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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马进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鲁子,你要做什么?”
谭鲁子立时将剑柄掉个:“换个人来做可好!”
常小文冷哼,厉声道:“除非你想要大家死!”
西厂番子们中间响起了嗡嗡声,似乎在争论,但碍于雨化田,声音不敢太大。
谭鲁子知道他们在争什么,他绕过马进良慢慢走向雨化田,感到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顾少棠手心扣了三枚连环镖,她恨常小文恨得牙根痒痒,却还不得不帮她,因雨化田很难对付,如谭鲁子不加快行动,地宫内的空气只怕维持不到他们找到出口。
“谭鲁子,这女人已经疯了,你不快些动手,她真会让咱们都死在这里,就算为了你们的人,也别再啰嗦了!”
谭鲁子恍若未闻,依旧慢慢的踱到雨化田身前。
站定了,瞩目。
两人目光相碰,雨化田唇角轻扬,有点嘲弄的意思:“谭鲁子,你待如何?”
谭鲁子直视着他的眼:“小人斗胆,为保住六十个弟兄的性命,不得不以下犯上,还请督主不要责怪,所谓生死有命……”
他缓缓拉出银剑。
几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认为谭鲁子一定会选素慧容。
唯有赵怀安眼中亮了亮,他放开握着凌雁秋的手,悄悄摸过她的秋水剑。
“且慢,谭鲁子!”
常小文高举着羊皮地图,觉得有必要再强调一次:“诸位听清了,倘若谭鲁子因此没命,那么这里的所有的人,谁也别妄想出去!”
雨化田忽低声笑了起来,目光缓缓掠过被马进良驱赶到宫殿角落里的番子,一圈之后蓦然回首,看定谭鲁子,抬起拢着匕首的袖子,是个“怀中抱月”的起势。
马进良脸一白,情不自禁上前两步:“你,你们……你们真要……”
他额上出了汗,被火光照得熠熠发亮,先看雨化田,再看谭鲁子,不知所以的吐出一句:“鲁子他有伤,可你怎能对督主……”
“莫要再耽搁了!”
赵怀安身一纵,到了谭鲁子左侧:“既然这位档头身上有伤,赵某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常小文就想大声呼好,但看见雨化田和谭鲁子几乎同时向相反的方向划出一步。是不想他人插手的意思!
不好!她心里一紧,急忙向哈刚使眼色,有种弄巧要成拙的预感。如果雨化田杀了谭鲁子……不敢再想下去,暗下决心,若此结果,她就当真烧了地图,让所有人陪葬!
这么想着才慢慢平静了。
这时谭鲁子已一剑疾出,刺向雨化田面门,雨化田微微侧身避过锋芒,姿势十分轻松。随后他将匕首一挥,似乎很随意的切向谭鲁子右臂。
谭鲁子身一歪,是要卸去这一招的姿态,却忽然往旁滑步,撇下雨化田的攻势,一剑转刺委顿在地的素慧容!
这一变数在须臾!赵怀安与哈刚原本都在高度戒备着雨化田突下杀手,没防备谭鲁子中途改道。赵怀安想扑过去解救素慧容,眼看不及。却见雨化田的青色身影抢先一步,恍如从谭鲁子剑下冒出来的。叮一声,磕开了剑锋。
素慧容一直在呆呆看着俩人,忽见锋芒刺来,本能要抬腕还击,但很快目中一灰,放弃了,就只怔怔盯着到了咽喉的剑尖。
雨化田救了她。
素慧容惊怔住,她本满腹心事,预感今日必死,整个人都昏沉沉的,此刻仰着头,看见雨化田对她伸出的一只手。
莹白如玉,五指纤长。
鼻一酸握住了。想起数年前与他一同走出土酋的宫殿,被带到帝京,再一同入宫,眼看他一天天变得越来越美,也越来越狠。后来荣登高位,已全然看不懂他了。
雨化田攥着的匕首在她颈旁比了比,轻声道:“慧容,你胆子太大了,竟然目中无人,我真该处死你……还有谭鲁子,你们俩个……呵……”
一笑,如莲花初绽,随后是匕首落地的细响。
素慧容仰头呆呆看着,何时起她对他只能仰视,何时起他连笑容都吝啬给她……可眼前人早不是大藤峡孱弱的瑶童,已成了一尊神。
拉着他的手想要起身,忽觉不对,他身后,谭鲁子神色黯然,赵怀安一脸肃整。
雨化田忽然晃了晃,靠在她肩上,素慧容伸臂一揽,指尖触到温热濡湿的液体。
“啊!”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喊叫,头昏目眩中,搂了背心中剑的雨化田跪在了地上。
原来谭鲁子偷袭她是假,趁雨化田救援声东击西是真。
可她素慧容从未想过强大如西厂督主,神一般存在的人也有力不能支的一天。但掌心的血源源不断的往外溢出,雨化田的脸越来越白。
“督主,我后悔了……真的悔了……”她小声呼唤,怀中人毫无动静,终于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嘶声喊叫:“雨……”
不等她拉出长音,谭鲁子掌缘拂过她后脑,素慧容昏过去了。
常小文看出谭鲁子也快撑不住了,急忙掖好图走下高台,但见他皱眉撇开头不看自己,便识趣的没往前凑。
“妖女!”
怒视着谭鲁子的马进良转头冲她低喝了一句,常小文正有气无处发散,反手便一个耳光甩过去。马进良大喝一声,拔剑还击,忽见左右两条人影飞身而上,常小文反倒退了几步。
突袭的是顾少棠和风里刀,哈刚犹豫片刻,也拔刀乱攻了上来。
马进良受三人夹击,顿觉吃力。
方才谭鲁子与雨化田对决,番子们都被他遣散开,此刻待要招呼,却腾不出功夫。
谭鲁子提着银剑,是要上去帮忙的意思,但走两步忽然晃了晃,常小文眼疾手快扶住他,便被他一手死死扣住胳膊。他身体很重,似在极力维持站姿。
她右手绕过他身后托住腋下,想要扶他站着,忽觉谭鲁子膝盖一软,终是倒了下去。
常小文再抬头,不过片刻功夫,赵怀安也加入战局,变成四对一。
马进良右腿左腹皆中剑,只见他独目圆张,神色怒极。
手下刚刚围拢过来,他只要再坚持一会儿……顾少棠强劲的刀锋到了身前,但风里刀悄无声息的溜到他身后去了,随后脖颈和腰背猛地一痛。
马进良似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流出的鲜血,再抬眼看向昏迷的谭鲁子,口唇翕张,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重重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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