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白

　　2012.4.22（一）

　　“阿白，醒醒，起床啦！” 我感觉到有人在摇我的胳膊。

　　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我想大喊想尖叫想歇斯底里地哭，我一边流泪一边迈着脚步想要往前飞奔，有一股力量硬生生地挡在我面前，我前进不了，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那黑影越来越远，我仿佛看见了全世界的人的笑脸，听见了他们嘲讽的笑声。

　　我不在意那些，我想抓住他，告诉他你还在等我吗，问他你还需要我给你的机会吗？或者是，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阿白！！”

　　有什么东西逐渐回到我的身体里，使我逐渐能控制我的四肢，猛的睁开眼，看到的是顾米。

　　“我们今天去动物园吧，就在我家附近噢。”她一脸兴奋，期待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点头应允。

　　她冲我灿烂地笑了一下：“那阿白你把睡衣换掉，然后一起来吃早餐吧。”

　　于是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她便笑脸盈盈地把门关上，把房间留给我。

　　甩了甩混乱的脑袋，我试图把里面的乌云都甩掉。然而我的心，却被入室抢劫过的屋子般，狼狈不堪。

　　于是换了衣服，吃完顾妈准备的丰富的爱心早餐，在顾爸顾妈的注意安全的叮嘱下出了门。气温似乎下降了不少，走在寒气逼人的路上，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顾米抓起我的手，把我握在她温暖的掌心里哈气。

　　我心里一暖，轻笑：“我们这样好像情侣。”

　　她也被我逗笑了，却又装出一副很嫌弃的表情配合道：“我要找的是纯爷们。”

　　不多久，动物园便到了。很童真的招牌，而且墙壁密密麻麻画的全是Q版小动物。

　　顾米拉着我的手小跑到那面墙边，指着一只兔子问：“你觉得这个画的怎么样？”

　　我客观地答：“很不错。”确实，比起周围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这个显得可爱多了。

　　“我画的，”她满意而又骄傲地一笑，随后又解释，“几年前这动物园新开张，举办活动让小朋友往墙上画动物。”

　　我明了地点头，和顾米一起开始打量起其它图画。或幼稚或抽象的画风，不同的动物，不同的表情，而相同的，是极其珍贵的天真烂漫。

　　和我们一样在这面墙边驻足观察的游客并不少，可见它已然成为动物园的一道特殊风景线。

　　就在顾米招呼着我去一起去买票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猛然闯入我的视线，待我回头寻找时，只见一大片一大片的人群。我怅然若失地走到顾米身边，排队买了票，进入了人山人海的园区。

　　“周日的人有点多，”顾米瘪着嘴嘟囔，又兴奋地问我，“阿白你想先看什么动物？”

　　我思考片刻，老实回答：“不知道。”我对动物园的记忆仅仅停留在了6岁。

　　“这样啊……那我们先去看兔子吧？”

　　我一边感慨她的特殊爱好一边微笑点头。

　　兔子屋较其它地方显得冷清多了。顾米蹲着身子，隔着呈菱形的铁丝网逗弄着那些毛茸茸的白色球状生物。

　　孔子家也有养兔子，叫毛毛，一个本应该是狗的名字。他似乎很喜欢毛茸茸的动物。

　　我就曾经很摆出一副思想者的动作，深情款款地扭头问他：“如果我身上也长了兔子毛，你是不是会爱我爱得更加难以自拔？”

　　他梳理着毛毛的毛发的手停了下来，一边轻笑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又见我以黛玉葬花的凄凉神态望着地板，急忙摸摸我的刘海安抚：“不是每只兔子我都爱，可是每个你我都爱。”

　　我努力回想着他当时微笑的弧度，可是那种温暖，已经变得冰冷。

　　“阿白，你在傻笑什么？”顾米仰头好奇地问我。

　　我摇头，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挠着兔子圆圆的小脑袋。于是它的小脑袋往我这边转了转，红通通的大眼睛也望了过来，直直地和我的视线对上。我有些惊讶，却被它逗笑了。

　　顾米又扯着我的袖子小声却很紧张地喊我的名字，我扭头疑惑地盯着她，她却小心翼翼指向我身后的一个方向。

　　于是我顺着她指的方位看过去。是一对小情侣般的亲密男女，被一群雪白的鸽子围在中间，两人不停地交换笑容，把手中的面包撕成碎屑扔向鸽子，鸽子们展开翅膀争抢食物，有的干脆飞到他们手上偷吃面包。

　　女生笑得很开心，似乎是被那些白精灵的可爱感染了，而笑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灿烂。男生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轻轻帮她拨弄被鸽子弄乱了的长卷发。

　　“多甜蜜的情侣。”我不再看，扭头继续逗弄兔子。

　　“阿白，那个男生……”

　　“我认出来了。”他就是孔子啊。那样温暖的笑容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那……你要不要过去？”

　　我过去能干嘛？去恭喜他们？我实在没那个肚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忍住，不要让我恶毒的心灵默默诅咒他们的未来。

　　我苦涩地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沙哑地说：“小米，我们回家好不好。”

　　“可是……”她有些犹豫地望着我身后，又看了看笑得很勉强的我，“好吧。”

　　顾米牵着我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不停讲着冷笑话。

　　“有一天，火柴棍突然觉得头很痒，就伸手挠，挠着挠着就把自己烧着了……哈哈哈哈哈……后来它被送去医院包扎，于是变成棉签了……嘿嘿嘿……呵呵……”她边讲边自己一个人自high着，到最后笑声变得冷下来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觉周围都是灰色的，嘈杂的。每个角落都在播放悲哀情歌，大剂量的伤感涌进我的每个细胞。我很想再挤出一点点的微笑，告诉顾米，我没事。可是，太难。

　　无言地回到了顾米家，屋内已空无一人。

　　“我爸妈周末经常出去二人约会的，”顾米边坐在地板上解鞋带边解释，又闷闷地问，“阿白，你真的不想去问问他？”

　　我突然感觉浑身的力量被抽走了，一下跌坐在地板上，倚在她身上，很轻地说：“我好想冲过去把他们拉开，我好想对她喊他是我的，我好想抱抱他，我好想命令他只能对我微笑……”

　　“那样确实比较像你。”

　　“以前我以为，要是我遇上这种情况，肯定可以很骄傲地对自己说，妈妈教过我，要把玩过不用的玩具让给其它小朋友。”

　　顾米站起身，把我扶起来，让我坐到沙发上。而我脑袋一团乱，想要给自己几拳好清醒一下。

　　她轻拍我的背，轻声道：“阿白，我帮你倒杯水。”

　　我感激地点头，看着她站起来走进厨房。待回头，竟瞥见茶几上的红玫瑰。

　　我像是突然被电到一样浑身颤抖，大喊：“小米！这个玫瑰是哪里的？”

　　她端着水杯走出来，思考了一下，“好像是今天早上我爸出去拿报纸的时候在门口捡到的，看它还挺好看的就拿回来了吧。”

　　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像是意识到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一样，全身都有了力气，紧张得快要发抖。

　　我必须要出去，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抓起玫瑰，我不顾我脚上穿的是拖鞋，直接打开门冲了出去。

　　“阿白，你怎么了？” 我听见顾米着急的喊声，但我已无暇回答。电梯停在1楼，于是我打开消防门，从旁边的楼梯跑下去。

　　然后我又听到顾米也跑了出来：“阿白，加油！”

　　我的眼泪大剂量地往外流着，眼前模糊一片，几乎让我看不清脚下的楼梯，我只是拼命跑，然后对自己喊：“林苡白，加油！”

　　输掉他，你还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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