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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叶晖醒来时,胤祥正半靠在床头,亵衣随意地搭在身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酒喝得再多,只要没到烂醉如泥的地步,就不可能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叶晖知道昨晚发生过什么,或者说,昨晚发生过的事,叶晖并不是完全被动。
月光下明暗不定的胤祥,引得叶晖心中压抑许久的感情如山崩海啸般喷薄而出,因而,当胤祥的双手拂过脸侧,叶晖并没有推开。叶晖暗想,这算不算是月亮惹得祸?不过叶晖心下明了,在这场暧昧的角逐中,双方早已到达了爆发的临界点,昨晚的月色再美再朦胧,也不过是催化剂罢了。
“醒了?”注意到叶晖的目光,胤祥低头温言问道。
其实即使没有感情因素,叶晖对昨晚发生的事也是乐见其成的。因为将行房之事拖了近八年,而且又是在自己人事不清的状态下完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叶晖不想在清醒的状态下再次履行夫妻义务,所以只好选择沉默。
“我知道你怨我。”已是而立之年的胤祥,忐忑不安地看着叶晖说:“我也不瞒你,昨夜之事虽是一时冲动,但我一点都不后悔,甚至是欣喜的。”
叶晖依旧沉默无言,起身穿上亵衣后,想要越过胤祥下床。
胤祥见此,拉住叶晖说:“对我来说,女人就只是女人,就是兆佳氏,我也不过是给了她嫡福晋应有的一切而已。但是对于你,我却时常不知所措。你是我的侧福晋,我甚至都不敢宿在你这里,生怕冲动之下冒犯了你,让你厌烦了我。”
见叶晖仍然低头不语,胤祥又急切道:“你说做朋友,我一切以礼相待,从不越雷池一步。难道因昨夜一事,你就要将从前种种全部抹杀吗?”
叶晖任由胤祥拉着,却始终看都不看胤祥一眼。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了好久,直到叶晖听到胤祥哀叹了一声:“你是与众不同的,我也想要保住你的与众不同。”胤祥放开了叶晖,起身穿上外衣之后,对叶晖说:“事已至此,多言无益。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踏入你的屋子就是。”说完,胤祥抬脚向外走去。
“十三爷。”叶晖叫住胤祥,小声说道:“我并没有怪你。”
闻言,胤祥激动地转过身看向叶晖。叶晖心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睛可以如此明亮。
叶晖缓步走近胤祥,直到只有半步之遥才停下脚步,然后抬头望向胤祥的双眼,指着自己说:“只是这个身体里的人,是一个男人,一个没办法回应十三爷厚爱的男人。”
胤祥看着叶晖,突然伸手遮住了叶晖的双眼,沉声道:“不要如此看我。”说着,胤祥用另一只手拥抱了叶晖一下。“我去换人过来。”放开叶晖,胤祥转身离开。
看着胤祥离开的背影,叶晖抬起手,学着胤祥的样子,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这两年的时局愈发扑朔迷离,四爷胤禛都呆在府中扮演闲庭信步的富贵闲人,胤祥就更加只能如履薄冰地由下人传递消息,轻易不敢与外界联络。自中秋节之后,叶晖和胤祥很有默契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胤祥偶尔还会到叶晖的院子坐一会儿,只是那两只芙蓉花碗却再也没有用过了。
芙蓉花开花落,伴随着第一场雪的降落,康熙五十四年也接近了尾声。叶晖最近的身体一直不太舒服,每天都晕晕沉沉的。正巧头一晚胤祥来时见到了,这天就请了太医过府诊脉。
诊过脉,叶晖从帘子里走出来,就见胤祥一个人神色古怪的站在外室,而原本呆在屋内的丫环都被遣了出去。叶晖纳闷,莫非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十三爷?”
胤祥从恍惚中回过神,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地看着叶晖说:“你有喜了。”
“什么?!”叶晖震惊了!不用这么一击即中吧?
胤祥拉着叶晖坐在炕上,亲自拿了毛毯盖在叶晖身上:“已经三个月了。”
见叶晖还是愣在那里,胤祥坐到叶晖身边,微笑地看着叶晖说:“你一直不肯诊平安脉,拖到现在才知道。前三个月很危险,幸好无事。”
“别说了!”叶晖打断胤祥,他管不了冒犯不冒犯了。靠之!让他一个爷们生孩子,这不是搞笑吗?就是掉脑袋也比生孩子强!叶晖不耐烦地问胤祥:“能打掉吗?”
这次震惊的人变成了胤祥。胤祥怔愣了一会,然后满脸的不可置信,猛地拉住叶晖的手臂,几乎呕出血似的低吼:“我到底哪里不好,竟让你厌恶到如此境地?”
手臂上的疼痛唤回了叶晖的理智,看着面前悲恸欲绝的面容,叶晖沉沉地叹了口气:“放手吧,是我乱说的。”
叶晖看得出,胤祥明明有把自己撕碎的冲动,却还是依言放开了自己,颓唐地走出了屋子。
“恭喜侧福晋!”靛玉走进屋,兴奋地对叶晖说。“只是十三爷方才请了跌打太医过来,您哪里受伤了吗?”
“没什么大碍。”叶晖摆了摆手说。“请太医离开吧。”
“您要用些吃食吗?”靛玉扶着叶晖回到床上。“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在吃了。”
“晚些时候再说吧。”叶晖合眼躺到床上。“去跟福晋说一声,我这几日不过去东院了。”
“是。”看出叶晖的低沉,靛玉主动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记忆一幕幕不停地在叶晖的脑海中呼啸而过,叶晖被这些回忆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叶晖想起费莫氏,想起乌苏金保,想起曾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小丫头,想起那个充满武将气息的乌苏府。不过叶晖脑海中最多上演的,还是进府后与胤祥之间的点点滴滴。
叶晖想,如果这一切都发生在乌苏彦蓉本人的身上,该有多好。或者,自己若是乌苏彦蓉本人,那该有多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占据着别人的身体呢?
“乌苏彦蓉,你还会回来吗?”
叶晖接连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好几天,对外界之事一概不闻不问,直到嫡福晋兆佳氏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来到了叶晖的院子。
“请福晋安!”叶晖对兆佳氏行礼。
“快快起身!”兆佳氏急忙说道。“你现在月份还不稳,要多注意。”
“谢福晋关怀!”叶晖扶着兆佳氏坐到临窗大炕上,自己坐在炕桌的另一侧。
兆佳氏将下人都遣走,单独对叶晖说:“这些日子,爷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谁都不见,送进去的吃食没有怎么动过,酒却喝掉了几十坛。”兆佳氏看着叶晖,颦眉说道:“你也知道,爷的身子一直有损伤,如此下去,旧疾恐会复发。”
兆佳氏见叶晖依然没有表示,就又说:“我今儿个过来,是想你能过去劝劝爷。”兆佳氏打量着叶晖的神色,开口道:“你不要多想,我是爷的福晋,但这和爷心中装的人是你并没有冲突。我见你这些年都在躲闪,是因为我吗?”
“不是的。”叶晖低声回答。“是我自己的原因。”
“既然如此,你去劝劝爷吧。”兆佳氏叹气。“我回去了。”
“是。”
这是叶晖第一次来到胤祥的书房,地上散乱无序的酒坛使得整间书房看起来都有些颓废。胤祥侧坐在临窗的椅子上,手中拎着一个酒坛,神情很是憔悴。
“十三爷。”叶晖轻声唤道。
胤祥闻声转过头,见到是叶晖,胤祥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那么无悲无喜地看着叶晖。叶晖走到胤祥身边,拿走胤祥手中的酒坛,然后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我不能接受爷,是我自己的原因。”叶晖低声说。“不是爷不够好,更不是我厌恶爷。”
胤祥依旧毫无反应,还是平静无波地看着叶晖,一动都没有动。
“十三爷。”叶晖顿了顿,然后迎向胤祥的目光,勉强牵了牵嘴角说:“我会好好生养这个孩子,乌苏彦蓉和爷的孩子。”
胤祥依然没有说话,但却转头看向了窗外。叶晖看见,一行泪悄然滑落了胤祥的脸庞。
“爷,用些吃食吧,福晋一直很担心。”胤祥,断了对我的念想吧。
胤祥看向叶晖,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嘶哑的嗓子吐出了一个字:“好。”然后站起身,挪着僵硬的右腿一点点的向外走去。
叶晖没有去扶,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胤祥渐行渐远。叶晖很想喝光地上所有的酒,很想放肆地大声哭喊,但他终究只是平静地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那种隔着性别、隔着时空、甚至是隔着生死的悲凉感,让叶晖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叶晖想,自己大概是胤祥的一个劫数,同样的,胤祥也是自己的一个劫数。而他们两个人,均是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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