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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莎草之海
也许是被昨天的大变活人给吓到,第二天一早,亚瑟到那里一看,地方的神庙长老早早的等在河边,身后是一只能乘坐4人的小舟,那小舟的尾端装载了必要的行李,还有一名身材瘦小的船夫负责撑船。
这条小河只能算作尼罗河的支流,现在离河水泛滥的时点还有个三五天,人还可以在河道里划船前往下游的首都,若是等到河水泛滥之后,仅凭这样一条小船是绝对施展不开的。
见到被老神官押着做活的纳佐沙,亚瑟眼珠一转,让船夫下去,指着赤膊搬运水罐子的武士,道:“不用带这么多东西,足够两个人吃一周的干粮就可以了,还有我要这个人当保镖,不用船夫,我可以自己划船。”
“你这······”纳佐沙气愤要直接冲过来,被他的好友芬奇拦下了,“别冲动,你妹妹也在呢!”纳佐沙默默地看了一眼躲在亚瑟的斗篷之后的纳婕,心烦意乱地挥开了友人的阻拦,老神官的眼睛苍鹰一样审视着他,他不能再加深老者对他的不满了。他和船工把多余的物品搬回岸上,就登上了船,站在船的边沿上居高临下望着那金发的妖魔。
看到纳佐沙孩子气的举动,亚瑟暗地发笑,让船工下来,之后先把纳婕扶上了船,然后迎着男子忿然的目光小步登上客船。亚瑟乜了一眼纳佐沙捏紧的拳头,心想自己有这么招人恨吗,这个人似乎特别厌恶自己,这份恨意让他对初次见面的自己起了杀心,不得不说有些蹊跷。思及至此,亚瑟决定到了首都再去处理纳佐沙的异常,眼下的首要任务是先找到同样失落到这个时空的家人。
亚瑟向老神官承诺,到达首都之后会用神殿饲养的老鹰传信,报告他们的消息。神官和周围的船工以及奴隶们纷纷跪拜在地,由神官念诵祝福的咒文,恭送亚瑟一行。纳佐沙举起长篙,向岸边岩石一撑,小舟飘离河岸,摇摇晃晃顺流而下。
底比斯在这座村庄的下游,如果按照普通的航程,起码要一天一夜,而现在最紧迫的就是时间,如果因为路上耽搁而没能及时救起那个人,自己恐怕会后悔一辈子。亚瑟闭气凝神,感受从上游沿河道吹来的水汽,增长的水流包围了船身,向着下游奔流而去。纳佐沙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甲板上,他的妹妹纳婕也不得不紧抱住木桩,才没有被甩出去,他们都没想到船会突然加速。沿岸的景色飞驰而去,纳婕发现船身是腾空的,河中心的一股水流将船整个举起来,拖着他们向前。
“好神奇哦!哥哥快看,我们漂在空中诶!”纳婕兴高采烈地说完,才想起她和兄长还是冷战状态,小脸立马就跨了下去,她小心地挪到亚瑟身边,抬手去触碰河神周围反射了七色光华的气泡,似乎想借此忽略掉自己刚刚发出的赞叹。
纳佐沙轻轻咳了一声,道:“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到底比斯了。”少年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的金发男孩,那人正使用莫可名状的力量让小船飞速行驶,而他的魔力也让妹妹成为了信徒,因为自己曾经伤害过她的神,纳婕现在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这个哥哥说了。
纳佐沙掂了掂手上的武器,在出发前老神官特地把最趁手的长矛交还给他,要他好好保护河神的使者,称如果他尽心尽力,也许河神会洗涤他的罪孽。
真是荒谬至极!要是世上真的有神存在,为何不从一开始就现身,为什么要让尼罗河的波涛吞噬他父亲的生命,又为什么要让胡狼袭击戍守边疆的士兵,这样随性的力量可不会是他所信奉的神。在他们和胡浪搏杀的时候,其他士兵祈求神的庇护,最后都葬身于胡狼腹中,而只有他坚持到天亮胡狼回巢的时候。因为只有他相信的是自己,一定能活下来!
亚瑟一心操纵水流,对四周的环境毫无察觉,他不知道身后前不久刺杀过他的少年,心里正翻腾着对神明的怒火。
纳佐沙冷哼了一下,把武器用干燥的兽皮包裹起来,放回行李里。暂时先这样按兵不动,看这个男孩到底想干什么,若是做了任何对埃及不利的事,到时候他就有义务当场斩杀他!
须臾之间,亚瑟感受到了后方传来的杀气,心里一惊,放松了对河水的控制,小舟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想弄清刚才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但是眼前出现的景象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灼热的烈日下,浅滩中的纸莎草连成一片,成为一片白茫茫的纸莎草的海洋。虽然达不到接天连地的程度,但也是亚瑟前所未见的白色之海。
小舟缓缓滑入纸莎草群,亚瑟的手指轻轻划过纸莎白色的花冠,远处有采集的工人向他们吆喝,亚瑟心念一动,小船就朝着对方驶去。
待靠近之后,采集纸草的船上出现了好几名带武器的士兵,为首的士兵长挥舞着青铜剑,大声斥道:“喂,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船上怎么有外国人,快停船搜查!”
亚瑟一摸脑袋,发现出发时缠着的头巾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满头金发一览无余,“怎么办,士兵要抓我们的。”纳婕害怕地抓住亚瑟布袍的下摆,而她的哥哥纳佐沙则安然地坐在原位,等待着看一场好戏。
“嗯···这个,说我是来寻亲戚的,你们会信?”亚瑟用食指搔了搔脸颊,低声碎碎念,末了眼神一凝,认真地看着那船上的三个埃及兵,道:“你们有听说或是见过一个肤色白皙的外国人出现吗?”
“你小子!”凶悍的埃及士兵第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外国人,顿时怒不可遏,拔剑就要跳到亚瑟他们所在的小舟,可是就在他起跳的前一刻,他的腿脚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无法移动分毫,他欲把剑掷向金发的男孩,可是手也不受控制,四肢违背主人的意志,归剑入鞘。“可恶呀!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士兵瞥见他的随从也被施法“冻住”,又惊又怒,冲亚瑟大声喊叫道。
“别这么激动,大兵,只是问个问题,我对你们并无恶意······”亚瑟还没说完,那名士兵喊叫的更大声,完全盖住了亚瑟的辩白,“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敌国的间谍,想从我们口中套出情报,告诉你想都别想!我们就是死,也不会出卖埃及王!”
不好,他要咬舌自尽!就在亚瑟产生这个念头的几乎同时,那三个埃及兵像断了线的木偶,全部躺倒在了甲板上。亚瑟赶紧让河水将两艘船并排靠在一起,到另一艘船上去查看那三个人的情况。幸好他施法及时,他们三个只是昏倒,并无大碍。
亚瑟是没想到这些士兵这么爱国,而且爱国的同时还喜欢脑补,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三个人就间接被他害死了。刚才在冻住他们四肢的时候,稍微探查了一下他们的记忆,亚瑟觉得那个士兵头目的脑海里有一些值得筛选的信息,不过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打断了。他凑近倒地的士兵,把手盖在对方脑袋上,心念电转,眼前出现的是士兵这几天最深刻的映象。
有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奴隶为了救另一个女奴,居然冲撞了监工头领,出乎士兵预料的是,最后这个小奴隶被米奴耶将军赦免了,而不是血溅当场。士兵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一幕便是他脑海深处的深刻记忆之一,是最近几天才形成的,所以亚瑟能很快注意到,士兵对那个舍己救人的奴隶的映像是完全陌生的,而这也正是亚瑟特别注意这段记忆的原因,士兵潜意识认为这是从别的村落调来的奴隶,无视了这份违和感,可是亚瑟却不会放过这一点,他试着潜入更深的记忆区,将那一件事的细节全找出来。
热。
灼热的阳光。
太阳神拉,永远在白天释放着他的热力,庇护着他的疆域。
运输队伍在为新登基的法老运送巨大的人形雕像,监工们挥舞着皮鞭,男奴隶们光着上身在烈日下奋力拉着纤绳,女奴隶穿梭在石雕像的运输圆桶之间,为滚轴上油,并为监工和其他奴隶们汲水。突然人群骚乱起来,运输的节奏被打乱了,人们纷纷侧目于骚动的核心区域,这位士兵的视角也穿过人群,来到运送石像的巨大滚轮前。
“住手,快停下!你不是人!”奴隶纠缠着监工头领,男人不耐的一挥胳膊,那个女奴隶就被摔倒在地,和另一个受伤的女奴蜷缩在了一起。
“什么,奴隶阻止工事?”“敢违抗监工!”“好可怜,她死定了。”周围的奴隶们窃窃私语,那个高大的监工头领亮出了短剑,看来是要给不听话的奴隶一个杀鸡儆猴。
记忆的主人也认为这个女奴死定了,从来没有奴隶敢这么对监工头领,这样公然挑战他的权威,除非法老亲自来才可能赦免。
那个奴隶的眼中也倒映了绝望,她是不是在后悔自己的冲动,可惜那份绝望就在死后的世界去品尝吧。
然而监工的短剑没有落下,米奴耶将军恰巧路过,赦免了这两个女奴。
噢,仁慈的将军,仁慈的埃及法老。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奴看着她的救命恩人,第一个动作却是用头巾掩住面部,恐怕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丑陋长相吓到将军。
记忆到这里就淡出了,亚瑟从他的回忆里感受到了对将军的崇拜,对法老的敬仰,还有对奴隶生命的蔑视。亚瑟从他的回忆里抽身,转过头向等待在一旁的纳婕兄妹,轻声道:“看来我们得去一趟歌仙村了。”
歌仙村是毗邻河畔的奴隶村落,亚瑟用麻布把头发发包好,脸和胳膊用行李里的墨水涂成偏棕色,乍一眼看上去和普通埃及平民并无不同。经过刚才的教训,亚瑟觉得还是先低调为上。在士兵的记忆里,那个打抱不平的女奴隶的身形和凯罗尔有八分相似,而且凯罗尔平时也是喜欢见义勇为的善良女孩,如果那个女奴真的是她,想必当时也会奋不顾身上去救人。
小舟依然在白色的草垫般的纸莎草群中漂流,那装载了沉睡的士兵的另一条船被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今天的冲突已经被亚瑟封存在他们记忆深处,等到醒来的一刻就会毫无印象,只会以为是不小心睡着了。
亚瑟对兄妹俩说自己的安排,“等找到凯罗尔,我们先在城中的旅店安顿下来,再去找大神官。”纳佐沙哼了一声,“随你。”纳婕则是点头同意,亚瑟见没有异议,就让小船加速前进,船身两旁的纸莎草因为气压的缘故都向下倒伏,在亚瑟的眼中,那天地间似乎就只有三种颜色,漆黑的河水,湛蓝的天空,以及茫茫无界的白色纸莎草海。
让他回想起被纳佐沙刺死之后,自己在深黑的河水上不知方向的飘荡,河道边就布满了白色的纸莎草,一名头戴胡狼面具的男子伸手将他拉到渡船上,告诫他不要再让自己陷入险境,冥界的河水会贪恋他的灵魂,即使他是亘古未变的尼罗河之主,也最好不要流连于冥界的风光。
当时男子的手放在亚瑟的肩膀上,告诉他快点回到现世去,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并完成拉神交与的使命。说完就将他送回到现世。
亚瑟将手放到肩膀上男子触碰过的地方,那份热度还没有完全消失。男人就是埃及的死神阿努比斯么?虽然被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可是从死神的语气听得出他是认识自己的,还有那饱含痛苦的话,亚瑟现在回想起来,心尖不由得一阵酸楚,也许那并不是值得回溯的过去。太阳神朝生暮息,尼罗河奔流不止,三千年间会发生许多故事,不论是谁辜负了谁,都没有在亚瑟的记忆中留下痕迹。
只有胸口的闷痛提醒着他,对方的话语的影响力。男子带着薄茧的手掌踟蹰地捏着他的肩膀,用神一贯的缥缈语气对他说,“请你不要再来了。”
我会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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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还活着···
还活得好好的···
顺便还达成了年更的成就···
多来点作收吧,这样我就有动力写文辣,不然这文不知得写到猴年马月去咧
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