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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险
程远志忽然伸出手拉住他。梁里也发现了，颤着嗓子说：“快看他们后面！”
四个人都吓呆了。
凄凄冷冷的月光下，九个彝人的后面一片鳞光闪闪，涌动起伏。
蛇，数不清的扭曲的蛇，几万条可怕的毒蛇，蛇鳞在月光下泛起锋利的寒光。最前头的是一条粗大得叫人心惊胆战的蟒蛇，那孽畜像人一样直立起来，亦步亦趋跟在猛哥后面。蛇王后头，就是数不清的蛇子蛇孙，铺满了整个山道。
他们总算知道那奇怪的潮汐虫蚁声是出自哪里了。
初一趴在灌木丛里，抖得筛糠似的：“远~~志~~哥~~你、你之前没、没说~~那么多~~蛇啊~~~他们到底在搞、搞什么巫术……”
程远志也始料未及，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夜景。该死的甘秀兰，从来没告诉他会有这么多可怕可恨的孽畜！
梁里回头压低声音道：“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了。”
程远志回头看了一眼鲁大头。鲁大头双眼发红，拳头捏得咯咯响，仇人就在眼前，他如何忍得住！就算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他都要舍得一身剐。他握紧板斧，坚定地说：“管他彝佬使什么妖术！我只消从中间截过去，杀了猛哥，就算葬身蛇腹，也算报了仇！如果能杀一双，那就是挣到了！”
程远志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大哥！你冷静一点！”
鲁大头双眼一刻不离远处的猛哥，像把他生吞活剥，哪里能冷静。
程远志说：“听我说，我有一个主意。我们这一程干脆放了他们。只悄悄跟在后头，看看彝人把蛇引到何处冬眠。然后待他们走掉，我们一把火烧了所有蛇洞，永绝后患。彝人看到火光，定会折回来查看。我们躲在暗处，来一个偷袭。到时候再豁出性命与他们拼死一战，岂不两全？”
鲁大头听了，果然有理，沉吟片刻道：“若他们没看到火光，不回来了呢？”
“大哥，你怎忒糊涂？这黑天漆夜的，稍有火光，十里外都能看见，怎么可能没看到。光看下面那蛇王，定是他们精心豢养的。怎么可能不来救？现在蛇群未眠，冲动下去肯定诸多麻烦。听我一句，错不了！”
梁里连连点头 ：“程大哥的计策很好。鲁大哥，我们就这么做吧！”
初一也忙不迭称是。下面那么多蛇，光看一眼腿就软了，还是一把火烧了干净！
鲁大头闻言，只能暂且压下满腔怒火，饶那猛哥多活个把时辰。
弯弯曲曲的山道上，九个彝人排成奇怪队阵，一面作法一面朝终南山西面的一座小山坳走去。黑暗中那小山坳就好像潜伏的猛兽，随时会扑出来吃人。上面杂草丛生，比人还高。彝人和那大蟒没入草丛中，不见了声音。
躲在树林中一路悄悄尾随的程远志四人着急起来。想要跟进去一探究竟，可是那窄窄的山坳小道上都是蛇，一踩过去，肯定群蛇骚动，引起不堪设想的后果。
“看不见了，怎么办？”
程远志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可以从另一面绕过去，而那些蛇都很规矩地跟在蛇王后头，应该不会蹿到那边去。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推测。谁也不知道蛇会趴在哪里。前途未卜，凶险万分。
他们四人偷摸摸绕着山坳走到另一面。刚走到一半，初一带着哭腔：“哥，我，我不行了，腿软，喘不上气。”
程远志回头，严厉道：“臭小子！叫你别来！你偏死要凑热闹！今晚若耽误了大事，谁也帮不了你！”
说归说，他还是伸出了手，拎起初一，拖着他走。
不多时，他们潜行到另一面，发现杂草太高，看不见前方，彝人的仪式又全然在黑暗和安静中进行，只能小心又小心，每走一步就探一探，深恐走得太猛与彝人面碰面撞上，岂不惊恐。
彝族女巫的锡杖铃声依旧在嘀铃铃，不过响得越发急了，想是作法到了关键时刻。
程远志等人小心翼翼潜行到了一面空地外，果然发现彝人在那里排成奇怪阵法。看不清脸面的女巫对月亮拜了又拜，喉咙发出低沉的奇怪的旋律。一套仪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忽然，女巫走到蛇王面前。蛇王听话地低下头，任由女巫用锡杖点了三下它的头部。蛇王晃了晃身子，左右扭了扭，然后沉重地转过去，缓缓爬入草丛中不见了。
程远志等人大惊，蛇王哪里去了？幸亏梁里眼尖，看见了草丛下其实是一个大洞，蛇王其实是爬入洞中睡大觉去了。
蛇王一进洞，别的小蛇也争先恐后爬进其他别的土洞。彝人这时纷纷掏出特制的土熏，呜呜呜地吹起来，旋律低沉而且缓慢。初一担惊受怕了一晚，又趴在草丛里看那不知何意的仪式久了，听到那奇特的音乐，竟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上下眼皮打架。
不止这个少年，程远志也感觉一股奇异的困意涌上脑，几乎要就地在草丛中睡过去。就在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他看了两眼旁边的伙伴。发现梁里和鲁大头脸上都是疲惫之意，双眼呆滞无神。登时，他身体的警觉被激发出来，向困意浓浓的脑袋发出呼叫。程远志很想很想睡了，但凭着最后一点灵识，他缓缓掏出小刀，呆滞地看了半天，就在眼睛闭上的那一瞬间，他在自己手掌上划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出来，剧痛刺激得脑袋也清醒了。
他立即右臂一展，揽住鲁大头的脖子，捂住他的嘴，迅速地在他胳膊上划了浅浅一刀，鲁大头身体一颤，眼睛立时睁开了。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感到心悸——实在太惊险了！他们差点就昏睡过去！彝人的巫术实在太厉害了。
程远志依样画葫芦，弄醒了梁里和初一。
这时，蛇群已经差不多全爬进了洞里。彝人也停止了吹熏，开始黑灯瞎火地铲土，似乎是想把蛇冬眠的洞盖起来，好让它们冬天暖和一些。
程远志他们等啊等，终于等到彝人忙活完毕，悄无声息地走了。
估摸着彝人走远了，他们才跳出来，走到空地上。初一怕怕地看着四周，嗓子发抖着说：“要是有别族的人误入这山坳里，想挖个什么吃，或者掉进洞里，发现里面成百上千条蛇，岂不悲剧死。”
程远志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幸而这山坳位于终南山后，很是隐蔽，人迹罕至。不然，彝人也不会选择此处给豢养的蛇安眠，度过一个又一个冬天。”
鲁大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动手吧！”说完，从怀中摸了摸，找出一个火折子。
程远志察看了一下，道：“我们须得先把蛇王的洞口挖开，否则火没空气，在洞里也烧不起来。”
说罢，他们分工合作，有的挖土，有的去捡干草。初一怕蛇怕得要死，自告奋勇跟着梁里去捡干草。程远志和鲁大头便留下来，辨认蛇洞。由于彝人才刚填的新土，十分好找，不费多少力气，就都挖开了。
洞口挖开后，竟也没有蛇被惊动爬出来。想来刚才彝人吹熏，可能就是怪异的安眠曲，帮助蛇迅速进入睡眠状态的。人听了都要睡死过去，更何况那蛇。
他们把干草塞在洞口，尤其是蛇王那个大洞，塞得最多。程远志点燃一支火把，塞到鲁大头手里，“鲁大哥，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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