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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公交车拉着我驶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站台,天色开始渐渐的暗沉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靠在一个破败的城中村里。
刚刚踏出车门,夏末依然闷热的空气就扑面而来,这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几棵不认识的大树杂乱无序的竖立着,偶尔跑出几只土狗像打量小偷一样狠狠的盯着我,四周的低矮建筑群因为缺少灯光而显得分外阴暗。如果不是我又特地走到站台上去确定,我真的以为我坐的不是公交车而是长途汽车,然后一个不小心我就出城了。
想想也挺悲催的,弄到现在这么落魄完全就是因为一条短信引发的惨案,可是发这条短信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为了跟我说一句:“再见。”
悲剧的人生总是充满着闪闪发光的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自己做贼心虚,我现在恐怕已经在跟苏瑶进行着久别重逢之后的第一顿晚餐了,虽然心情不好,但是该吃的时候我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胃的,所以,即使现在不能跟苏瑶晚餐,我依然得自己觅食。这点遗传我妈,她老人家的名言就是“心酸不能酸了胃,心苦不能苦了肚子”,可见优良基因的重要性。
可是有时候人走背字,捡钱都能捡到冥钞,这么个倒霉催的地方,我整整转了半个小时也没有找到一个能吃饭的地方。此刻,腹中饥已经彻底赶跑了刚刚我所有作为文艺青年的伤春悲秋情怀,现在我就是一个要吃饭的普通青年,如果能让我吃上饭,做个2B青年我也认了。
就在我饿的快准备化妆成唐僧,然后去敲门化斋的时候,终于在一个小小小角落里找到了一家面馆,开始看招牌我以为是兰州拉面,后来吃完我才发现自己文盲了,因为人家写的很清楚,明明就是----三州拉面。这是一个抄袭的时代,这是一个山寨的国度,没有人性啊,连兰州拉面都要山寨,学什么不好,学企鹅。
好不容易把自己从饥汉混成了饱汉,却又像找吃饭的地方一样到处辛苦的寻找来的时候的公交站台,好不容易找到了公交站台,却又发现我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回程的公交车。今天,祸不单行这个成语我比全国大多数人民都领悟的要深刻。
在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有等到出租车出现的情况下,我只能搜遍身上能找到的所有的钱,然后找了一家极度脏乱的宾馆住下,躺在那张已经不能用破旧来形容的床上,整个人就像要散了架一样。我就这么穿着衣服闭上眼睛,在自己不断咒骂自己的声音下沉沉的睡去,一夜无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一阵闷热中醒来,整个身子已经被汗湿透了,睁开眼睛,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卫生间。
我对房间内的那个卫生间从昨晚开始就很抵触,幽暗的灯光,烂旧的地板,破了一条缝的镜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桥段,可是大早上如果不洗洗就出去那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在形象和恐惧的选择题面前,我肾上腺一激动,硬着头皮就走进了卫生间。囫囵洗洗的出来之后才发现,淋浴刚刚喷的全是凉水。知道是夏天,可也不用这么夏天吧。
懒得再去计较什么,拿回押金之后我极度狼狈的逃离了这个城中村,从此以后我就落下了对陌生公交车的恐惧情节。
我想,那个喜欢随便找一辆公交车,然后任由车子把自己拉到某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再坐车回家的孩子,再也不会轻易上陌生的公交车了。
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距离我昨天离开学校过去了整整19个小时,在这19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宿舍里胖东、五哥还有老邪在看到我回来的那一刻嘴就没有停过。而我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草,你还回来干嘛。
真不文明,不就是夜不归宿吗?一群人真不淡定。这是我一开始对于他们的咆哮而产生的不屑想法。
可是接着我就跟着他们一起不淡定了,因为我的耳朵不断的出现几组频率非常高的词:老大、出事、游行示威。作为一个成绩优秀的文科生,虽然他们说的像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夹杂不清,但是我还是很轻松的把这几个词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句子:“老大游行示威出事了。”
在我人间蒸发的19个小时里,中文系开展了一次据说是建校以来规模最大的游行示威事件。事件的起因是中文系要面临三年来的第三次搬迁,我们上个学容易吗?三年时间已经搬了两个校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传销组织呢,从入学到现在我们就像游击队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其他系的同学亲切的称呼我们中文系是,中文游击队。
破学校一共就四个校区,而我们中文系已经光荣的在其中两个校区留下了我们青春灿烂的脚步印记,现在第三个又要迎面而来,虽然中文系男生少,可也不代表我们就是软柿子,生来就是让人捏的。
在以上背景下,中文系所有学生从上学期开始决定尊严保卫战,先是系里的学生会干部汇集了各班的班干部去系里谈判,结果系主任不但不跟着我们一起义愤填膺,居然还劝我们不要闹事。想着是指望不上娘家人了,大家又把情况反映到了学校,企图与虎谋皮,结果老虎接了我们反映的情况,却来了个一不搭二不理,安慰大家好好考试,于是善良的我们天真的以为大家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开开心心的去考试,乐乐呵呵的过暑假去了。
可是现实往往总比理想残酷的多,大家过完暑假回来就发现自己的感情被严重的伤害了,因为学校依然让中文系搬迁,而老师们的办公用品已经作为先头部队率先出发了。这回我们是真的愤怒了,如果说以前的那些行为是在践踏我们的尊严的话,那么学校现在的做法完全就是践踏完我们的尊严之后再顺便吐口痰撒泡尿。
谁说中文系的男生已经忘记了“阳刚”只懂得“阴柔”了,全系76个男生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在人人网上发了“告同胞书”的帖子,号召全系的女生跟着男生一起在开学之后罢课,时间就定在教师节。
可是,昨天明明就是9月6号呀,怎么起义提前了?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32个未接来电郁闷的思考。
“你昨天怎么不接电话?”五哥继续不淡定的气急败坏,其他人也像看待叛徒一样看着我,那眼神里透出的意思就是,你小子肯定接到风了,所以昨天玩人间蒸发。
“唉,一言难尽,咱们在一起也快三年了,你们如果觉得我是那种遇事会躲的人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唉,一言难尽。”五哥叹了口气,胖东和老邪也跟着叹气,不过那眼神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让人不舒服了,看来三年的时间还是沉淀了很多东西的。
一言难尽,谁发明的词,肯定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主。
“妈的,你跟我学什么话,大家都一言难尽,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总得知道是什么情况吧,老大现在人呢?不是说教师节罢课的吗?你们怎么昨天就去本部示威去了?”
“唱,你知道我们所谓的中文系罢课同盟多长时间就瓦解了吗?3个小时,学校只用了3个小时就瓦解了这个当初被鼓吹的牢不可破的同盟,组织罢课的领导层全部被学校叫去谈话了,其他人全部散了,老大也被叫去谈话了。”我有些诧异的看着老邪,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么的激动和难过。
说实话,这个什么所谓的罢课同盟我早就知道肯定会被瓦解,原因很简单,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只是我没想到学校会这么快就搞定我们。
“学校有领导在网上看到了我们发的帖子,然后就把系学生会的干部挨个叫去谈话,最先服软的就是那群党员,校长说如果罢课事件发生,中文系没有事先跟学校通报的党员全部撤销党员资格,然后你知道多搞笑吗?全系72个党员居然有68个跟学校告了密。老大他们怕再不行动罢课估计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所以昨天下午就带着系里在学校的人全部去了本部示威。”胖东接过老邪的话,有些无奈的说。
以上残酷的现实再次验证了两个铁一般的事实:一、没有永恒的同盟,只有永恒的利益。二、千万不要相信党员
“党员,呵,当然是什么事情都抢在前面了。”我冷笑。
“别说这些废话了,抓紧时间想办法看看老大怎么样了。”五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猛然醒悟过来,咱们的五嫂貌似也是党员,就是不知道她是那72分之3还是那72分之68,难怪五哥那么纠结的表情。
“五嫂也跟学校坦白了。”胖东很不合时宜的用他那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在我耳边高声说到。
胖东,你可以再猪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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