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帝国]人间冷处

　　十

　　狄仁杰用络腮胡子也埋藏不住的温煦笑容安抚了薛大人。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三年前淹死的歌女是被人杀死的。”他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嘘了一声，制止了薛大人的质疑，“然而，究竟为什么会有人忍心加害一名美貌的歌女？因为，我之前说过了，她很红。”
　　薛大人好像还是有什么话要说，而且他确实也说了什么，但狄仁杰陡然伸手捂住他的嘴，于是理所当然地没有听见。
　　“她很红，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但如是妒忌她的容貌，大可以在她的胭脂里滴点漆树汁；如是妒忌她的歌喉，大可以在她的饮食里掺点漆树汁。哦，为什么是漆树汁？因为我记得在驿馆附近见过漆树。”
　　薛大人奋力扒开狄仁杰的手，喘着粗气说道：“你是说，凶手并非出于嫉妒杀害她，而是有别的原因？难道是……灭口？！”
　　狄仁杰责备地看着他。
　　“你太武断了，薛大人，这样会造成多少冤假错案？人命关天，人死不能复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是大理寺卿，一定要思之再思，慎之又慎才行。”
　　“…………”薛大人拉过狄仁杰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嘴上，表示老子再不说话了。
　　“从死者穿的翠衣紫裙可以看出，是另有他人替她换上，而那个人多半是凶手。不过，如果凶手是出于妒忌而谋划，利用林中水鬼歌而杀死死者，未免太费周章——明明是漆树汁就可以解决的小事。”
　　也许人家并不认识什么漆树呢？——薛大人狠狠咬死了这句话。
　　“所以有两种可能。一，凶手有意杀死死者；二，凶手并非有意杀死死者。”
　　薛大人死瞪着狄仁杰的目光表示，他有意杀死狄仁杰。

　　狄仁杰对此习以为常。
　　“再来分析这两种可能。一，凶手计划利用林中水鬼歌的歌词，于是将死者溺死，再换上翠衣紫裙——步骤也许相反——抛入湖中；二，凶手错手溺死死者，为脱罪，灵机一动，想起林中水鬼歌的歌词，便为死者换上翠衣紫裙，抛尸湖中。”
　　“知道林中水鬼歌的错误版本的人有很多，驿馆中的人，客人都有可能听说，我们先放在一旁。第二，翠衣紫裙的来历。绫罗衣裳侍女买不起只可能是歌女舞姬的，所有伶人都住在一起如果是其他人的衣服当场就会被失主认出所以只可能是死者自己的，那么给死者换衣的人一定熟悉死者的衣物放置。第三，刑部最后以投水溺死结案可见没有人听见死者呼救尸格上没有记录其他可疑伤痕，应当是死者被凶手淹死时没有有效抵抗，那么或者凶手力气特别大或者死者当时神志不清。”
　　转头，看见薛大人脸上盘旋着两只蚊香眼，狄仁杰慈悲地放慢语速。
　　“听我说了这么多，凶杀是谁，想必薛大人已经了然于胸了。”
　　不，相反是更加迷茫了。——薛大人定了定神，摇头，富有气节地一言不发。
　　狄仁杰诲人不倦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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