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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忍足猛地睁开眼,指尖不自觉的一屈那漂亮的木甲狠狠地划过了琴弦,指甲缝里泛起了淡淡的血丝,也勾起了一声凄厉的弦鸣。
而他自己却浑然未觉,只是愣愣地看向自己黯色的衣袖。
红色……大片不详的红色。
在他的梦里,那大片的红色背后……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敢再想。
只是也不敢再睡了。
他掌了灯,这才发现指尖隐隐的血丝与疼痛。
忍足轻抚着指尖,眸子里不由泛起了一阵担忧。
周助……
他抱紧自己,试图汲取一丝丝温暖。只是那从指尖泛起的凉意却久久不去。
身体……越来越冷。
从骨子里透出的,令人颤栗的寒冷。
门被轻轻扣响,打破了一室的冷寂。外间响起了那个熟悉的恭谦声音。
“忍足大人,我家大人请您过府一叙。”
这么晚了……
忍足偏头看了看窗外疏淡的星,微微皱了皱眉。
但他终究还是起身披了一件外袍,开了门。
“走吧。”
他说,然后信步行至迹部府外。
门口立着两盏惨白的宫灯,中间夹着只穿了一件常服的迹部。虽气度犹在,却比忍足更像匆匆而至的访客。
“怎么这么急着找我?”
忍足神色淡淡,仿佛两人本就是君子之交,从未逾矩半步。
迹部眼中划过一阵涩意,,却也只能苦笑。
“小川的斥候队连夜来报,聚集在池田县的浪人们趁夜色来袭……”
“你说什么?”忍足的瞳一下子散了,空的可怕,“你刚才说…什么!?”
也不等迹部回答,回身便向门外走。
迹部吓了一跳,连忙去拦他。
“侑士!你要做什么?!”
忍足回头,一双眼已敛了无措。只剩下冷冷的眸光,和破釜沉舟的疯狂。
“去找周助,他在城外林里。”
迹部死死的抿着唇,看着忍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本大爷派人去找。”
“莫拿这个压我!”忍足烦躁地皱着眉,“别人的命我负不起,我自己的,却是输的起的。”
他转身,甩下了迹部握着他袖子的手,向城外走去。
此时本就是无人之时,城中老弱又已被送入中城。此时的外城听不见一丝人声。只有风贴着地面的声音,在这浓重的夜色下,在人耳边徐徐而行。
忍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荒凉的景象让他更加不安。
“快!快些!他快撑不住了!”
“呀!你不要碰那里!箭矢会刺得更深的!”
前边几个兵卒乱成一团,连火把都乱七八糟的在地上滚成一团,没有人去收捡。
若在以前,忍足定然相助,可是如今,他自己尚且不如那些兵卒冷静。
擦身而过的瞬间,一片草色藤蔓纹的衣角和着橙红的火光晃花了他的眼。
这般轻佻的衣着,除了他,是没人敢穿出来的。
忍足的手心一点点被汗水浸透,他觉得自己几乎没有了去探查的勇气。
然而不行的,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
忍足浅浅地打了个寒颤。
他推开面前的兵卒,挤上前去……
是他。
独一无二的亚麻色长发,干净温柔的侧脸。不是他,有回事谁呢?
他静静地蜷在地上,怀里似乎在护着什么。左侧靠近心脏的地方,一只箭矢自脊背射入,没有穿透身体。
肩背处,在一片草色中,绽着大片大片暗色的花。
周助……
忍足张了张嘴,想唤他的名,然而出口的,确实他最想回避的真实。
“不必动了,那箭是淬了毒的,又离心脏太近。救不活的。”
忍足听见自己这样说,声音干涩。然后喉咙忽然像被针用力划过一样痛起来,一直痛到心底。
他小心地把人护拥到自己怀里,却再也忍不住泪水。
他终于看见,被不二那样小心护在怀里的东西是什么。
杨桐木。
是一块文理完整,无需在添木料的杨桐木——无数琴师梦寐以求的琴身。
“笨蛋……”
唔……是什么…好凉……
不二动了动眼,艰难地撑起眼皮。
他早已看不清什么了,只是依稀间,有一片黯蓝的身影。
心里一下子平静下来,仿佛失血感与濒死的虚无统统都不存在了。
“侑士……”他笑,带着苍白的任性,“说爱我。”
忍足看着他我,看着他散了神采的瞳仁。那颜色,还是记忆当中的美丽。
他轻轻低下头,两人额头相触。
恍惚中,不二觉得有什么抵上了自己的额。温暖却不灼人,像极了他恋慕已久的那个人。
他慢慢闭上眼
——真不甘心呐,竟然只到这里。
“我爱你。”
忍足低低地说,只是那个要听的人,却已经沉睡在永久的黑暗之中。
他到底知不知道呢?
那个他爱慕多时的人,对他说了他已经奢望了那么久的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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