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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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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正式训练,第一堂课依然还是教训新人的。
导师留着板寸头,一米八左右,体格强壮的样子,精神,硬朗,虽然发色已泛白。
“加入情报组,就要学会伪装。”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带任何温度,没有任何表情。然后我旁边刚才叽叽喳喳不停的两个女生就被冰冷的声音给镇住了。
训练新人嘛,当然不止我一个。在这久违了的教室里,坐满了二三十个年轻人。的的确确是年轻人,看上去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最小的也即是最老的,便是我了。
然后导师拿出一张海报贴在黑板上,海报上的美艳女人光彩照人。于是底下有人议论起来,说什么有多喜欢这个人,可惜几年前退出演艺圈了。
我暗自笑笑,这不就是Vermouth么。被拿来当教材了啊。
“Sharon•Vineyard,好莱坞著名影星。同时——”导师刻意顿了顿,“也是组织的高层——Vermouth。”
于是底下议论声更多了。有觉得惊讶的,也有感到荣幸的——大概是为和这样美艳的一个大明星共事而感到骄傲。
“Vermouth,苦艾酒,这是组织成员的代号。现在你们中只有一个人获得了代号。”说着,导师往我所在的方向不经意地瞟了一眼。
“但是大多数都还没有。而一旦拥有代号,就要誓死为组织效力。否则——”又是一张大图被贴在黑板上。一个死去的男子,只不过死相难看些罢了。显然是被一枪爆了头,额头上的窟窿还残留着泛着光的血液,上半身赤裸着,布满各种伤痕,手臂上一些地方的肉绽开来,露出森森白骨,惨不忍睹。
“你就会变成他。”导师冰冷地说。
底下一片嘘声。
“当然,你也可能甚至没有那个资格变成他。毕竟,要先获得代号。”
这么说,我是这里除导师外唯一一个有资格变成他的人了?我看着四周的新人,为他们将来的命运暗自叹息。如果他们获得了代号,就要永远踏入黑暗,否则就只能以图片上那男子的形态暴露在光明之下;如果他们没有获得代号,组织是不需要废人的,下场又会如何我不得而知。不过,其实也说不准我叹息的是不是我自己的命运。
但是我已经没有后路了。
“究竟你们当中哪些人才能获得代号,就要看你们这一个月训练的表现了。”
底下的人跃跃欲试,“开始吧,老师!”一个栗色卷发的漂亮女生兴奋地说着,“开始训练吧!”
“多久开始训练跟你没有关系。”导师冷冷地说,漂亮女生显得很尴尬,。然后她站起身,拨弄了一下长发,于是底下所有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包括我。“但是,老师,我们就是来接受训练的,我们有权利知道啊。”
“你叫什么名字?”导师似乎对她有了点兴趣,嘴角甚至带了点弧度。
“秋田美惠子,老师。”漂亮女生微笑道。
“很好。”导师点点头,拔出枪,上好膛,对准了她。漂亮女生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尖声叫道,“不,你不能杀我!我是Brandy带来的人!”
“你应该记住的不是你是Brandy带来的人,而是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你需要做的只是服从。”导师面无表情。
漂亮女生甚至忘记逃跑,呆立在原地,眼里写满了恐惧与愤怒。
一枪爆头。
血浆四溅。
栗色卷发的漂亮女生咚地倒地,睁大的眼里依然是恐惧与愤怒。
与黑板上那张大图唯一不同的是,死相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没有伤痕,没有白骨。然而教室里依旧冷得吓人,明明才初秋的啊,我抱着手臂,心里抱怨,不再看那具慢慢冰冷的尸体。其他人也被吓着了,大气不敢出。教室里出奇地静,连外面落叶飘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导师收好枪,把教室门外的几个壮汉喊进来抬走了尸体,然后开了口,“恭喜秋田美惠子,成为第一个追随他的人。还有谁愿意陪他们的吗?”
一片寂静。
“很好。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秋田进行性格分析。首先,她说的话和脸上的表情,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作为一名情报工作人员,这是致命缺点。其次,在面对枪口的时候,从眼里就能看出她的恐惧与愤怒,缺乏面对危险的勇气和冷静。第三,明知道枪口已经对准了,却呆着一动不动,应变能力太差。以上,便是我杀掉她的原因,组织不需要废人。”导师面无表情地说完,教室又是一片死寂。而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会获得代号了。
“这堂课便到此结束。”然后导师离开,剩下一教室的人仍安静的坐着。
“秋田她也真是活该啊。”一个黑色长发的女生兀地站起身伸着懒腰,慵懒地说着。好像刚才死的只是一只小白鼠。“谁叫她那么爱出风头。”黑发女生耸耸肩,假装无奈地笑笑。众人都看着她。
我暗自好笑,刚刚是谁在看到导师问秋田名字的时候露出一副嫉妒得要死的样子?又是谁在听到枪响的时候吓得闭上了眼睛?
“说吧,究竟是谁?”黑发女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以一种命令的口吻问着教室里的人,“究竟是谁,早一步获得了代号?”
一片寂静,又是一片寂静。
“怎么?居然没人承认么?”黑发女生挑衅般的挑了挑眉。
我又感到好笑了,眼睛长来当装饰了么?别无视我高高举起的手啊。没办法,我又微笑着挥了挥手。
她终于注意到了,只是没想到对方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瞪大了眼睛使劲儿地看着我。周围的人笑了起来。
怎么,没话说了么?我目光直视着她,还尽量友好地眨了眨眼睛。
似乎是想挽回点面子什么的,或者是不想这么尴尬,她又抬高了头颅, “原来是个小孩子,我还当是何方神圣呢。”明明是不屑的口吻,我却又在她眼里看到了嫉妒的火光。
“那么小朋友,你是怎么获得代号的呢?”权衡了一下,她还是决定讨好我。
我摇摇头,打着手语告诉她我不会说话。只不过我不太确定她是否能看得懂手语。
“呵,居然是个哑巴!”看到我打着手语,她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调。周围各种感情色彩的眼光也纷纷射向我,大多数都是惊讶、轻蔑或不屑。
“噢,这个世界简直不能理喻了。”黑发女生一脸同情地看着我,虚伪地苦笑着。然后大家都大笑起来。而我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这其实是个不好的苗头,他们离开后我皱起了眉。枪打出头鸟,秋田美惠子很好地证明了这句话。而提早获得代号的Suze,现在也正被其他人视为一只出头鸟,而且还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雏鸟。要灭掉这只哀号都无法发出的鸟,太容易了。我看着窗外缓缓飘下的落叶,轻叹了口气。
Vermouth说过她会来接我,果然,其他新人刚走没一分钟,高跟鞋声音就响起了。
美艳女人今天很低调地戴了墨镜,不过,其实这样会更引人注目吧?我无语地看着她,她狡黠地笑了。
坐上法拉利,我这才看见那个黑发女生和一些人就在路前方。法拉利发动机轰鸣起来,自然引来了他们的目光。
我懒得去看那些带着火焰的目光,低下了头。Vermouth注意到了。
“Suze,永远不要向比你弱的人低头。”Vermouth说。
永远不要向比你弱的人低头。
我仿佛被惊醒,你在担心什么呢?我对自己说,他们有什么可回避的呢?对啊,你无惧于他们,无愧于他们,无求于他们,干嘛要低头。
于是我笑了,高傲地抬起头颅,以轻蔑的弧度。Vermouth也配合般地摘掉了墨镜。对,让他们看个真真切切,年仅七岁的哑巴获得了代号,正坐在组织高层Vermouth的法拉利里。我很享受地欣赏着他们一个个复杂的表情。
然后Vermouth一踩油门,于是法拉利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嚣张地给他们留下渐渐消散的汽车尾气。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黑发女生气得跺脚,很不厚道地咧开嘴笑了。
Vermouth也瞟了一眼,然后告诉我,她最初加入到组织的时候,其他人也是看不惯她,凭什么这样一个人就能提前获得代号。“所以啊,Suze,你要抬起头,骄傲地笑,用实力证明给他们看。”
我深深地点了点头。
下车前,Vermouth让我明天自己去训练地点,我才想起之前在课上一直想问的问题。
导师是谁?我比划着问Vermouth。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Vermouth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回答。于是我也不再追问原因,下车回到了公寓。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我随意地扒拉了两口,然后倒在床上,明天还要做很多事情。我不知道那些人会对我怎么样,我也不想让他们看不起我。
纵然有很多事情需要我思考,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休息,我只想休息。
太伤脑筋了。
厚重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光。
昏暗的房间里,我和那个男人激烈地争吵着,然后他摔门而去,我痛哭起来,瘫坐在地上。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小男孩,他向我走来,手上拿着白色的手绢,是男人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绢放在我手上。
于是视野里出现一片白。
我缓缓抬头,泪眼朦胧。
看见的他是模糊的。
和男人的模样渐渐重合起来。
我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像是积压很久很久了,就快要喷涌出来。
脑袋发胀。
意识不清。
我突然醒了过来。
深夜。
我摸摸额头,竟是湿漉漉的。
再坐起身,衣服湿透了。
怎么会出这么多汗,已经是初秋了啊。
于是我下床,赤脚走到阳台上去。
身高不够,我只能通过栏杆之间的缝隙看到外面。
点点的灯光。点点的星光。
倒是没看见一点月亮的影子。
一阵风吹过,又听到沙沙的落叶声。
到底还是秋天了,地板冰凉,一点点沁到脚里。
我一阵瑟缩,回到了床上。
却完完全全地忘记了那个梦。
第二天我徒步到了训练基地。
其实不太远。我走了半个钟头。
但是很不巧的是,就在快要到达的时候,我遇上那个黑发女生了。和她的同伴。们。
“桑朵,你看那不是那个早一步获得代号的人么?”黑发旁边的女生尖着嗓子指着我。
我是不想和他们有过节的,所以还是很友好地冲他们微笑着。
然后那个叫桑朵的黑发女生可能把这理解成了挑衅,这下事情就糟糕了。
她摆出一副怜悯却危险的笑容,朝我走来。
有麻烦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有麻烦了。
果然是枪打出头鸟么?我直视着她,暗自想。
“你说,首先获得了代号的小妞,训练缺席,会怎样呢?”桑朵问着旁边女生,一脸假惺惺。
“哎哟,这不就成了耍大牌么?”
……
于是,我被他们带到了附近的一套公寓里,尽管我一路挣扎着。
然后他们又露出假惺惺的笑容。“Good Luck~!”三原桑朵说,随即锁上了门,离开。
黑发女生姓三原,这是我在路上听来的。
很好,三原桑朵。我会记住你的。
他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房间里。
我打量四周,这里应该不是人居住的地方,必要的家具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和空洞的窗户。
真是无聊,什么也做不成。
我干脆坐在地上,闭目养神起来。
其实,刚才在路上其实是可以呼救的,至少哇哇大叫是没问题的。虽然我是断舌,但是声带并没受损。只是我不想跟他们浪费嗓子,何况在他们面前我没必要乞求。不过做戏的挣扎还是必要的。
只是,居然把我关到这样一个无聊的地方。
还不如出去溜达溜达。
但那些我精心打造的工具都被藏到了孤儿院,变成灰烬后现在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而这间屋子里又什么东西都没有。开锁是不行的了。
不如,来练练身手吧。
想到这里我嘴角溢出了笑。还真是有很久没练手了啊。
我走到窗前,还好窗户没锁。推开窗,还好只有5楼。看看窗边,还好有根水管。
于是我不太利索地爬上了窗台,再用手够住水管,脚一蹬,脱离了窗台。现在整个人都吊住了水管,我又迅速双腿夹住水管,勉强固定住了。然后开始往下滑。不过双臂和双腿一直因用力而颤抖着。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大盗来讲,这是不正常的。不过对于一个穿越变成了7岁女孩的大盗来讲,情有可原。以前身上的肌肉随着穿越跟我说再见了,被带来的只有我的头脑。不过就算是颤抖,恐惧也是没有的。这样的场面我也遇到过很多次了。
只是,我高估了这小女孩的身体。
好不容易颤颤巍巍地到3楼了,万万没想到的是小腿抽筋了。
该死。
我只能停下动作,忍着抽搐,等着结束。现在又不可能腾出一只手来按摩。
更要命的是,我习惯了晚上行动,忘记了大白天很容易被围观。
于是就听见了底下买菜路过的大妈的尖叫声。
“啊呀,这谁家的小孩怎么晾在水管上啊?”
我听了抽得更厉害了,什么叫做晾啊,我不是衣服啊。
紧接着我就掉下来了。
咚——
很遗憾的是,那位大妈没有当好人过来接住我。
很遗憾的是,中途没有什么大树给我缓冲一下。
很遗憾的是,我直接硬生生地摔倒水泥地上了。
来不及思考怎样着地受伤最轻,我下意识地用手撑住身体。
于是手就悲剧了。
我仿佛听见了咔嚓骨头被杵成两截的声音。
钻心的疼从骨头断裂处遍及全身。
我还是叫出了声。只是简单的“啊——”
然后痛感带来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而那个大妈吓得菜篮子一扔,赶紧过来要扶我,“你没事吧?”
我很想回答,但我很清醒我是哑巴。
只能摇摇头,以示情况不好。
“没事?”大妈看我摇头很是震惊。
大妈你理解错了!!我是有事啊有事,于是我哭着又点点头。
“真的没有事!”大妈更震惊了。“奇迹啊奇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先坐着休息吧。”
说完她就提上菜篮子走了。
走了。
我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臀圆腰粗的背影,心中无限悲凉。
等一下。
为什么那个大妈如此像那个人。
我不太肯定。
好困。
我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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