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年光,清梦浮生

作者:百里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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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
      房中阳光轻轻地抖落,正好洒在我身上,让我温暖了许多。可惜我刚刚从这几天疯狂练习古筝的阴影中走出,就要去另一个更恐怖的地方—紫禁城。
      我匆匆与我的阿玛告了个别,就被送了出去。坐在重彩朱漆的马车中,我静静地想:那个当了我几天阿玛的人现在正在干什么,是在为我的离开默默垂泪,还是在为了这个家族的显赫四处买通关系?他是真的爱这个女儿,还是盼望她飞上枝头好光耀门楣?问题太多,充斥了我的头脑。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据我这几天的观察,完颜锦心是一个很标志的女孩子,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貌,而是看着让人舒心,一种古典气质美。我不由得想起高中语文老师对我们说过,一个女孩子,如果博览群书,身上的气质都是不一样的,大概就是说的完颜锦心这种吧。可惜这些都不是我的,尽管现在属于我,想赖都赖不掉。
      “小姐您在想些什么呢?”清晓在一旁叫我。在我几天“不要把我当主子,把我当姐妹就好”的熏陶下,她见我似乎确实不在乎这些主奴之别,也就接受了。“没,没什么。”我有些勉强,也许是刚刚想的是太沉重了。
      三百年前帝都的繁华真是不输三百年之后。明明神圣的神武门跟前,却是一大群喋喋不休的女子。看她们聊得这么开心,我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像现代女孩一样在谈论化妆品,但我知道她们总归的话题离不开—男人。
      所以我感到十分十分无聊。我静静的倚靠在马车旁,不去和谁套近乎,身边冷清非常。当然这一切的原因其实是,我懒得。
      一阵凉风吹过,给这个热到死人的夏天带来一点慰藉。我惬意的闭上眼,直到一个碧蓝的身影朝我走来。我睁开眼看着这个女子,她有着冰雪的瓜子脸,白皙的皮肤和一种如荷花般清雅的气质,脸上得体的微笑让我很愧疚,我怎么就是学不会。
      “我名为舒舒觉罗•月澜,敢问小姐……”她很优雅的开口,“我叫完颜锦心。”我看似很平静地打断她,其实心中已波澜万千,什么啊,搞得我很没自信。
      “嗯。”她一点也没生气,“可否叫你锦心?”“随意啊。”我努力用微笑化解那一丝丝的尴尬。“我刚刚看见你一人在这个地方什么也不做,就生了好奇之心,打算着过来问问。”“你不是也一样?”有时间来找我这种闲人,也一定很闲罗。
      她听到我这话之后一直没答话,我就自己认为是她伤心了。我试探的问她,如果选不上秀女要去哪里。她很自然的答道:“自然是回府了,不过我想应是不会了。”不会?买通关系了吧,难得她对我敞开心扉。那些“我们当好姐妹”的语言并未出现,我们只是凭借一根不知叫什么的线牵扯着一言一语的对话。
      “惠妃娘娘,德妃娘娘,良妃娘娘驾到。”这又尖又细的声音就是传说中的太监?我像其他秀女一样跪下低头不语,也没什么好看的。“都起吧。”一个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依旧规矩的起来,才想起一个问题,我那个阿玛是不是也早把前路给我打通了,就等我飞上枝头了?据我以往看过的小说,那会出现的状况就多了。
      前面一大群娘娘谈论着,一句接一句,我懒得听也不想听。“四贝勒,八贝勒,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驾到。”全来凑热闹?我本来想淡淡的忽视现场,可我的好奇心总让我不由自主地想抬头看一看。
      为首的是一个眉目冷清的男子,早有种俯瞰天下之风(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罢了),想必是未来的雍正吧。而稍后的则是面冠如玉,让我不由得想起“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这句诗,定是八贝勒无疑微笑着如沐春风,可惜我感觉并不深。至于尾随的那两位,自然是九爷和十爷了。一个是眉宇间有说不出的英气与傲气,和我平时想的九爷很不一样,至于那十阿哥,哎,自然是有些草包形象了。
      然后……那个传说中的十四阿哥怎么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么,可我自打来这里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啊。我一直盯着他看,他似乎并未发觉。
      “姐姐也真是享福,两个儿子都来给额娘瞧着。”那惠妃笑着打岔。所有妃子都跟着笑了会儿,德妃才开口道:“老十四你来看看,那个姑娘标致些?”一开始就是他出风头?想了想才明白,有身份的儿子没来,没身份的不敢开口,德妃又偏爱十四阿哥,可不是他吗。
      那十四阿哥倒一直沉默不语,转头看向秀女的方向,似在沉思。我实在无语,他眼神都是飘忽的,神游呢吧。我一直低头思索,德妃会让谁在这个时候出风头呢?
      想着忽的打了个寒噤,我记得是哪里说过,完颜氏的额娘是德妃的表妹!
      幻觉幻觉,绝对的幻觉。我拼命给自己催眠,这档子事儿全是瞎编的。
      “几日前我便听说这罗察家的嫡女精通诗艺,是咱们满清的第一才女。巧了,今日她也在这秀女里头,咱们倒可以见识见识满清第一才女之风了。”德妃娘娘脸上一直挂着笑,却笑得让我有些冷意。
      罗察家的嫡女,可不就是我么。说的没错,这年头你就是那个面具把自己脸蒙起来,也有人硬要撕开来看看,躺着也中枪不是?
      “德妃娘娘传召秀女完颜氏。”我本来还想装个傻的,可完颜罗察的嫡女,也就我一个啊。所以我还是乖乖的上了前去,道了个福便站在一旁等待指令。
      “哟,这姑娘倒是长的灵巧,有股子书卷气儿,也难怪是这第一才女。”惠妃娘娘也学德妃轻笑,却有一种妖娆的感觉,犹如园中娇而艳的牡丹,簇拥开放。“是啊,”德妃继续端庄优雅的笑,“刚刚本宫可是夸过你了,你可别让本宫失望啊。”
      念诗是吧,我中文系不是白念的。我正苦编诗句,却忽然萌生了惊讶的一个念头。那个十四阿哥,他不会……
      我轻吸口气,顺口的念道:“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
      全场沉默几秒,德妃娘娘忽的淡然而有几丝欣慰道:“果然是第一才女,作出的句子也是颇有些味道。”又过了几秒,一旁的公公示意我退下,我静静地退了回去,顺带瞄了眼十四阿哥的反应,脸色惊疑异,却有些迟缓。我刚感到有些开心,估计是遇着战友了,却感到有一束光打在我身上,我惊异的转头,未来的雍正漠然的看着我,那感觉正如就像冬天坠进了北京的护城河中,河水冰冷刺骨,让人全身都颤栗。
      我赶紧的移开视线,北京的护城河不是盖的,生命很美好,跳河须谨慎。我不知道这一会我怎么这么有心情插科打诨,估计是冻着了。
      一大堆秀女该揭牌子的揭牌子,该去当值的去当值,这么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不需要清楚,因为戏都演到这份上了,我肯定要去德妃宫了的。
      但现在我关心的,是那位疑似战友。
      神晃了许久,一位公公才带着一小拨秀女,当然也包括我,去德妃宫里当差了。
      德妃住的永和宫有些名不副实,没有亲切,反而有种威严不可进之感。其实永和宫这个名字让我困扰许久,雍正住的是雍和宫,这两个名字念起来真是像,我想四阿哥和德妃之间也不是全无情意吧。
      领队的公公把我带到一个房间,跨过门槛我就放心许多,干干净净,没有刻意的装饰,简单素净。那公公有些温声的说:“小主若是没事儿,奴才就先告退了。”“别别,等下。”我赶紧拦住他,“可否帮我跟十四阿哥传个信儿。”我本是想拿纸的,却发现没有。
      “这……”那公公似有些为难。我笑笑便拿出早准备好的一个镯子,轻放在他手心儿里。他似乎不肯收,我便摇摇头说:“公公看来是个明事儿的人,又同是在德妃娘娘手下当差的,我们以后也算有个照应。至于这话传还是不传……”那公公露出的一丝丝恐惧被我收在眼底。我轻声在他耳边说:“拜托公公帮我问十四阿哥,他可看过穿越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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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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