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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阴氏丽华
沈昼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心里还在奇怪,自己房间里哪里来的鸟叫?半眯着眼睛觉得房间也有点奇怪,不像是自己的。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H市,苏文,抢银行,劫匪……
她中枪受伤了,没死?那苏文呢?
吁了口气,动了动身子,想要知道背上伤有多重。
但才动了动身子,就发觉不对。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怎么可能!
再睁开眼睛扫了一圈,才惊觉,这里并不是是她的房间,甚至不是她在H市住的酒店。
掀开被子赤脚跳下床,越过绣屏,看到整个房间,空旷的室内青幔罗帐垂地,窗前有方矮榻,榻上置有长案,案上摆着数卷竹简和一盏花树一样的铜灯,枝头托住灯盘,上面还有些朱雀的装饰,显得十分的华丽。
这是什么地方?
不像是绑架。职业习惯让她开始思考她存在于这个地方的所有可能性。地上的青砖很凉,站得久了便觉得那凉气顺着脚心一股股地往腿肚子里灌。她低头,这才惊觉左腿小腿肚很疼,像是受过伤一样。
可她十分确信,昨天她只是背部中伤,腿部并没有伤到。
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还有,苏文在哪里?
鸟叫声依然清清楚楚地传到她耳朵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她拔腿就往外跑,才跑到门口就跟一个女孩子撞了个满怀。
眼前是个青衣长裙、刘海齐眉的十三四岁年纪的姑娘,大眼睛,小脸尖尖,还是一团孩子气。那小姑娘看到她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一把扶住了她,“姑娘,这地上凉,您的腿还没有好,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果然如此,她心里默默咯了一口血,穿越了!
小姑娘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怎么了?”
沈昼尽量使自己处变不惊,撇开小姑娘的手,淡淡地说:“我没事。”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又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不太确定这是哪朝哪代,但看屋中摆设多青铜,料想应该是唐代以前。
“习研,丽华起床了没有?”婉转清亮的声音从室外传进来,“我已经叫人打了水。”
门被推开,进来一名做妇人打扮的女子,浓眉大眼嘴唇饱满,二十多岁的样子。她看到沈昼赤着脚面无表情地站在屋中,也是怔了一下,但随即又笑着走过来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笑着说:“怎么都还没有更衣?习研,帮你家姑娘更衣吧。”说着理了理沈昼颊边的乱发,“表嫂帮你梳头发。”
丽华,姓什么呢?苏文呢?他在哪里?
上好锦缎裁成的襦裙一看就知道是极名贵的,腰间束着丝缎的腰带,襳褵下垂,复又束着绸缪打成缔,挂着环佩。表嫂帮她梳好了头发,习研捧了铜镜到她面前,她抬眼看过去,铜镜毕竟不如现代的镜子,影影绰绰看了个大概,就只是觉得细眉大眼,倒也是个挺好看的脸蛋,额上贴着镏金华胜,一静一动间更是衬得人清贵娇媚。
梳洗打理妥当后,表嫂笑着拍手道:“果然不论怎样打扮,我们丽华总是最美丽的。快走吧,你表哥和文叔他们还等着你呢。”
沈昼浅笑不语。出了屋子,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院子很大,屋子也多,由正庭、角楼和侧室组成。进了正庭,才看到两名身着直裾深衣的男子端然跪坐在榻上,看到她进来,都站了起来,其中一名年纪稍大一点的笑着对她说道:“丽华,身体可好些了?腿还痛么?”
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沈昼禁不住一震,眼睛立即被另一个男子吸引。挺拔儒雅广袖博襟的布衣男子,温润如玉的五官带着微微浅淡的笑意,熠熠如星子一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沈昼感觉心脏重重一跳。
苏文!
居然是苏文!
“苏文!”她叫了一声,想要冲过去拉他,“苏文,你也跟我一起穿越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眼前的“苏文”微愣了一下,迟疑道:“阴姑娘在说什么?”
沈昼惊呆,喃喃道:“你……你不是苏文?”
她的嘴角颤了颤,死死盯着他。分明是跟苏文长得一摸一样的。
表嫂诧异地望着她:“丽华,你怎么了?”
一声“丽华”将沈昼拉回现实。她望了望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再看看一旁的表哥表嫂,一颗心,掉入谷底。她强制自己镇静下来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再细细地看眼前的那个男子,品如淡菊的儒雅模样,骨子里散发出来温润的味道,与苏文的冷淡霸道绝不相同。
看来,他真的不是苏文……
那苏文到底在哪里?难道穿越的人只有她一个?苏文其实还在现代?还是他已经……她心头恐惧,不敢再想下去。
也许是因为她眼睛一直落在面前这个男子身上。他抬眸,对她浅浅一笑。
沈昼正满腹心事,冷不防突然有一个温浅的笑容落入眼中,熟悉的面容,却陌生的微笑。
那舒展的眉目,与眸中温柔的笑意,让沈昼的脸无意识地红了一下。
苏文……苏文……
沈昼转开眼睛,猜测这到底是哪个朝代。
与她之前看过那房间的摆设相差不多,矮榻、长案、书简和花树灯盏,还有各类的青铜镏金摆设。她从衣饰坐姿和室内摆设上猜着,这应当是秦汉时期。
沈昼满腹心事,嚼在嘴里的肉脯味道淡得引不起她一丝的食欲。古时的饭菜毕竟不能跟现代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比,何况是她这样常年在外面跑,吃惯了各类餐厅重口味的,这顿饭吃得简直味同嚼蜡。
饭后又被表嫂拉住絮叨很久,沈昼才从中抓到了一些有用信息。原来昨天是表哥表嫂的大女儿芝儿生辰,她来做客,不慎摔伤了腿。家中兄长当家,听说她伤了腿,今天一早就要派人来接她回家。表哥表嫂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非要跟过去向姑母——也就是丽华的母亲赔罪。
她其实没觉得腿伤得有多严重,至少日常生活没有妨碍,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表哥表嫂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了,并没有什么大碍,休养两日就好了。”
表嫂却道:“但你终归是在我们这里伤到的,我们得给姑母,还有次伯一个交代,否则,心里过意不去啊。”说着又笑,“整个新野谁人不知,阴识兄弟四人,就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对你娇宠疼爱在所难免。再说你下个月就要行及笄礼了,这个时候伤着了,可不就是要惹你母亲和哥哥挂心。”
原来这里是新野,她姓阴,兄弟四人,大哥名叫阴识。不过阴丽华这个名字,她总觉得隐隐透着点熟悉感。
暗自想了许久却始终想不起究竟是谁。
阴家的軿车很早就来了,习研略微帮她收拾了一下,因为是荒草无边十月天,所以就给她在肩上披了件雀凫的朱红色大氅,沈昼垂首看了一眼,心中猜测阴家财势究竟有多大。
两夫妻亲自陪她回阴家登门赔罪委实有些小题大做,她费了番口舌才留下了表嫂,只由表哥陪着她回阴府。
在登上軿车之前,习研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您还没有跟刘先生辞别。”
沈昼微怔,刘先生是哪一位?
顺着习研的视线看到远远站着的那个广袖博襟的布衣男子,逆着光,只看到俊逸的侧脸。
苏文……或者,是与苏文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男子。
刘文叔?
虽然已猜到这个男子不是苏文,但能在这里看到同样的一张脸,她也是高兴的。只是这阴小姐和刘先生之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呢?照今日的情景来看,两人之前也必然是见过面的。这样就好,这样……也许以后,她还能经常看一看这张脸,想一想……苏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巴巴走过去跟他说什么道别的话,便只得遥遥一礼,权当是辞别了。
远远看到刘文叔微欠了欠身,她知道这是还礼,便起身上了軿车。
軿车刚行了没有多久,习研就掩着嘴在她耳边偷笑,“姑娘借刘先生的《尚书》尚未归还呢。”
沈昼眉峰微动。
习研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羞怯,小声抱怨,“说起来这个刘秀也真是气人,自打他从长安游学归来留在了邓家,姑娘每次去他都是那个不冷不热的样子。他虽是表夫人的内弟,但姑娘也是咱们阴府的千金,姑娘这般对他也不知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了。论身份、论地位,哪还轮得到他……”话没完说,又转了个语气,“眼见着姑娘下个月要行及笄礼了,奴婢真替姑娘着急。”
习研话虽说得颠三倒四,但沈昼还是把话里的意思听了个明白。这个刘秀就是刘文叔,是刘氏表嫂的内弟,从长安游学回来就住在了姐姐家,阴丽华一直对其芳心暗许,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刘文叔这个名字她听着没感觉,但刘秀这个名字太耳熟了。她心中很清楚,自己肯定知道这么一个人,包括她现在的这个身份——阴丽华,她都确定自己知道些什么。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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