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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丛驱雀
颠簸的马背上,弘昱身形未动,目视前方,眉目清俊,却如雪山寒冰,身姿颀雅,却如迎雪寒柏。握着缰绳的手慢慢收紧,渐渐青筋暴露,却终究面色如常,只是,一向水波不惊的眉宇中,竟闪现出意思沉迷往事的痛。
几个月的人生颠覆,他都记不起自己曾经也是朗月出天山,春风过漠北。。。。。。。。。。。。。。。
当年。。。。。。。。。
青铜熏炉中渺渺的青烟让在上端高坐的人面部模糊,富丽堂皇的坤宁宫散发着一种让人莫名感到恐惧的压抑。
一个六岁小儿正立在暖阁中央,执笛吹奏,笛音渺渺,不绝如缕。
两侧旁听的宫眷都面露惊讶,庄亲王之子固然不同常人。高坐在上方的妇人也淡淡的点点头。
小儿演奏完,没有像以往一般朝着垂手立在额娘身旁的真嬷嬷做出邀功的鬼脸,而是谨记奶娘嬷嬷的一再叮嘱,一副大人模样地行礼,然后起身,挺直腰板,板着面孔,一步一顿地度着小步退回自己的座位。
他看到没人注意,立即看看真嬷嬷,侧站在额娘一旁的嬷嬷没有抬头,但垂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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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春天,来的特早,迎春花散发出淡淡的香甜。
七岁的小儿躲在真嬷嬷简朴的卧房帐幔之内,黑而灵动的眼镜不时的盯在外面,小嘴撇了撇,这讨人厌的环儿什么时候走,真嬷嬷答应今天带自己偷偷出去玩的。
环儿刻意的压低声音,凑近正在为弘昱缝衣服的真嬷嬷,一副神秘的样子“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我那在坤宁宫当值的姐妹说的,听说,十三爷知道英惠格格是被四福晋逼死的真相后,当时就口吐鲜血,就。。。。。。。”
真嬷嬷手中一抖,马上瞪了她一眼“环,主子间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不要过问,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我哪敢啊,就是随便说说呗,又没人听见”
“就算这样也不行,这算什么好事儿?前些年死的人还少吗,这还好是我,如果让你主子知道你在外面漏事,那可要灭九族”
“才不会,姑姑,你未免太小心了”那小丫头不依,缩回头,撇了撇嘴“这屋里只有咱两个”
“小心?”真嬷嬷只是冷笑“你姑姑要不小心,这些年早就被上头给埋了,还有你供事的份?惠格格暴死,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
真嬷嬷说罢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做着针线。那小丫头见她不说话,静了一会,觉得无聊,就说起其它的事来“听说你主子又怀上了?”
“恩,爷一房专宠,难免不怀上,爷整天不说话,但仔细的满主子紧”
她说完,拿起剪刀剪掉线头,又把那件小衣服拿起来对着有光的地方看,小丫头瞧着,一脸羡慕“姑姑,你针线做的真好,啥时候我也能做出这活计”
真嬷嬷头也不抬“你把那嚼舌根的功夫都用来做针线就成”
她们又说什么,弘昱只是听着,但没往心里去,但是,说道英惠格格之死,他心中一紧,惠姑姑怎么会是让四婶婶杀死的,四婶婶不是一向上恭下宽的吗?见环儿已经离去,自己跳了出来。
“嬷嬷”
正在神思的真嬷嬷陡然一惊,豁然转头。
“小主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弘昱已经扑到真嬷嬷的怀抱中,真嬷嬷刚想说什么,又压了下去,温柔的摸摸他刚刚剃青的脑瓜,脸上也带着笑意,但掩盖不住担忧。弘昱抬起头,圆圆的大眼睛望着她,天真的问“嬷嬷,惠姑姑真的是被四婶婶杀死的吗”
真嬷大惊,连忙捂住弘昱的小嘴,年迈的双眼中闪现着惊慌,压低着声音颤抖着说“主子,今天听到的,你要烂在肚子里,连你阿妈,额娘,哥哥都不可以说,否则,庄亲王府会有灭顶之灾,听到吗?”
弘昱红红的笑脸立刻变得苍白,一双圆圆的双眸在真嬷的双手下显得惊慌失措,他连忙点点头。
真嬷嬷见状,连忙松开手,轻轻的抚着弘昱小脑瓜,脸上的担忧依旧没有褪去,反而多加了几分不舍“孩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管嬷嬷在不在了,你都要好好的长大,啊?”
弘昱原本低着的小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惊慌的摇着嬷嬷的老手“嬷嬷,你不要昱儿了,嬷嬷,昱儿错了”
真嬷嬷一把把弘昱抱在怀里,瞬时间老泪纵横
“老奴生生世世都愿意伺候四阿哥,老奴一人愿意承担一切啊,承担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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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叠叠的布幕中,那个他曾经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那个他无数次捉迷藏时经常用来躲避弘历哥哥的地方,那个他经常和弘昼商讨捉弄弘时的地方。。。。。。
今天变得恐怖而诡异。。。
“弘昱,快躲起来,快”真嬷嬷一把把他推进布幕之后。
他只觉得可怕,因为,在那一刻,他从嬷嬷眼中看到了死亡。
“哐当!”门被踹开了,只见两个小太监跑进来,将嬷嬷摁到在地,嬷嬷挣脱不得,绝望喊道“主子,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弘昱心中一颤,抬起头见弘历的生母正笑盈盈的站在门外,后面跟着两个嬷嬷。弘昱只觉得此时的她笑的诡异。花盆底踩着花砖发出了“格格”声在真嬷嬷的呼喊声中显得格外响亮。她找了个座位悠闲地坐下,对真嬷嬷道“嬷嬷,你也是宫中老人了,这样做,有失身份啊!”
弘昱可以感到嬷嬷不安的颤动,只见钮钴禄氏身后的两个嬷嬷掀开手中的食盒盖子,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钮钴禄氏弹了弹衣褶中的灰尘,对着地下的嬷嬷到“这些年,你还算明事理,这事儿,我没有告诉爷,也免得他烦心,不过,福晋虽闲,但这宫中大大小小的人事,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不该知道的”她顿了一下,冷厉的看了真嬷嬷一眼,道“她也知道”。
钮钴禄氏起身走到真嬷嬷面前,望着她冰冷的说“你,知道的太多了,做的,也太多了”
弘昱望着两个嬷嬷一个将真嬷嬷的鼻子捏住,另一个已经将汤药一滴不剩的灌进她的嘴里,弘昱正要从布幕中钻出,突然,一个大力死死的扣住他的手和嘴,他豁然回首,弘昼满头冷汗,眼睛中满满的哀求,在他的钳制下,他一动都不能动。
待两个嬷嬷松手,真嬷拼命地干呕。熹贵妃冷笑道“嬷嬷,你比你那侄女,幸运多了,至少,有个全尸”
真嬷痛苦的抬起眼睛,望向上方那张冷艳如霜的脸,鲜血顺着嘴角留下,终于,在最后,豁然倒下”。
“嬷嬷。。。。嬷嬷。。。。嬷嬷”无助的弘昱在弘昼的制约中在心中大声呐喊,最终变成凄厉的叫声,两个宫人将嬷嬷的尸体拖了出去,平滑光洁地面留下了一条血染的鲜红。渗透了花砖之中,成为他心中一生都擦不去的痕迹。那血腥之气,永远都萦绕在他的鼻端。
真嬷嬷的哀求,弘历母亲的绝情,黑暗布幕,血腥味,汤药味,徘徊不止。
朝朝,暮暮,。。。。。。。。。。。。。
“孩子,千万不要说话!千万不要说话”
嬷嬷。。。嬷嬷。。。。。。。。。。。。。。眼泪顺着稚嫩的脸颊无声无息的滑落,炙烤着弘昱执缰绳的手,在弘昱平静的心湖里,刻下一道道深深的年轮。不要说话,成了一道符咒,当他眼见着真嬷嬷的惨死,他就不会说话了,也不能说话了,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小的时候,那个美丽惠姑姑经常私下来看望他,和一向和煦如春风般的佟佳氏姑姑不同,她有一种让人心碎的凄美之感,经常凝望着他发呆,然后潸然泪下,以前,他总是疑惑这位终身未嫁的姑姑为什么唯独对自己如此失常,直到看到真嬷嬷藏在给自己缝制的小衣服里的遗书才知道,她,是他的生母,他,只不过是一个皇家最大的讽刺和笑话,那个他一直唤作十三叔至今还关在养蜂夹道的落魄阿哥,才是自己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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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复试了,大家祝福我吧,复试完,我保证更新速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