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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虽是一本英语杂志,封面却是一位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人,她穿着一套水蓝色的得体套装,头发从后面挽起,双手虽然抱在了胸前,但是却没有给人紧张的压迫感,而是自信满满的样子。站姿微侧,露出了细致的脖颈,上面带着一条普通的铂金项链,却是异常迷人,脸上的笑容更是无懈可击,微微露出了贝壳般洁白的牙齿。
纪言看着这个笑容,只觉得心再次跳重了一下。这个该死的笑容!
本该是一本财经类的杂志,却出现在了时尚服装店里,只因为这本杂志封面上的人,不仅叱咤了商界,更是因为其近乎完美的身形和时尚品味让时尚界的人趋之若鹜,不论她何时出现在媒体的聚光灯之下,都是以其得体的着装和优雅的礼仪让人折服,工作时的套装也好,休闲时的便装也好,都会形成一阵时尚风潮。
不是不知道这个人会经常出现在各大媒体的版面上,这么难得一遇的商界才女,怎么可能会被媒体忽略呢?只是刻意回避了,不想看到有关于她的一切消息,不管是她何时收购了其他公司,还是跟未婚夫共同出席活动,这一切的,纪言都避之不及。然后今天,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下看到了,眼睛却再也离不开这个人了。
“商界才女续写传奇”。
这是杂志对沈晗这篇报道的标题,简短醒目,直击重点。沈氏在沈晗父亲沈楚林的手上,已经创造了一个传奇,他以其中庸温和的性格,在这样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意外的屹立不倒,并且将沈氏带到了一个高度,然后却在6年前急流勇退,将这样一个偌大的公司放心的交给了自己才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女儿。沈晗接手沈氏之后,并没有延续父亲的发展模式,而是将自己新的理念灌注到了企业中去,在股东反对时更是力排众议,没有被元老级别的人吓退,改革出了一个新的公司,续写了父亲的传奇。现在的沈氏,跟其他家族企业相比,依然年轻,却实力雄厚,生机无限。
纪言小心翼翼的翻开杂志,生怕旁人发现了这个秘密,然而心思却格外缜密的一字不落的看着这篇专访。专访依然是财经类的风格,报道里最多谈到的都是沈晗最近收购的这家公司的情况以及未来沈氏的发展,纪言从不买股票,却也像一个痴迷股民般的逐字读着这些文字,仿佛可以从里面寻找到蛛丝马迹从而获利一笔。
幸运的是,纪言不是股民,却真的获利了。
专访里面,用很大的篇幅谈了沈晗的经营理念,然而在末尾的地方,就算是财经记者也不忘履行娱乐记者的职责,八卦了一番沈晗的私生活。
“沈总您平时工作这么忙,压力自然也不小,平时休息的时候,爱人会为您送上一杯咖啡缓解你的疲劳吗?”其实记者这么问,是想从沈晗的回答里面推测出她与未婚夫是否同居,这样好继续下一个八卦的问题。因为无论沈晗回答会还是不会,都会透露出两人生活的小细节,便可以乘胜追击。
然而让记者没有料到的,沈晗却是这样回答。
“我从不喝咖啡。”
于是记者只有问,“为什么呢?”
“因为有个人跟我说过,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哦,那我想这个人肯定是沈总的未婚夫凌先生了,也只有爱人说的话,才会让自己去刻意遵守,去爱惜自己的身体,对吗?”
“确实是爱人说的。”
下面的内容,纪言再也看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心已经乱了,她记得自己以前跟沈晗说过,喝咖啡对身体不好,让她不要喝,该休息的时候就应该休息,而不是强支起自己的身体去继续做事。那么沈晗口中的那个爱人,会是自己吗?
纪言之所以这样想,也是有道理的,因为记者的问题足可以让沈晗回答“是他”或“不是他”,然而她却用爱人来代替这个“他”,这样的回答让纪言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多想。她把杂志放回了桌上的众多杂志中,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思索着,直到柳萱已一身惊艳的红色连体裙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柳萱敏感的发现纪言刚才的情绪不对,然而却没有发现那众多的杂志中的一本。
“没什么,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纪言说谎了,她早已学会了掩盖自己对于沈晗的情绪,若是外人,大概也被她欺骗了,然后柳萱却清楚的知道纪言根本没有忘记沈晗,但也没有过多的怀疑,她只以为刚才纪言或许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这个很适合你,很漂亮。”纪言看着柳萱火辣的身材将这裙子的优势演绎的淋漓精致,忍不住夸赞到。
于是柳萱美滋滋的刷了卡,带着这条被纪言夸赞的裙子走出了这家店。
接下来的逛街计划仍在继续,纪言应付着柳萱的热情,心里却一直在想沈晗说的话,柳萱也注意到了纪言的心不在焉,想到昨晚纪言赶图纸到了很晚,也当她是太累了。于是柳萱提议早点回家,亲手做饭给纪言吃,纪言便求之不得的答应了。一回到家,柳萱便把纪言推到了房间里去,下了命令要纪言好好休息,只等着她做好了饭吃现成的,以此来报答纪言陪她逛了这么长时间。
纪言回到房间,便打开了书房的门,柳萱用到书房的时间很少,所以书房跟纪言的卧室便只隔着一道门,打开那道门,便来到了书房。
纪言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搜索着沈晗那篇报道的视频,点击观看,直接快进到记者关于私生活的提问。
她发现,沈晗在听到记者提的那个问题之后,却是温柔的一笑,毫不思索的回答了“确实是爱人说的”这句话。就是这温柔的一笑,加之毫不思索,又让纪言犹豫了,因为只有顺着记者的问题“不喝咖啡是凌立文说的”,沈晗才会毫不思索的回答,那温柔的一笑或许是想起了两人相处的甜蜜才会如此。
可是这句话自己也说过,那么有没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这个人说的其实就是自己呢。纪言发现自己很可耻,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如此期盼。
她烦躁的把鼠标一扔,关了电脑便回到了卧室,不换睡衣便蒙头大睡。
夜幕降临,H城,沈氏集团大楼23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沈晗看着美国财经杂志对自己的这篇报道,手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沈晗从来不看采访自己的杂志是如何报道自己的,一时没有吸引的地方,二是没有时间。然而这篇报道却不同,因为里面隐约提到了那个人,于是便有了吸引沈晗的地方。
沈晗明白,她放纵自己了,换做平时,她不会这么回答的。
放下杂志,沈晗闭上眼睛,心里面却在刻画着那个人如今的样子。自从几年前的那篇跟柳萱相爱的报道里面看到过她,就没有再看到过她了,见到真人自是不可能,可是作为知名企业的继承人,要是连媒体报道都没有的话,她知道这是被刻意的隐藏起来了。她明白这是纪家老太爷的能力,不会让纪氏的继承人存在任何的“污点”。
那个人,个子应该更高了吧,头发还是短发吗?皮肤有没有被美国的太阳晒黑?瘦了还是胖了呢?肯定瘦了吧,以前都没好好吃过饭。
沈晗正在沉思,却被一阵电话声惊醒。
沈晗睁开眼睛,发现是内线电话,门外的秘书打进来的。
“喂”,沈晗接起了电话,立刻恢复到工作的状态。
“沈总,凌总在门外,要见您。”秘书小心翼翼的说道。也只有秘书知道,沈总的“未婚夫”早在6年前就被剥夺了可以直接进出沈总办公室的资格,每次来都要先征得沈总的同意,而且很多时候都是被拒之门外的。
“让他进来吧。”
凌立文进门,手里拿着那本财经杂志,正打算开口说话,却发现在沈晗的办公桌上同样放着一本杂志。
“原来沈总你也会关心杂志是怎么报道自己吗?”凌立文随手翻着杂志。
“有什么话你直说,不要阴阳怪气的。”沈晗并不打算给凌立文好脸色。
“原本一篇完美的报道,却在末尾被加上了一个污点,小晗你都没跟我商量,怎么就自作主张说出那些话。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有多大的影响,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嗜咖啡如命,很爱喝咖啡,你也知道我的这个习惯,你这么一说,不是就告诉大家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吗?这几天朋友看到我,那种眼神仿佛我的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一样,这叫我怎么去面对别人。”
“我做什么,并不需要跟你交代,这原本就是我们在达成协议时的共识,而且我们的关系也确实跟大家所想的不一样,至于什么绿帽子,我们之间本就没有爱情,这么一说凌总你倒是高看自己了。”
“你不怕你的小情人回来找你吗?”
凌立文走过去,企图掐住沈晗的手腕,却被沈晗凌厉的眼神打退回去。“等她回来问你,我看你怎么跟她交代。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再续前缘!”丢下这句话,凌立文狼狈的走了。
沈晗却在想,她或许连这篇报道都不会看,还会回来吗?然而想到或许她会看这篇报道,沈晗却有点莫名的兴奋。
又在办公室里面待到了深夜,其实今天的工作不需要待到这么晚的,办公室门外的秘书早已被她批准回家,偌大的沈氏集团,现在只有23层的灯还未熄灭。沈晗不想回家,或许是已经找不到回家的理由,现在沈晗除了每周一次回到沈家老宅去陪父母吃饭,都是回到自己的别墅,每天工作结束回家之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不是怕孤独,她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该去承受。她怕的是回到家之后,看不到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没有人等待,便失去了回家的动力。
第二天沈晗起了大早,开了车到市医院去看望方艾可。方艾可这几年混得可谓如鱼得水,逐渐成为了家族酒店生意中的领军人物,然而不变的却依旧是爱玩浮夸的性格,于是就在某天驾着12厘米的细高跟鞋醉酒之后,来了一个完美的降落,从梯子上连滚15级,脚崴了。作为好友,本该住院当天就来的,然而因为工作繁忙,直到今天才抽出时间来好好慰问一下方艾可,艾可理解沈晗,也不责怪她。
才进到医院为了方大小姐专门准备的高档单人住院病房,沈晗便被惊呆了,因为整个病房里面全是花,可以留下的空间已经被大大小小的花篮花束占据了。
于是沈晗打算调侃一下自己的老友,“艾可,你看你魅力这么大,身在花丛了哦。”
“你可别这么说了,我快被憋死了,都是什么赵钱孙李的乱七八糟的人,这种艳福谁稀罕。不过我倒是确实身在花丛,这一层的护士小姐,水准不是一般的高,每天都对我制服诱惑,我这小心脏啊,妈妈咪啊”说到后面,方艾可还真有点小得意。
沈晗扶额,对于方艾可一不小心弯了这个事实,她到不惊讶,爱情的事情,谁说的准呢?惊讶的是即使弯了,方小姐依然还是我行我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有个护士,每天来我房里扔这些花,我敢保证她绝对是D,弯腰的姿势看得我血脉喷张啊”,方艾可手舞足蹈的形容到。
不等方艾可继续,沈晗便打断了她,“方小姐,你现在怎么这么下流”
“我这不是下流,是欣赏,欣赏你明白吧?是对美好事物的赞美!”
“那算我不会欣赏美好事物,行了吧?”沈晗已被老友弄得无语,并且打算止住这个话题。
“那是,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像个木头,这么多年还守着一个人不变。”方艾可无心说出这句话,但是说出之后才发现,自己触及到了沈晗的底线。
“小晗,对不起。我不该提的。”方艾可马上跟沈晗道歉,她不明白,当年明明这么深爱的两人,却莫名其妙的分开了,更重要的是,沈晗一直都没有忘记纪言,所以不爱之类的说法根本说服不了老道精明的方艾可。她只觉得这件事,肯定另有内情。
“没什么”,沈晗并未责怪自己的朋友,但也是淡淡的回应,原因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方艾可却没有发现沈晗的心思,继续说道:“你知道吗?纪言的奶奶也住院了,就在我隔壁。年纪大了,说是心脏上出了问题,好像还挺严重的。”
“哦,那我改天去看看她吧。”沈晗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出于礼貌,都应该去探望一下这位老人。
“你说,这一次,纪言会不会回来?”方艾可继续探究着沈晗的心思。
“艾可,她回不回来,跟我都没有关系了。”沈晗的话语里尽显疲惫。
“小晗,我从来没问过你,但是今天我想知道答案。当年到底是为什么,怎么本来这么相爱的两个人,说分开就分开了?你还马上就跟凌立文那个贱人订婚了,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突然不爱纪言而发现自己爱的是凌立文,这种假话你就拿来骗骗其他人。肯定是有原因的,对吗?”方艾可期盼的看着沈晗,希望得到答案。
看沈晗不说话,方艾可继续说道:“是凌立文抓住了你什么把柄吗?他拿来要挟你对不对?也不对啊,按理说你哪里来的什么把柄给他抓。到底是怎么回事?”方艾可有点着急了。
“不是他,是纪老太爷。”沈晗决定道出自己心中的秘密。“他发现了我跟纪言在一起,就用西郊的那块地威胁我,让我离开纪言。”
“你不会就因为那块地放弃了纪言吧?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方艾可了解沈晗,笃定她不会因为一块地就放弃纪言。
“我没有答应他,后来”沈晗哽咽了一下,继续说着,“后来小曦他被查出来了白血病,急需配对的骨髓移植,可是艾可,我们找遍了国内,甚至国外也试过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合适的骨髓。看着小曦一天天的憔悴下去,我心如刀绞,我恨不得生病的那个人是我,他从小都生活在我的光环之下,做什么都以姐姐为先,我却太自私了。有一天我发现他是拿着纪言的手链睡着的,后来我们聊了,我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深爱着纪言的,小曦他很单纯,很胆小,不敢跟心爱的人表达自己的心意,却在生病面临着死亡之后,心心念念自己的爱人。”
“可是这也不能怪你,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就算你跟纪言分开了,也不能把她推给小曦啊”方艾可宽慰着沈晗,“何况小曦最后也得到了骨髓移植,他好了之后你可以慢慢跟他解释,我相信他不会责怪你的。”
“艾可,我可以等,小曦却等不了了。你知道最后给小曦移植骨髓的那个人是谁吗?”沈晗强忍着眼中的泪水,6年来她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起过这件事,每次想起却心如刀绞。
方艾可仔细想了想,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突然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
“是纪老太爷!”
沈晗点点头,别过头去,走到了窗子边,望着窗外的灯火辉煌,心情无比沉重。
“怎么可以这么巧!这分明就是把你逼到了死路上去。”方艾可很想走过去抱着沈晗,给她安慰,但是却碍于脚上受伤,只能在床上义愤填膺。
“他故意让医生放出消息,让我主动找到他,开出的条件就是纪言什么时候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他就什么时候上手术台。”沈晗依然看着窗外,此刻她已经平静了一些。
“所以你们就这么分开了?”
“我还可以选吗?难道我要不管小曦的死活吗?”
“小晗,你应该告诉纪言整件事情。”
“艾可,我做不到,难道你要我去告诉她,她的爷爷是一个如何铁石心肠的人吗?何况不是每个家长都可以接受自己的子女喜欢同性的,他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纪言好。”沈晗转过身来,看着方艾可,眼里却尽是悲伤。“当时的情形,已经容不得我多做选择了,小曦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你知道吗?我恨我自己,当时我都没有多做思考,就把纪言交易了,所以要说我有多爱她,我自己都觉得讽刺。”
“不,小晗,你是很爱她的,这6年来我看得到,你为了她,也受尽了苦。”
“这都是我应该得到的报应。”
“小晗,不要这么想。如果一个人能救赎你,那就是纪言,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由她来做决定,你们的路怎么走是两个人的事情,6年了,如果你能忘了她,早就忘了,可是你没有忘了她,就应该放自己一马,不要把所有的错都归在自己身上。”
“不,我不会告诉她的,我宁肯她这么恨我,也不要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发现自己一直尊敬的爷爷是怎么样的人。何况,这也是我的私心,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是一个这么残忍的人。”
“所以你跟凌立文才一直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出现,只不过以此告诉纪言你不爱她了?”
“嗯,本来我想在事情结束之后就立马跟他解除婚约的,但是凌立文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我解除了婚约,势必也要找其他人来欺瞒着纪言,不然她肯定会回来的,所以我干脆就同意了凌立文的提议,跟他继续装扮下去。”
“唉,小晗,你何苦呢。这样,苦的只是你自己。”方艾可心疼的看着沈晗。
“艾可,这是我该受的。”沈晗顿了一下,“6年了,艾可,她身边一直都有一个人,我想她大概是恨透了我,所以我现在也没有自信她还对我有感情,我倒希望她能忘了我重新开始生活,所以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与否都不重要了。”
“如果她没有忘了你,并且还爱着你,你会告诉她吗?”
“我不知道,如果告诉了她,我们这6年的蹉跎,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这是上天对你们的考验呢?”
沈晗听到方艾可这么说,沉默了。
告别了方艾可,沈晗走出了医院大门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觉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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