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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卜仓舟去角落小解,一边吹着口哨,刚系好裤带,忽听有人唤他。
他扭着脖子看到暗处站了个人影,装束也是白衫黑斗篷。
耸了眉,他心想:奶奶的,看他怎么像照镜子?
“你……”
刚吐出一字,忽眼前一花,接着腰眼一麻,浅淡的楠木清芬中,有只滑凉的手托着他后颈,可察觉指掌上有茧,那声音极细却是极悦耳的:“油嘴滑舌,獐头鼠目,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
声音远去了,卜仓舟陷进一片黑暗里。
顾少棠听盯梢的汇报情况。
两拨番子没有如他们所愿的打起来,据说后来那拨人根本没问暗语,领头是个身背双剑、面遮黑罩的家伙,上来只一声大吼:“继学勇!”
大约是客栈番子头儿的名,后来客栈里冲出来几个人,忙不迭将后来那拨人迎进去了。
老柴拽了顾少棠一把,她替他问:“伙计呢?”
“捆起来扔马棚里了,他们换了自己人做饭。”
“番子里有没有一个俊秀书生模样的?”
“没有!”
顾少棠和老柴对望,都觉事情有点棘手。雨化田没有来还是先一步到了?如今满客栈都是番子,这三四百人若是集体攻入地道,肯定有一番恶战。这是她不想见到的。
“他们进了客栈,做了什么部署?”
“大门紧闭,好像在商议什么。”
顾少棠再和老柴对看,后者阴鹫的笑了笑。
“还有小半个时辰……”
顾少棠自语,也扯起嘴角笑了笑,等飞旋龙到了,番子们留在可找你里就是一个死,忽一蹙眉:“常小文呢?”
越到了关键时刻,这鞑女动不动就不见影踪,当真令人窝火。
没找到常小文,却见卜仓舟白衫黑袍的身影站在暗处不动。
“风里刀,你说在客栈看见过她?”
“是!”
身影从暗处踱出几步,顾少棠隐约嗅到一丝楠木清芬。
“你……”
顾少棠顿住,眼前人熟悉又有点陌生,那表情,她蹙眉:“我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人行吗,装一次,你以为你真成了雨化田啊?”
对方笑了,那样眼底带笑,口唇不动,道:“你看……像不像?可否以假乱真?”
顾少棠抱起手臂:“你声音也改了,怎么做的?”
“很容易,把自己当成他就行。”
说话间一步步走近了,顾少棠纳闷啊,从没觉得风里刀也能凤眼勾魂,风华万种。
常小文点亮火折子,看见谭鲁子腰背笔直盘腿坐着,银穗剑横放膝头。
“坐这么好看干么?”
她将东西丢在稻草席上,拉长了尾音。
谭鲁子看了她一眼,目光静静无波,但常小文感觉有些不同,好像那里面带点暖融融的意思。她怀疑这是幻觉,抬手轻推他一把,“你该躺着,不要命了。”
谭鲁子晃了晃,就势靠在稻草上,将眉心舒展开:“有吃的么?”
常小文记得走之前他刚吃过,还是取出装在羊皮袋的羊乳丢给他。
谭鲁子打开盖仰首喝了起来。
常小文惊讶的半张口,蹲在他面前,看他果真在咕咚咚吞咽,一丝羊乳顺着嘴角淌下来,哪里有先前吃馒头的斯文样。
“刚出了什么事吗?”
常小文打量四周,耸鼻子。猜谭鲁子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么一认真观察,就觉得室内真有股子非同一般的气味儿,像是武器和血腥的味道。
“没事,刚活动了一下……还有别的吃的吗?”
羊乳太腥,谭鲁子难以下咽,同时也要打消常小文的疑虑。
常小文取出肉干递给他:“你要是再敢动,不如请我直接送你上路,那样更省事!”
谭鲁子笑一笑,他还是看不太清常小文唬人的模样,需要尽快补充体力,徒手抓过一些,一块块往嘴里塞。
外间的风声一阵大似一阵,他们身下的土地也有轻微的震动。
“黑风沙已经来了?”他问。
“不是黑风沙,是飞旋龙。”
“飞旋龙?”
“大约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会将客栈掩埋了吧?”
“嗤!”常小文笑出声:“掩埋?飞旋龙会将房子连根拔起,撕碎再扯烂,所过之处,不管是人是马还是石头,全都会被卷走!那是大漠飞旋龙!”
谭鲁子停了咀嚼。常小文发觉他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
“那么,呆在地道里是安全的。”
“对呀。”
常小文贴近他,一只手沿着脸颊缓缓下滑伸进领口:“担心你的番子兄弟?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
下一刻跳起来了,因为顺着领子破口看到谭鲁子裹伤的白布又全染红了。
“伤口又裂了!你到底做什么了?”
常小文怒极,不轻不重的扇了他一巴掌。
谭鲁子额角渗出细汗,闭上眼呼出一口气,仿佛很虚弱。
常小文怒火呼啦一下子烧出去了,她还想要他的命,不管怎么样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幸亏她多带了一套衣衫出来。果断的用剔骨尖刀挑开他上衣,划烂了丢在地上,从怀中取出那只瓷瓶。
谭鲁子闻到一股子熟悉的药气,立刻脑中一清,但他刻意慢慢睁开眼,很虚弱的问道:“你去拿药了?”
常小文哼了一声,从挺精致的豆绿瓷瓶倒出一只深红色药丸。
捏了捏问:“这药怎么用。”
谭鲁子抬起手,她将药丸放在他手中,他二话不说塞进口中。
“我问可不可以用来止血?”
常小文提起瓷瓶对光照了照,里面还有。
“另取一颗捏碎了,抹在伤处就行。”
常小文将剩余两颗药丸全捏碎了。
谭鲁子有点心疼,那是珍贵的西域藏红花蜜丸。常小文抹药时他吸了口冷气,常小文瞟他:“你是肉疼还是心疼啊?什么稀罕物,我家有更好的。”
谭鲁子很难一下子就消化了上门夫婿的身份,觉得伤口更疼了,且人情债越欠越多。他皱眉闭眼,任凭常小文折腾。
常小文为他更衣,将一只手伸到背后,半搂半抱为他套袖子。套了左臂套右臂,忽然察觉他体温挺高:“你发热了!”
谭鲁子皱着眉:“不知道……”
常小文将头后仰,看近在咫尺的面孔,谭鲁子属于很禁看的类型,于是看着看着,她的心就野了……低头去捉那薄唇。
谭鲁子睁眼看看她,因为发热,他眼里雾气隐约,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常小文吃吃笑出了声,愈发热烈的与他纠缠,如此长吻不歇,她停下来吸了口气,想要进一步的深入。
忽然,搭住她后背的手重了。
谭鲁子把浑身僵硬难以动弹的常小文平放在稻草上。手指抹掉她脸上的眼泪。拄着剑站起来。
常小文用没控制好的眼泪和狠绝的眼神告诉他:谭鲁子,你会后悔的。
谭鲁子仿佛赞同的点点头,却坚定的往门口走,出去前背着身道:“布噜嘟,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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