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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伍
风里刀背着手游逛‘友嗣方食’,他百无聊赖的四处游荡打发时间。那张金一天好几次被风里刀连着催问离开的时间,问来问去还是一句话:等西厂援兵。风里刀今天还没看见张金呢,他也不主动找张金,等着人家撞上来了揪住问两句,就跟每日必备的功课一样。
风里刀自问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他暗示明示雨化田想问个准信儿。天知道雨化田和张金有没有私底下用那个西厂暗号互通密语,就瞒着他一个西厂之外的外人。
两天过去了,张金好吃好喝伺候着,闭口不提援兵何时会到。雨化田就更不着急不着慌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穿用度皆是上等,他又过回了锦衣玉食的上上流生活,风里刀怀疑,雨化田是要醉生梦死的一辈子拘活在‘友嗣方食’么?
风里刀着急上火气的干瞪眼,他们不能随意出去,跟蹲大牢没区别,奈何雨化田挺享受的,不闻不问悠哉悠哉,好像援兵敌兵,出发离开跟他没什么关系。
这不,饭桌上风里刀和雨化田一言不合,风里刀撂下筷子,不吃了!
雨化田怎么这样啊?居然能说出‘既来之,则安之。’这种屁话。风里刀觉得窝囊,他可不是随遇而安的人。
摔碗的时候风里刀气鼓鼓的,出门经清风一吹,脑门登时清亮了不少。他一阵心虚,幸亏雨化田最近性子柔了,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找他的茬了。搁以前风里刀能在雨化田面前摔碗么?
这么一想,风里刀闷气顿消。他望着满园绿意,清朗淡雅的湖石水光,心里忽然清清灵灵的一片澄澈。
人说寄情山水,忧情烦情伤情苦情管你什么情,付诸山水,一切成空。没什么大不了的,头掉了碗大的疤,风里刀自嘲的一笑,想起仔婆婆常对他说的一句话:你生就一副贼眉鼠胆的落魄相,指望不上你干什么正经事,跑江湖的烂命一条,别人都死了你还没死呢。
这是风里刀带了一身伤回花药谷的时候,仔婆婆的口头禅。或许应了仔婆婆的话,越是烂命越活的百折不挠,勃勃而发。
风里刀长出一口气,晃荡着两条胳膊在檐廊里穿行,他见门就进,遇弯则拐,闲庭信步,名曰消食儿。
友嗣方食的景致优美,亭台楼榭贴水而建,园如浮于水之上。游廊小径蜿蜒其间,涓涓溪流绿水一池,皆从园内的假山丛中最高处倾泻而下,洞壑涧谷磴道处处临水,涧流飞瀑浑然天成,几曲流水贯通峰峦。
风里刀沿着石阶登临其上,俯瞰园内全景。他所站之地是全园最高点,山石之间有一条凌波而过的水廊,延通隔池相望的主楼建筑。
风里刀站得高望得远,脚下极富变化的叠石重山层层掩映,山下凿清水池,碧波荡漾清澈见底,潺潺的泉流绕廊环屋,山水一脉竟将整个‘友嗣方食’连通起来。
他环视四周,循着山另一侧的水廊曲折前行,经过三重小院,上上下下的复道重楼,赫然发现占地不大的‘友嗣方食’曲径通幽,变化多端,远看是景近却无,疑是无路可通的山中山奇迹般狭出条一人宽的石缝予以通过。
风里刀不由得暗语,‘友嗣方食’当酒楼不如改成青楼,专门招徕倒霉娶了母夜叉的好色男人们,喝不喝花酒倒在其次,主要是有个躲开母夜叉的藏身之地,生意一准爆满。风里刀抚着下巴,脑海中不知不觉闪现顾少棠挥舞着大刀向他砍来,他一个激灵,讪讪作罢。
风里刀想着最后一次跟顾少棠分别时,那厮竟然说要留在龙门客栈等,她说等他们,赵怀安和凌雁秋郎追妾跑双宿双飞奔天涯了哪需要顾少棠等待,若说等他还差不离儿。
风里刀思及此,恍觉自己撇下常小文,半道他偷溜回去找雨化田可能不妥当。可是……可是那时脑袋抽筋,他管不住自己的脚嘛。
谭鲁子将龙门一战后他和赵通的大小事,事无巨细的跟马进良说了。包括他们对督主已不在龙门的猜测,以及督主此行的真正目的通通和马进良交了底儿。至于私藏的那卷竹简,谭鲁子把自认为没必要让马进良知晓所以只字未提。
马进良获知督主尚且平安,心里落下一块大石。他上了柱香给慧荣,对另两人说:“我知道顾少棠的下落,我们去找她。”
赵通急忙问道:“那家伙在哪?”
谭鲁子则猜道:“莫非她还在龙门客栈?”
“不错,我已确认无误,顾少棠今早刚回龙门客栈。”
谭鲁子说:“今早刚回来,哼,她这是自投罗网。”
赵通说:“难怪我这两天找她找不到,顾少棠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她不会是还记挂着大白上国里的宝藏,准备再等六十年吧?”
马进良说:“顾少棠只有等死的份儿。我送她去‘亲自’向慧荣谢罪。”
谭鲁子顾忌尚德,他问马进良:“大哥,贵妃娘娘派来的那个小白脸公公不会从中作梗吧?”
“二弟,你怎么越发像个娘们儿了?尚德何以为惧,他要拦只怕没那个本事拦得住咱们。”
赵通抢先替谭鲁子辩白:“大哥,你别这样说二哥。二哥他想得周到,没什么错啊。难道我们上次托大吃的亏还不够长记性吗?大哥,二哥不是忌惮尚德,一个小公公当了秉笔太监在我们眼里还构不成威胁,只是他是娘娘的心腹,我们多少得给他点面子。”
马进良神情古怪的瞄了一眼故作镇定喝茶的谭鲁子,他怎么觉得赵通对谭鲁子服服帖帖的过了头呢?他说:“好吧,我们就告诉尚德顾少棠曾经谋害过督主,这样的祸根不能留在世上,得罪我们西厂的人,哪有好活的道理。”
谭鲁子放下茶碗,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大哥对尚德的印象如何?”
马进良想到尚德无微不至的关心,顺嘴说道:“人除了有点罗嗦,没别的毛病。”
谭鲁子又问:“京营神机营三千锦衣卫的令牌在大哥这里吗?”
“没有,令牌在尚德那儿,不过有没有令牌锦衣卫都得听咱们的,二弟,你话里有话?”
谭鲁子说:“我在想尚德究竟凭何取得贵妃娘娘的信任,竟然拿到了神机营的令牌。你们都知道,调动锦衣卫的令牌从来是督主说了算的。再者,尚德是秉笔太监,应该待在皇上身边伺候,一个细皮嫩肉的文弱小子能镇得住谁?”尚德有令牌在手,三千锦衣卫听他号令。马进良虽然不把尚德放在眼里,可也并没有恶语相向。言语间似乎还有些维护的意味,马进良自己没意识到,谭鲁子却觉察到这一细微处。
果然就听马进良说:“军中上下无人对尚德不敬,他的作为确实像那么回事儿,尚德拉拢人心的手段跟一般官员无二,咱们不需要特别忌讳他。”
谭鲁子没再说什么,他点点头道:“时间不早了,大哥你休息吧。通子,咱们走。”
马进良拦道:“走什么走,留下。二弟,你别扭什么呢?”
谭鲁子一愣,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习惯了。”他觉得沙漠里的破屋才是他和赵通的家。
翌日,三人和尚德碰面。
尚德恭谦有礼,进退得当的跟谭鲁子、赵通寒暄过后,主动询问马进良:“马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找督主呢?”
马进良示意听谭鲁子的:“二档头,你来说吧。”
谭鲁子不答反问,看着尚德说:“尚公公准备怎么调动三千锦衣卫寻找厂公呢?”
尚德说:“在下不才,对龙门不如各位熟悉,对督主就更比不上三位了解了。所以,二档头但说无妨,你拿主意便可。”
谭鲁子试探道:“难道公公毫无头绪和进展吗?督主是生是死公公一点线索也没捞着?”
尚德说:“本公或以为督主尚在龙门,我想三千锦衣卫搜索这片黄沙,假以时日一定能找到督主。”
谭鲁子故作惊讶:“哦?公公何出此言?”
尚德说:“探子来报,出关记录并无督主的踪迹,所以督主既没出关,那就不可能走远,而我们从京城赶来却没遇上督主,可想督主尚在龙门。”
“公公准备大海捞针?”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公公没想过有人救走督主吗?”
“本公有自信,如果督主被人救了,那我们更要死守龙门翻个底朝天了。假若督主不幸被掩埋在大白上国的密道中,那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赵通插嘴:“不可能,督主不在里面。”
谭鲁子厉了赵通一眼,转脸笑道:“对啊,黑沙暴来了谁不跑,督主英明神武,绝不会待在密道里自绝生路的,尚公公,我们这帮跟随督主多年的属下所了解的督主必然不在地下皇宫里。”
尚德捕捉到谭鲁子眼色的变化,他亦不戳穿,附和道:“二档头说的有理,督主大人一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那本公就派人在大漠进行搜索了。二档头可否当这队人马的领军人物,毕竟搜索工作繁琐,必须得有个机智善断的指挥者。二档头聪颖过人,且熟悉大漠,又对督主知之甚详,这带头指挥的非二档头莫属。”
谭鲁子正思量着如何掌握大部队的指挥权,尚德一说,他假意推脱两声便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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