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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人只要长大了就没有单纯的地方。
一个小工地，护栏一围，俨然就是一个小社会。
方案是李言歌设计的，只有他最明白，工地上开了几次会，需要设计师和工地碰具体方案时，挂名监理杜大少都是不负责任但一脸信任的看向李言歌：“我觉得可行。”
施工队是杜家的，太子爷在，不管他管不管理，都是主人。
下面的人看出杜大少对李言歌的言听计从，再加上这个十八岁的年轻设计师行事也沉稳妥贴，也越发对李言歌依重起来。
于是一来二去的，李言歌顶着设计师的名头，实际却把杜晟的监理工作也接手了一大半。
路长河原本在学生中就很有威慑力，更不要提现在住在壳子里的是多了十年阅力的他。
他和一起由学校派驻过来的学生自然以他为首，没几天的功夫也连带的看只有出身好其它都很烂泥扶不上墙的杜大少爷充满了不屑。
他们学建筑的，哪个对杜氏在行业里龙头老大的地位也不陌生呢，在他们眼里，李言歌虽然有能力，但和杜晟走得太近，显然个攀附权贵的小人。
杜晟不是傻子，那种离远了蔑视挨近了又有几分惧怕的眼光他这么多年看得多了，那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他理都懒得理。
不过最初见他们对李言歌不满的样子想要发作，一个电话打过去让老爹直接跟学校那边说直接把那群碍眼的弄走算了。
杜行却一不是一味惯孩子的家长，听了缘由，回应到：“这样的一小群人我说一句话甚至你说一句就能让他们离得远远的，但是以后呢？社会形式就是这样，你和李言歌的关系，就算哪天真成了，也不能拉着手满大街走，现在这种小事你都受不了，以后要怎么走？
另外，你说的那个路长河，我也见过，不是个没有心机的人，但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一无是处，杜晟，如果你喜欢的人足够优秀，你想的就应该是怎么让他把心思留在你身上，而不是今天赶走一个路长河，明天赶走一个张长河，让他身边没有人不得不看向你。”
杜晟被教育了半小时，生了半天的闷气，又想了半天，想通了就觉得爸爸说的确实是有道理。
于是心态也摆的正了一些，心说全当是两人感情中的小考验了，百练成金么！这点小事算个啥，想通了看看天，快到收工的时候了，就一边算计着晚上吃什么一边跳下床拿了车钥匙去工地接人吃饭了。
他工作不积极学习也不认真，但有一点，每天李言歌真的在工地上忙时他就跑出去玩，也不知去了哪里，但举凡午餐晚餐，上班下班，都会出现他的身影，一点也不见懈怠。
路长河是一旦有了计划就要行动的人，但是不行，杜晟一样隔着。
说实话，他对付杜晟还是很有自信的，他是个三十岁的男人，对方再嚣张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P孩，绕几个弯子就会败下阵来，但无奈杜晟不绕弯子。
杜晟那种出现时间比卡钟还准时的作风，让他恨的咬牙切齿。
这个人不足为患，但绝对是坏事的因素。
在他眼里，杜晟对李言歌的心思也算是司马昭之心了，李言歌现在还并没有接受这种感情，但杜晟也不知是怎么做的，竟然让李言歌也没直白的拒绝。
没拒绝就是有机会，这更提醒他一定要加快速度。
“你就和我去呗！”杜晟撒娇耍赖。
“你去玩吧，我手头还有工作没做完。”李言歌好言好语的说。
杜晟撅嘴：“工作狂啊！不对！你现在还是学生呢！当然要玩一玩啊，怎么和个小老头子似的啊！你就是不想和我去！”
李言歌无奈的看着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杜晟，有点想笑，“别闹，这嘴型太难看了。”
杜晟一下子怒了：“别拿我当小孩子！”
“……”可你明明就是小孩心性……李言歌无语，但也生不起气来。不过他已经和杜晟走得很近了，还是不要再进一步的好。
杜晟见李言歌真的不肯妥协，也不想把气氛闹的太僵，没精打彩的找台阶下：“那你晚上要好好吃饭啊！不要在这里待到太晚，我会在宿舍关门前回来的。”
“好，”李言歌笑着答应，把杜晟送到门口，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这感觉很奇怪，明明没有情人间的喜欢和爱，却也有耐心一直看着对方的背影走远。
他继续回到工棚里的桌边改图。
气湿渐渐热上来，但杜晟体恤员工，买了十几个电扇每个工棚里都挂了一个，也能缓解一部分。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这个工程不涉及到利益，工期也就没那么紧，已经差不多收工，但李言歌没有把工作留到第二天的习惯，脑中回想着一些具体的细节，一边改着图。
不知过了多久，伸手拿了自己的杯子喝水，一抬头，正看到路长河把倒满水的杯子放在他手边。
“你这样太辛苦了，早点回宿舍吧。”路长河温言道。
“……嗯。”李言歌应了一声，便不再看对方。
路长河并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工棚。
出去了但没离开，背贴着门，眼神近乎贪婪的看着被灯光投在地上的窗子里的影像。
那个人低头继续画图，没几分钟想起之前要喝水，便拿起杯子来喝了几口。
路长河垂着眼，唇角微微勾起，幅度不太大的表情，却让人看出些疯狂来。
对不起。
我爱你。
不对。
不对。
李言歌发现了身体的异常。
不对，天气没那么燥热。
他这具身体是崭新的，但他有十年的前世，怎么会不明白现在从下腹窜起来那一股火，和越来越软的双腿是怎么回事。
门被打开，可他甚至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一双手扶住他的肩，给他一个依靠：“言歌，很难受么？”
李言歌听到声音颤了一下，随即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极力克制着自己向对方比他温度低的身体靠过去的本能，通红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子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你还，是不是人？”
路长河并不生气，从背后捏住李言歌的下巴把他脸上的汗珠子一个一个吻掉：“你气我也没关系，以后你就会明白，我不是要轻贱你。”
李言歌神智都快要不清楚了，身上也没力气，随手抓了两下，抓到桌上的铅笔，为了能清醒一点，没有任何犹豫的反手就狠狠扎向自己的腿。
“别这样，”路长河紧紧搂住李言歌，抢下他手里的笔，“别这样，我们会很好，你相信我，”感觉着李言歌在他怀里近乎绝望的无力挣扎，心里猛的一疼。
不行，路长河告诉自己，不能不忍心，如果现在不动手，那这个人，迟早是会和自己完全没有交集的。
不能放弃。
搂着对方转身往外走，“李言歌，我爱你。”
不行。
李言歌死死咬着唇，力持清醒一点。
他死死克制着不让心再靠近，已经很累，不能再有更近一步的事。
不能。
不然，不然以后怎么办？
他这一世，只是想要个和对方完全没有交集新生，他连大仇都放弃了没报，还要怎样？还要怎样？
身上软的除了燥热几乎没了感觉，迷蒙间，被路长河半搂半抱的放进出租车里。
“不行，路长河……”求你。
李言歌死死咬着唇。
那个求字，只要他还有一丝理智，就说不出口。
路长河没回答，只是把对方用尽全力握住车门握到指节都泛白的手掰了下来。
他从没想过，他这次掰开的，是李言歌对他最后的信任。
在他杀死他之后，还喝他递的水。
最后的，那一世攒了十年，被那一刀和他妹妹的生命几乎耗掉了所有，只余下那一点，刻在灵魂上的，直觉上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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