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爱情

　　31.
　　窗外，夜色温柔。
　　蓝亦雯背靠着沙发，曲腿蜷缩着。她的长发披散了下来，凤眼里似乎有一层雾气。她抬眼看着赵小雪，也不知是情，还是欲，还是怨。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这女孩儿说“姐姐，要不我们今晚做吧”的时候，自己是出于怎样一种心态就将这小女孩儿带回了家里。更不知道，带完之后，她为何会采取了这样一个姿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是刚才，赵小雪坐在她腿上的时候，对方身上的温暖和香气吗？
　　难道，这些真实的温度，真的能那么轻易就推翻了她十多年的暗恋？
　　还是说，其实她自己，一直就在等遇到什么契机，好放弃这段无果的恋情？
　　真是……心乱如麻。

　　赵小雪褪下了自己的耳环而戒指，走到蓝亦雯面前，双手撑在她腿边。两人的面部之间，瞬间只有一个杯子的距离。
　　传说中，最适合接吻的距离。
　　“老板娘，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女孩儿勾起嘴角，问她。
　　滴答、滴答、滴答——才那么几秒的时间经过。
　　蓝亦雯心里，却已是回忆如快放的相机，一帧一帧的飞快涌过。拒绝还是回应，在这一刻似乎都不是问题。她在赵小雪眼里看到了自己眉眼里真正的情绪，那个情绪，叫委屈。
　　对，就是委屈。在刚才那个瞬间，在周允对女同这个人群表达出排斥的瞬间，她心里瞬间就涌起了委屈和不甘。原来我爱你恋你，在你眼里，居然需要逃避如斯？
　　那我的爱，又算什么？！
　　“老板娘，你走神了……你忘记我说过的吗？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包括，你对周允的爱。”在水汽再一次涌上蓝亦雯眼睛的时候，赵小雪抚上她的脸颊。
　　女孩的手心，居然也是一片冰凉。
　　而在这冰凉之下，是自己如玻璃般碎裂的心。
　　一直以为自己对小允的爱没有条件，原来……不是真的吗？
　　蓝亦雯一手揽过她的脖子，带着一些怒气一丝绝望，吻上了赵小雪的唇。呵，就算有条件又如何？小允，好想问问你，是不是在你心里，女人之间的亲吻就很变态？难道你不知道，如若有爱情，两个女子的唇，可以吻出世间最缠绵的吻？
　　“唔……”突如其来的主动让赵小雪愣了一下，却也只是愣了一下。她在刚才蓝亦雯眼里升出雾气的时候，就知道她此刻的心情。这个吻带了哀怨、带了酸楚、甚至带了绝望，说到底，不还是为了刚才她那白月光朱砂痣的反应？一个直女，第一时间能对拉拉有什么好态度？不过在她看来周允的反应已经算好了，不像自己曾经的室友，第一反应居然是“天哪她居然喜欢女的，那她有没有对我有过那种想法，好恶心”，切，说的好像她赵小雪是个女的都能看得上一样。
　　她微微勾了勾嘴角，腾出一只手来，推开了蓝亦雯死死扣住她后颈的手。然后，慢慢的，十指相握。
　　老板娘，你别那么心酸嘛……
　　吻的时候，还是需要一些柔情的……
　　你把我当成你的周允，我……算了，我还知道你是你……毕竟Mavis，如果只是想睡的话，还是很容易睡到的……这一回，算友情吻？额不，鼓励吻？反正随便怎么命名吧，就是这个意思了……
　　看我多大方，不仅不追究你和我心上人拥抱的事，还这样牺牲色相鼓励你……
　　我真是个大好人……
　　赵小雪就这么不要脸的自我认定着，在一个不那么适宜的环境里。

　　唇舌相抵，发丝纠缠，蓝亦雯在女孩儿稍显冰凉的亲吻里慢慢放下了怒气和酸楚。一吻过后，她放开了赵小雪，却依然抵着对方的额头。
　　甚至，她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还握着赵小雪的手。
　　“小雪。”
　　“嗯嗯？”女孩儿眨着眼，神情看上去一本满足。
　　“问你个事。”
　　“老板娘你说。”
　　“你在上在下？”
　　“……”
　　“问你呢！”
　　“……”
　　“问你话呢，快说！”
　　赵小雪这一回眨了好几回眼睛，她慢慢离开两人方才还相抵着的额头，好好的看了一会蓝亦雯，心里在评估着，到底对方是在上还是在下。
　　若非得用TPH这样的分类，赵小雪应该算是一个H。虽然在和萧琳的关系里，她一直是在下的那一个，但不表示，她不想做压别人的那个。
　　比如，眼前的老板娘，怎么看都应该是在下啊……
　　就是应该，被好好爱护的啊……

　　“上。”她立刻，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
　　蓝亦雯淡淡的看了她一会，然后，起身从沙发上走了下来：“回去，这事没法做了。”
　　赵小雪无语了一下，就老板娘你这柔柔弱弱的样子，难道不该是在下的那一个？别逞强了好不好？
　　“小雪，你什么眼神？”
　　“……”
　　“小雪！”
　　赵小雪依然以这种我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她，二人就这般对视着，然后，赵小雪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老板娘你居然认为自己不是受，这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串欢愉的笑声，彻底结束了一次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始的一夜情。这样的氛围，真的，不适合。

　　“喂，老板娘，我说真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大约一刻钟之后，已经把头发扎起来的赵小雪拿着冰镇的雪碧，并肩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
　　蓝亦雯苦笑了一下，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然而不知为什么，当下这一刻，她的心里确实生出了几分轻松的情绪。
　　就像，终于等到某个重要的时刻一样。
　　“老板娘，我想对你提个要求。”赵小雪咕噜咕噜的喝完雪碧，对她说。
　　“什么？”
　　“我不想叫你老板娘了，我想和你那白月光朱砂痣一样，也叫你雯雯。”
　　蓝亦雯皱着眉，没答应。
　　“好嘛，就这么说定了嘛，说定了。”她朝蓝亦雯眨眼。
　　蓝亦雯闭眼，只感觉轻松之后是深深的疲倦。她没有答赵小雪，而是侧身平躺下去，将脑袋枕在了赵小雪腿上：“让我躺一下，累。而且，你不觉得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叫我雯雯，很奇怪吗？”
　　“呐，你这个反应，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哦！”女孩儿勾唇，笑的开心。
　　蓝亦雯慢慢闭眼，不再回答。她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何在这一刻有一丝快感，小允，你看，我也不是不能不爱你……我也不是非得要爱你……我也是可以换个人喜欢的……你，知道吗？
　　这样算不算背叛？就算是吧，背叛了一直爱你的心。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叛离之心，都是背叛。

　　夏有伏阴，爱有暗影。
　　我们一直说，我爱你，与你无关。哪怕你如何待我，我依然爱你。
　　但，是否有真是如此？
　　世间之爱，皆有条件。
　　无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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