我哥哥也是医生,你是哪个学校的?在哪家医院实习?”
没等她回答,等得不耐烦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径自往门口走去。
“稍等。”
粗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像被摁下了按钮,一齐扭头看向门口,正在给人让路的简佑在八人的注视下低下了头。
他快步往一旁挪了挪,露出门边的一个立式音箱。
最先开了灯的简佑在这么多男人里长得最为斯文,看得出是常年坐办公室的主儿,白皙的皮肤看不出一点太阳暴晒过的痕迹,惨白得有点儿病态。
他抬起头来看着大家的时候,微微红了脸,很明显,似乎是不习惯众人的注目,又很快把头低了下去,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睑,让人对他莫名有些好感。
对方一句稍等之后就没了声响,所有人都皱着眉露出了不耐的眼神。
已经走到门口的严松转身踢了踢音箱,又绕着墙角走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明面上的摄像头,但他也知道,这里不可能没有监视设备。
对方把他们约到一起,自己却不出现,除了丢出两个字阻止他离开,并没有其他动作,对方是在观察他们,还是依旧在等还没出现的人?
服务生敲门进来,看见室内的一群人,也不知道要找哪个,只能对最接近门口的简佑说:“客人,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音响设备出了点问题,这是指明要在这个时候在你们包厢放的,要不……你们自己放着听?还有这些东西也是指明要给你们的。”
严松快步走过来,抢过录音笔和一叠A4纸,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诶……不知道,我前几天请假,听说是直接寄过来的,付够了所有的款项。”
见问不出什么来,严松给了服务员一些消费,便把他打发走了。
他把录音笔放在桌上,九个人坐在沙发上,围着中间的茶几,顾子灵伸手按下了开关。
“……大家好,我是这次聚会的主办人,很遗憾,因为一些原因,我无法和你们见面。”录音笔里的声音沙哑坚硬,明显是被处理过的,“那么我们长话短说,不知你们是否知道,本市出现了一个杀人魔?死者身上都有不用的纹身。当然,这个案子并不是我们聚会的原因。”对方意味深刻地停了下来,给人一种他话中有话的错觉,“因缘巧合之下,我知道在坐的各位身上,都有一个玉器,合起来应该是一套陪葬的玉器。得到这个玉器之后,你们身上也发生了些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不是么?”
顾子灵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自己的手臂,这么说的话,小臂上莫名浮现这个刺青,也是在捡到腕饰之后……
“关于这套玉器,我不能说太多,但有传言,这套玉器是不能分开的——合者,昌;分者,死。你们……”
录音笔里突然发出一阵怪音,严松连忙拿起来看,却发现录音笔已经坏掉了,别说之后的部分,就连前面的内容他们也无法重新听一遍。
顾子灵看了眼放在一别的A4纸,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照片,有点模糊,像素不高,翠绿的枝蔓中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不大的洞口隐藏其中,像是未知怪物,悄悄地朝着他们,张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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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又开新坑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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