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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責
Mike每天必须到甜品店报到。是的，他喜欢甜食，喜欢到一种疯狂的境界。
我认识Mike的时候他正趴在甜品店的橱窗前流著口水。那个时候他还是个流浪汉，一身脏兮兮的，稍稍移动一下就能洒落数量可观的尘埃，他本就枯黄的头发更是乱得像鸟窝。
“臭鬼，走开！”
甜品店的女主人皱著眉头嫌恶的驱赶他。Mike的目光突然狠戾起来，他的目光像鹰，死死地锁定在女主人愤怒的脸上。
他是不是太饿了？我坐在甜品店对面的cafe裏，静静地关注著这个奇怪的人。“waiter，请把他叫过来吧。”我唤来侍者，说。
侍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当然，到底点了头。
“你找我？”他站在我面前俯视我，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落魄或者是低贱，反倒是给我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我呼吸困难。
我偏头不去注视他那双摄魂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我看见您在对面……所以仅仅是想请您共进午餐。”Mike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径直坐在了我的对面。“怎麼，你这是搭讪？”他话音刚落，我便听到了侍者的冷哼。我没想到他会这麼说，一来，从我们的衣著上来看，只有他搭讪我我应该对他只有厌恶；二来，我是男人，我为何去搭讪一个如此邋遢的男人？
“只是下意识邀请了您罢了。”我淡笑耸肩，“请随意，点您爱吃的。”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突然愉快的笑了起来。“哈哈，你这个人真是有趣。我也不为难你，给我来一杯热牛奶和一分黑森林就好，记得多放些糖。”
这是我和Mike的第一次见面。后来他告诉我他是一个画家，弄得那麼糟糕只是因为他的前妻骗走了他的全部家底。
“我倒觉得您更像是*警察。”我勾了勾嘴角笑着说，“您的眼神不是一般的犀利。”“警察啊……”他突然用拖长了音说，他的声音本是低沉，这般更显得悠远了，“警察，可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我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往后这么几日我能看到Mike每天都会到那家甜品店报到。他似乎是摸透了我的习惯，总能在第一时间手持一杯Chai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究竟有多喜欢甜品？”那天Mike突然就打了我办公室的电话，目的只是请我吃甜食。“甜食就是我的生命。”Mike吞下第10拉米苏后笑眯眯地回答我。我揉了揉太阳穴，对眼前的甜腻物体毫无胃口可言。“你是怎么知道我office电话的？”我皱了皱眉将面前的蛋糕推到Mike面前，示意他可以不客气地吃掉这个东西。“Hey，谁不知道你，大律师Victor，桥本臻，我去你的律师事务所一问便知道了。”Mike不停地吞食着盘中的蛋糕，一口一口接连不断。
我决定不再打扰他，仅仅是因为我发现，随着我问题的增多，他的回答越来越急促越来越不耐烦，他的目光，越来越狠戾。
“Hey，Mike 好久不见！”突然一个身材魁梧的斯拉夫男人走了过来，一手搭上Mike的肩膀一手抽掉了Mike的盘子。Mike的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一下，一个扭身就将手中的叉子狠狠地插进了那个斯拉夫男人的喉咙里。
一瞬间，血飞溅。
我惊得目瞪口呆，Mike却气定神闲地夺过那人手中的盘子继续悠闲地吃起来。
“Victor，你再不叫救护车，这人可活不了了。”Mike淡淡地语气像是在陈述今晚他喝了几杯水一样。我暗嗤自己的不镇定，连忙拨通了电话。
那个男人叫Ivan，是个广告商，Mike曾经给他画过画。Ivan这人的风评不好，看来上天是不让他有活路，救护车刚到，他就咽了气。
等待他的只有冰冷的停尸间。
而Mike，注定得啷当入狱。
但是我没想到站在被告律师席上的人，竟然是我！
“Victor我就拜托你了，这次的案子我真不好接，我完全不知道怎样让被告无罪。见证人那麼多……Victor你也是其中之一吧！”
当同事Tony一脸苦闷的把案子放在我面前时，我皱著眉头想拒绝，开口却是妥协。Tony走后我自恼的倒进沙发痛苦地揉按太阳穴。这案子，怎麼嬴！更何况……我是那麼近距离的看见了他毫不犹豫地对他故意伤害。
不，正因为我是唯一最直接见证人，我虽不能救他无罪，但至少可以让他减罪！
想到了点子，我愉快的笑了。
終於站在了被告律師席上，當Mike被警囧察帶出來時我有些吃驚，他全身是被打理了一番，蓬亂的長髮被剃成了板寸，雖穿著囚服卻難否認他是英氣逼人。
他走過來，揚起頭，用低沉渾厚的聲音對法官：“法官大人，請允許我和我的律師說幾句。”法官露出疑惑的表情：“……請求有效。”
Mike愉快地朝我走來，他伸出手覆上我的後腦，將我拉近在我耳邊輕語：“不用擔心，輸與贏都無礙。隨意便好。”
隨意？
而他事實上希望我輸？
為什麼？！
我望著他的眼睛目光鑒定。我一定會勝利。我說。
當然不是為了你，因為我橋本臻從來沒輸過。這次，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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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原告方律師僵持不下，法官落錘，明日再審。
“橋本臻，你明明就親眼目睹了他殺人，為什麼要幫他？”原告方律師是同一個事務所的Anne，是個精明的女人。她的話說得我心裏發怵，是的，我是在幫一個殺人犯，一個真真正正的殺人犯。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
“Victor，別讓我看不起你。”Anne丟下這個重磅炸彈，甩手而去。
之後的庭審我也再提不起勁，眼看原告就要大獲全勝，Mike的前妻卻拿來一分讓我欣喜若狂的病例本。
——Mike有精神病史，是個非正常人。
她這麼說著，我有一種大笑的衝動。
這個局，我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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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重新見到陽光的那刻我看到了他臉上溫和的表情。“Hey Mike.”我過去和他打招呼，“我實現了我的承諾。”
“Victor，雖然我很感謝你，但我還是想對你說一句，多管閒事。”他笑得像個小孩，卻有著嗜血的氣味。我像是晴空來了個霹靂，被打得無法思考。我努力克制憤怒，冷哼：“你以為我是為你？我只是為了我不敗的神話。”
“我可不喜歡說謊的小孩。”Mike嗤笑。我尷尬地扭身開門上車。
Mike的背影狠狠地甩在车后，我想著，这辈子都不想再跟这个男人有交集了。
但是往往你越是不希望，事情越是往你厌恶的方向发展。
再见到Mike ，那个男人已经开起了专属于自己的甜品店。
如果不是被抢了钱包，我想我们不可能有再一次的交集。
FUCK！
我踢着地上的石子狠狠骂着该死的小偷。该死的华人街，该死的治安！桥本海他们是吃白饭的吗？竟然会有小偷！
当然在怒火上的人是不可能想起金融危机带来的多少多少失业人口和多少多少走投无路者。
我也一样。
——Hey Victor!
Mike 的声音像是午夜的丧钟，我捂着耳朵几乎是逃一样的加快了脚步。
怎么会遇到他？
我质问上帝。
真他妈的疼他不爱我。
——Don’t touch me !
一双手就这么攀上我的肩头，我失控怒吼。然而肩头的力道有增无减，我被那个吓人的力道给狠狠扯着转过身。
“大晚上的在外面瞎晃悠啥！”
桥本海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展现在我面前。我委屈极了，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你都不会叫我名字吗！我都多大了还需要你来管吗？！”
桥本海一脸不可思议。
Victor，我刚刚明明叫你了。
Victor，我刚刚明明叫你了。
Victor，我刚刚明明叫你了。
Victor，我刚刚明明叫你了。
Victor，我…………
眼前的桥本海就这么变成了Mike，我惊恐地推开他。
——别骗我了，Mike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Mike
——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还记不记得你不听我的劝告？”眼前的“桥本海”撕下了他的脸皮，我看见的，真真正正的是，Mike。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探清我的家底的。
我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到那张......面具。
“我记得。”
我努力保持冷静。
“我说过了，我只是为了维护我不败的神话。”
“你的嘴还是这么倔强啊。”Mike的笑声让我毛骨悚然。我煞有戒备地望着他，他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来告诉你，我的目的。”Mike突然凑近我，我一阵瑟缩，忙向后退一步。
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太危险。
“啊，我开了甜品店，要来吗？”他说着询问的话语，但语气却是透露着不可拒绝的强硬。
我能说不吗？
答案是否定的。Mike，他是不会给我选择的机会的。
与其忤逆，不如顺从。
于是我做了一个令我后悔终生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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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摆出一副熟人见面的老好姿态，拿着他那模样甜到令我作呕的MENU。
“我们亲爱的桥本臻先生要吃些什么呢？”他眯着眼睛笑着将MENU递给我，却是不松手。我怪异地看着他，叹了口气，朝天翻着白眼说：“是，谢谢迈克，您随便给我上就好了。”
我尝试着去体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可以让如此干练模样的男人笑到对方胃部有翻江倒海的感觉。
他给我上了一个ice-cream，然而我看着上面血红色的酱汁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左眼皮跳得厉害。
——怎么不吃呢？
迈克眨着眼睛笑着看我。我在他的眼神逼迫下不得不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吃掉了那个味道怪异的冰激凌，一口一口，令我疼得撕心裂肺。
——我，吃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了吧。
如果日后我有后悔的权利，我一定会后悔那天问出这句话。
他让我看见了真相。
他说，桥本臻，这是我策划已久的。
那个负我的人不是我的妻子，而是你哥哥。
给你提供我病例的就是雇佣我杀Ivan的人。
起初我只是想要报复你，然而现在我有了新的想法。
桥本臻，你是我的。
桥本海为了你负我，那我就为了你而杀他。
这从都至尾，都是一场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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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了桥本海的尸体。
不，那简直不能算是尸体了。
“你把他做成了甜品？”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笃定地问，也许是我的职业敏感，又也许……
“我为你制作了七种甜点，刚刚的冰激凌就是其中一种。”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店的。
也许那一刻起我已经疯了。
然，不论是否，一切结束了。
当那辆巴士朝我开来的时候，我知道，结束了。
一切。
罪恶或是重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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