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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都已经醒了，怎么还要闭眼睛？”熟悉的声线，似水的温柔，让伊藤浅狠狠惊悸。她偏头，再偏头，终于看到幸村，立在距病床一米的地方，眼底是化不开的忧伤。
他的忧伤，可是为了她？她宁愿现在就死去，也不要再看到他的眉心有一点点纠结。对不起，精市，可谁都必须懂得，如果铭记得太痛，不如就忘记。
伊藤浅重又转过脸去，合了眼，声凉如水：“我，不想见到你。”
幸村深深凝眸。阳光如玉，流过明净的窗玻璃，散落在伊藤浅脸上，留下光暗渐变的效果。“浅浅，如果你的理由，只是担心不能长久，那么我不接受。”
伊藤浅的睫毛轻颤，良久，她苦涩地开口：“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不是任你接不接收的理由，而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你看不到吗？它就横在我们中间……时间的差距……不可违逆。”该死，为什么会觉得，睫毛是湿的？
明知伊藤浅看不到，可幸村还是轻轻摇头：“不是的，浅浅，不可违逆的就只有人心而已。只要你愿意，只要你点一下头，那就什么都可以。”他紧攥了双拳，期待地看着伊藤浅，伊藤浅却终只摇头：“对不起。”
对不起。怨她也好，恨她也罢，只要别再喜欢她，怎样都可以。这残破的身体，已经什么都给不起，莫如到此为止。他活下去，到未来去，而她……就让她陷在回忆之中，直到最后的最后。
死一般沉寂。然后，门声响起。僵持了有一会儿，终于“喀嚓”一声，房门轻轻关上。随之而来的，伊藤浅的心底，有什么东西碎裂，散落灵魂深处。她拉过被子，将脸蒙起。不会有人看到了。紧咬双唇的她，泪流汹涌的她。只除了被子边缘微露的，被她攥得指节发白的手。
有人幽幽叹气：“早知如此，刚刚又是何必呢？”
伊藤浅猛地拉下被子，琥珀色眸中就映出忍足医师的一脸不赞同，“精市还守在门外，后悔的话……”
伊藤浅仍旧是摇头。没有人懂她。她了解幸村，她知道幸村不可能轻易释怀。所以，她不敢再给幸村任何关于她的回忆。她怕。她好怕幸村将自己一味锁在过去，再也不肯看一眼没有她的未来。
忍足医师摇摇头，满眼无奈：“你啊！从小时候起就这么倔强。”停了停，他才道出此行的真正目的：“精市的父母，要见你。”见伊藤浅些许惊愕地抬眸，他又补充：“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见。”
伊藤浅轻笑，“见，为什么不见呢？”该来的终究要来，不如一劳永逸。
“忍足医师深深看她：“那么，你想办法支开精市吧。可别再说想要鳗鱼茶。”只怕他到时一开口，精市那孩子会直接用笑容冻杀他。
这下伊藤浅不由笑出声，“我当然不会用那种招数了。呐，以前和精市聊天时，听他说起一个妹妹。精市很疼爱那个妹妹的。”
忍足医师扶了一下胸前衣袋里的笔：“还真是难为你了，那么小的事都记得。”
伊藤浅只垂了睫毛，轻轻一笑。是啊，在别人眼里，这只是小事。可是在她心里，这些比什么都重要，因为……和他有关。
每个人都好像忽然之间就很有效率呢。二十分钟之后，伊藤浅就见到幸村的父母。原来，是慈眉善目的男子和女子。
“你真的很了解精市。”沉默了一会儿，幸村的父亲如此说，“可了解精市的还有我们。”
“我知道了。”咬了一下嘴唇，伊藤浅轻轻说，“我会让他忘记我。”
“不，你误会了，”幸村的父亲摆了摆手，“我们之所以来这里，是想改变你的心意，希望你做幸村家的儿媳妇。”
诶？伊藤浅不解。
幸村的母亲耐心地解释：“因为我们了解精市，所以我们都知道，除了你之外，幸村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更不会娶别的女孩子。为了幸村，所以我们想请你……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考虑之后给我们答复。”
“我答应。”
诶？这次，换成是幸村夫妇不解，“可是你还没听要求是什么。”
“没什么可考虑的，我答应。”
送走幸村夫妇，伊藤浅闭上眼睛。她这样的女子，还有什么资格考虑？多看精市一眼都是奢侈，是命运的施舍。
居然又是一场骗局！精市不顾身后医生的惊呼，沿着医院的走廊一路飞奔。伊藤浅，千万别再离开。
转过一处拐角，幸村硬生生停住脚步，楞成一座雕塑。与他相隔不远处，伊藤浅一身病号服，笑意盈盈：“Hi,精市。”
“hi,浅浅。”这似乎已经是一种暗号，一切都那么自然。幸村试探地迈出一步，眼前的伊藤浅依旧还在。原来……不是幻觉。他飞奔过去，拥伊藤浅入怀，几欲将那女孩按入他的身体，直到，伊藤浅的声音闷闷传来：“精市，我透不过气了……”
幸村放开伊藤浅，转而扶住伊藤浅的肩膀，定定望着她的眸。那琥珀色的瞳孔，故作静美，他今日才真正知道，其中隐了多少疼痛。
伊藤浅怔怔看幸村的紫眸中雾气渐至清晰，又凝滞一处，滴落。他哭了……骄傲的神之子……流泪了……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后悔的伊藤浅忽而消失。是的，她后悔了。后悔之前作出那样的决定。她以为只要她装作不在乎，幸村就会少受伤。却不料，伤幸村最深的正是她自以为正确的以为！
伊藤浅的素手，绕上幸村的脖颈：“精市，对不起……”
“什么都不必说了，浅浅。我们在一起，让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好的。”
伊藤浅软软地靠在幸村胸前，一瞬间的温暖遍及全身。谁都不必道歉。只要余下的生命能够快乐，怎样都好。
良久，伊藤浅说：“呐，精市，我发现，我穿病号服不如你穿好看。”所以，换掉可不可以？更重要的，和她之前在医院不肯穿病号服的理由一样，她不愿她的生命被禁锢在这死板而又单薄的绿色之中，只有蜷缩在最鲜活的色彩中，她才像是活着。
幸村却作了最让她意想不到的反问：“婚纱好看吗？”
诶？伊藤浅不明白。
幸村扶住伊藤浅的肩，郑重地请求：“浅浅，我们订婚吧。”她生命剩余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全部预定，倾世缠绵，连连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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