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祭

作者: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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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夜探地牢



      灯火阑珊,夜色正浓。
      各家各户都已睡下,谁都没有注意到穿梭在大街小巷中的一袭白衣,以及紧随其后的,身法极其敏捷的一个黑影。
      “终于找到了!”沐清泷长舒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讨厌的风尘哥哥总是拦着她使用法术,不过现在他不在,嘿嘿……想到这里,少女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小聪明得逞的得意。
      沐清泷虔诚地紧闭双眼,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画出一个符咒,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御风。”
      在她嘴唇闭合的一瞬间,空中的符咒突然发出明亮的青色光芒,紧接着四周空气急速流动,地上的落叶也被卷入了气旋中。
      沐清泷便借着这气旋的力量,在落叶的飞旋中缓缓升起,又越过高墙,缓缓落在了衙门内。
      那黑影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翻过墙壁,紧紧跟上了白衣少女。
      “引梦。”沐清泷的手中幻化出白色柔光,她对着手中的光球轻吹了一口气,光芒便向蒲公英似的飞散开来,弥漫在牢房中,又仿佛漫天飞雪,轻灵飘忽。
      狱卒见了此等奇景,一时间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翩然飞舞的白色柔光。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觉得头晕目眩,白色的光影在眼中扩散,再扩散,逐渐模糊了视线,到最后只剩下一片如雪的白色。
      然后,狱卒们便纷纷无力地垂下了头,身体瘫软下去,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竟已完全丧失了意识。
      “这么顺利?”在最后一个狱卒倒下的瞬间,一个白衣少女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喜悦:“法力进步了不少呢!”
      她连忙跑了过去,发带上的银铃随着身形的起伏发出悦耳的声响,泠泠如流水,连绵不绝,在空荡的地牢中显得格外清晰。
      蛰伏在暗处的江揽月不由得为之一震,淡然平静的眼眸因惊讶而起了一丝波澜,难以置信地望着沐清泷:这少女心思怎会如此单纯?她难道没有意识到银铃的声响会惊动衙门中的其他守卫么?居然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跑了过去!还是说她的能力已经足够强大,所以才有恃无恐?
      各种猜测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然而在看到少女清澈透明犹如水晶般的眸子之后,他却释然了,一直按在剑柄上的手也放了下来。他看了看正在狱卒身上乱搜一气,神色焦急的少女,又看了看牢中一身血污,遍体鳞伤的少年,事情的原委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心道:“从没脑子这点上看,这两人还真挺配的。”
      经过一番折腾,沐清泷总算是找到了钥匙,急忙去开牢门,结果因为太心急而手忙脚乱,居然怎么也打不开。不经意间瞥见牢中少年的苍白脸色,她心中越发焦躁,细密的汗珠不断地从额上渗出,打湿了衣襟。
      “死锁,烂锁,比风尘哥哥还讨厌的破锁!”她双手用力地晃着锁链,小脸憋得通红,心中又气又急,忍不住小声骂道。可不论她如何努力,却还是徒劳无功。
      锁不是这样开的……江揽月在暗处看得好笑,差点就想过去帮她一把,不过仔细考虑之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牢房中的少年的全身都被粗重的铁链束缚,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上血迹斑斑,鲜血从尚未愈合的鞭痕中渗出,将一身白衣染成了殷红的血色。他的头无力地垂着,似乎已经陷入昏迷。
      心中牵挂的人近在咫尺,然而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沐清泷心中剩下的只有绝望,泪水夺眶而出:“呜呜呜……泷儿为什么这么没用,连这破锁都打不开……”
      “那边有声音!我们快去看看!”听到狱卒发现异样,前来查看的声音,江揽月无奈地摇摇头:“真拿这两个小家伙没办法。”
      说罢,右手一抖,指间的两枚铜钱便破空而去,铁锁应声而断。
      沐清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四下张望,却是半个人影也无。她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恐惧,不知是天意助她,还是鬼怪作祟,最后却终是按耐不住对白洛的担忧,冲了进去:“白哥哥!”
      白洛恍惚中听见沐清泷焦急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做梦,直到此时两只小小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他,他才瞬间清醒过来,惊道:“泷儿?!你怎会来此处?”
      “那些讨厌的官差居然对你这么狠……”沐清泷依然哭得一塌糊涂,泪水流了白洛一身,渗入伤口中,让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沐清泷,柔声安慰道:“泷儿乖,不要再哭了,我没事的。听我的话,赶快离开这里。”
      “那怎么行!那些官差……他们还会虐待你的!”沐清泷却死死地抱住他,怎么也不肯走。
      天啊……江揽月无比郁闷地看着这两人在牢房里纠缠不休,似乎谁都没有赶紧逃跑的意思。白洛是没有办法跑,而沐清泷……江揽月都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白痴了。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就再助这两个小笨蛋一臂之力好了。衣袂翩飞,又是四枚铜钱甩出。
      “小心!”白洛忽闻暗器破空之声,一惊之下不假思索地推开了沐清泷,随后便并指成剑,迎着暗器斩去。
      但他内力相较江揽月毕竟差出了十万八千里,双手又被铁链束缚,虽击出了剑气,却仅仅让铜钱的轨迹偏离了几寸。
      “叮”的一声脆响,铁链断裂。白洛怔楞了片刻,才恍然醒觉自己是误会了暗处那人的用意。
      刚才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白洛推开,跌坐在地上的沐清泷此时则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拉起白洛的手,道:“白哥哥,我们走吧!”
      “嗯。”白洛刚走出几步却忽觉得全身似乎有火在灼烧,剧痛之感绵延不绝,刺激着每一根神经,有如凌迟。之前他因专心应敌而暂时忘记的痛楚,此时似乎加倍地反噬在他的身上。但一想到沐清泷见他浑身血污时的担忧之色,他便决定咬牙忍下,不动声色地跟着沐清泷逃出了牢房。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出,竟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一个狱卒拦截。不出片刻,他们便到了衙门门口。
      沐清泷松了一口气,正想同白洛一起返回回雪山庄之时,却突然惊呆在了原地。
      一个青衣男子御风而来,正是沐风尘。
      “泷儿?”“风尘哥哥?”兄妹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沐风尘看到白洛,顿时明白了妹妹半夜失踪是怎么回事,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再度提了起来,神色突变,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你劫狱?”
      沐清泷自知闯了大祸,低下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也是一时心急,想不到别的法子了……”过了许久,才怯怯地道:“风尘哥哥……你该不会是想把白哥哥送回去吧?他……他在官差手里受了那么多苦……”
      “好啦好啦,既然你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他才出来,我怎么可能把他再送回去呢。”知道妹妹的性子,沐风尘苦笑着打断了她,“快跟我回去吧。”
      沐清泷灿烂一笑:“我就知道风尘哥哥最好了!”
      白天还说讨厌呢,这会儿就成了最好了。从以前的乱用法术,到这次的劫狱……下次也不知道这丫头会做出什么更令他头疼的事。唉,这个泷儿,真是不让他省心。
      沐风尘无奈地想着,随同两人一起返回回雪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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