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

　　夏天来的快去的也快，柳惜还没有从截稿的阴影中逃离出来，就看到窗外的树叶已经变黄了。
　　柳惜的上一个连载已经完结了，她期待的单行本也没有编辑联系她说要出，说不失望是假的，柳惜决定要想一个更有新意的故事，于是她决定不耻下问萧楚渊：“萧二，你给我想一个言情的梗。”
　　萧楚渊穿着舒适宽大的白毛衣，背后是占了半个墙壁的巨大落地窗，公寓不是很高，还能看到已经泛黄的树叶和无际的蓝色广阔天空。他手里拿着一本书，闲适的窝在沙发里。柳惜一瞬间已经把下个故事的男主角样子定下了。
　　“言情？”萧楚渊皱眉，然后偏过头看外面：“我想想……恩……女的……是个摄影师，看到男的在树林里……画画……然后就拍了那个男的……然后那个男的发现了……”
　　柳惜想了想：“我不想抄袭别人啊，你这个设定，跟顾漫那个《何以笙箫默》很像啊。”
　　萧楚渊想了想，说：“那你吧女的变成男的，就不像了啊。”
　　柳惜呆了。
　　萧楚渊又想了想，说：“其实各种小说啊漫画啊，相似的桥段很多嘛，现在写小说画漫画的人越来越多，桥段可以老，但是表现手法要有新意才是最重要的啊。”
　　柳惜一瞬间觉得，萧楚渊高大了不少。柳惜趴到地毯上：“那就按这个写，你给我继续说。”
　　萧楚渊想了想，继续说：“那个男的要女孩子把照片洗出来给他，女孩子答应了，但是一直没有洗，两个人用这个当借口……出去约会好多次。后来……后来……男人的弟弟向女孩求婚……了，女孩答应了。”
　　“完了？”柳惜问。
　　“完了。”萧楚渊说。
　　“烂尾啊！”柳惜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爬起来。
　　“这年头，就是要有虐点才有人愿意看啊。”萧楚渊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
　　“但是女孩为什么答应了男人的弟弟呢？”
　　“因为女孩觉得……男孩适合更好的……”
　　“俗套。”
　　“那……把女孩变成男孩？男A像男B的妹妹求婚了？”萧楚渊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一个妹子在□□上聊天时候那句“最虐的就是BL变BG啊……”
　　“这样好了！还是BG，BL什么的编辑不会通过的！这样……双生双旦，俩男的是好哥们，然后互相看上了对方的女性朋友，但是以为女的和对方是交往关系，最后完美大结局！”
　　“恩恩，这样也不错，不会很俗套……”萧楚渊笑起来，伸手摸摸柳惜的头。
　　柳惜有些脸红，挡开萧楚渊的手，回去画画了。
　　萧楚渊把视线从柳惜的背影上移开，回身看着窗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柳惜的漫画第一回连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两个男人见面时候的跨页被印成了海报作为随刊附赠的礼品，那大片大片的金黄色落叶，两个人与背景格格不入的身影强烈震撼了人们的眼球。
　　柳惜作为作者得到了一个比赠品要大得多的海报。萧楚渊回家时候看到的就是柳惜站在椅子上往天花板贴海报的情景。
　　萧楚渊的第一反应是：“怎么是深秋时候？”第二反应是：“为什么贴天花板上？！”
　　柳惜回答：“本来打算花盛夏时候百花齐开的，但是绿色的颜料没有了，而且有花上色太困难，就干脆画成深秋啦，不过这个颜色我调了很久……”顿了顿，又说：“挂天花板当然是因为这样比较带感嘛！”
　　“带感”的代价就是，客厅的灯有几个灯失去效果了。
　　萧楚渊爱上了躺在客厅地上看书，挡住阳光的长沙发和茶几都被他挪走了。有时候看书看累了，就放下书，看着天花板发呆。
　　柳惜又一次从冰箱里拿了吃的往屋里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萧二……”
　　萧楚渊似乎在神游，没反应。
　　柳惜又叫了一声：“萧二！”
　　萧楚渊突然回神，吓了一跳，用眼神询问柳惜：怎么了？
　　柳惜组织了一下语言，问：“你是不是恋爱了？”不是柳惜多心，只是萧楚渊面向天花板，两眼放空时候那种表情，简直就是一个恋爱中的人。
　　萧楚渊愣了好一会，干笑：“瞎说啥呢。”
　　“是路小甲么？”柳惜急急的问，然后被自己的语气吓了一跳，又说：“话说，唐先生之前也有请我吃过几次饭。”说完却又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意义在于什么。
　　萧楚渊问：“他主动请你的？”又问：“你们交往了？”
　　柳惜坐下，揪着地毯上的毛：“我喜欢……他。”柳惜的脸已经红了，眼睛也有些红。
　　萧楚渊笑：“那你跟他表白吧。”
　　柳惜点点头，没有说话。
　　太阳已经下山了，大厅里只有别的大楼里分散出来的光。
　　柳惜起身开灯，说：“我去给你做饭吧。”

　　萧楚渊这是第六次见到唐尧，和第一次在树林里见面的随意，第二次在街上见面的不知所措，第三次在面试时候见面的正式，第四次在吃饭时候的见面的尴尬，以及第五次在电影院见面的愤愤不同，这次是不带任何偶遇性质的，萧楚渊主动送上门的遇见。
　　萧楚渊下班以后给手机里的【唐X】发了一条短信：“有空么，我有点事找你。”
　　唐尧的短信回的很快：“来我办公室吧。”
　　萧楚渊整理了下，就去找他的大BOSS去。
　　唐尧看到萧楚渊，跟秘书交代了几句，然后问萧楚渊：“你说去哪里吧。”
　　萧楚渊计量了下，说：“你要是不介意，去大排档吧。”
　　唐尧点点头，然后开着车和萧楚渊去外滩。
　　唐尧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以前是太落魄吃不起，现在是只吃大酒店，反而没有吃过中产阶级中最受欢迎的大排档。
　　萧楚渊倒是经常和柳惜来吃东西，所以随意点了几个菜，还要了酒。
　　等着上菜的空闲，唐尧问萧楚渊：“什么事？”
　　萧楚渊刚要回答，却突然从包里翻出他的相机，然后朝唐尧身后拍照。
　　唐尧转头看了一眼，是一堆奇装异服的人，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叫……cosplay？
　　唐尧笑：“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萧楚渊挠挠脸：“额，有玩这个游戏罢了。”
　　唐尧问：“游戏？”
　　萧楚渊点点头：“恩，是个叫剑侠情缘网络版叁的游戏。”
　　唐尧的笑意越来越深：“好玩么？”
　　萧楚渊盯着唐尧左脸颊的酒窝：“恩。”
　　唐尧适时的停止了这个话题，问：“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萧楚渊刚要开口，结果菜上了：“先吃吧。”
　　两个人专心吃饭，是不是牛头马嘴的聊几句，几瓶酒下肚，萧楚渊有些晕了：“你……喜欢柳惜么。”
　　唐尧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轻轻看了萧楚渊一眼，萧楚渊的心脏漏了一拍。似笑非笑的一眼，有些悲伤，有些无奈，更多的是绝望。只是短短几秒的停顿，唐尧漂亮的眼睛看进萧楚渊的眼里，像是把他看穿了一般。萧楚渊觉得，那一个眼神，有一辈子那么长。很多年很多年以后，萧楚渊还是能记起来那个眼神。
　　唐尧突然笑出声来：“喜欢。”
　　萧楚渊愣了会，然后笑起来：“我帮你追她？”
　　唐尧点头：“好啊。”
　　唐尧又叫了一打酒，萧楚渊吃晚饭以后，脚步虚浮，连手里的包都拿不住。
　　唐尧接过萧楚渊的包，把他扶到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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