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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农场主小姐
part1.农场主小姐
大雨倾盆。
单一苍白的背景里,独有一个瘦高青年的身影,面前立着一座新刻的墓碑,旁边堆满了白色的欧石楠。青年的金色头发密和地紧贴他的脸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是在哭,但是站在远处沉默的栗色头发女人笃定地认为,他只是需要时间,疗治心上的创口。
毕竟,死者是那个庄严宣告骑士宣言的金发青年曾经的未婚妻。艾琳娜·德斯特。
——没有谁会对死亡抱有喜欢或者羡慕,死亡是黑色,是死神的化身,是一切的终结。
或许是站累了,金发青年挪动沉重的步子向栗色头发的女人那里走去,在她面前站定,露出一双被雨淋湿的金琥珀色瞳仁,藏着绝望的影子。雨水顺着他清秀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划过,落在干涩的唇边,含在嘴中,苦涩难耐。青年试图让自己保持平静,他使劲朝女人微笑,唇瓣张合,沙哑的声音轻唤她的名字。
他叫她,克里多。就像三年前最初认识她那样,叫她克里多。生疏而青涩。
世界骤然崩塌。
莱娅·克里多突然回想起想起很多年以前,大概是一切发生的那个时间点。
1896年的4月,初春。
*
风水轮流转。
我总算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咚咚!咚咚!”猛烈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美梦。我一把抓过身边的被子,掩耳盗铃地埋住了脑袋,那声音似乎减弱了一点,我重新阖上眼,睡梦里不容分说的黑暗铺天盖地地压下来,甚至掺杂着刚才的梦的黑白片段,可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最近总是在重复那个令人恶心的梦。
就在我几乎再次睡着时,新一轮的砸门声在耳边炸开,仿佛要卸了我家大门一样,从四面八方可钻的罅隙挤入被子,刺激我脆弱的听觉神经。谁能够忍受那种要人命的声音!我嘟哝地爬起来开了大门。
“万能的上帝!我请求您不要再折磨我的牛和羊了!”
“上帝保佑您!”来人抱歉地在胸口画十字,我痛苦地虚着眼才认出此人正是工人金的妻子凯勒。中年妇女臃肿的身体挤在门框口,我那原本不结实的岌岌可危的木门已经在难过地颤抖。如果它支持不住,我会因此多支付一笔修理房门的费用。
我做了一个出去谈谈的手势,披一件短开司米,尽量保持友好的态度与这个女人交谈,询问金没按时工作的原因。
“都怪那些见鬼的强盗!”提及原因凯勒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双眼瞪圆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也正好解决了我冻得难受的问题,即使此地位于温暖的地中海边际,初春的早晨湿气不免加重,“您知道他们干了些什么?!半夜砸门闯入别人的家,抢走那些一个子儿不值的生活用品,还打断了金的腿!噢,上帝保佑!”
“那么您就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我的那些伙计?这可有些不合情理,是不是,夫人?”我压住火气,不咸不淡地嘲讽道。凯勒夫人见我的坏脸色,急忙热切的拉拢我的手,语气又柔和得仿佛把她自己当作了我的母亲:“善良的小姐,请求您的宽恕,看在上帝的分上!我来替金请暂工,您可以答应吧,还有上个月的工资……”
“好吧,夫人。”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那点睡眠被粉碎得一塌糊涂。我悲伤地问自己,自己是不是老到和老年人一样必须保证八小时的睡眠时间,但我立即否定了这个荒诞的猜想。我进屋拿了一些钱塞给凯勒夫人,她棕色的眼睛跟看到宝藏没什么两样,就差把我从头吻到脚了。我成功地打发走了她,听到屋外此起彼伏的家畜的叫声,我最后绝望地发现:今天不得不该我去放羊。
农舍里的餐桌上备着热腾腾的早餐,洗漱完毕我便三下五除地解决了它们。塞了一个面包到裤包里,换上骑马装和马靴,软羊毛帽被工人借走,索性随它去了。整座二层小农舍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就绝不会是我的杰作。我再次为我的那位朋友感叹,同时也希望要是我拥有一半的安定和细致,我大概会去开一家孤儿院。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
农场的马厩里有三匹马,一般执行少数的放羊任务时我会骑着枣红马里斯。它是个活跃的孩子,一见到我出现,它马上跳出马槽跑到我身边,昂首有力地嘶叫,亲热地磨蹭我的脸。我舒舒它光亮的鬃毛,笑道:“你好吗,亲爱的里斯?我们今天要出去玩耍一番啦!”
我的那位朋友就是在这个时候来马厩寻我的。依他对我的了解,我要么整天待在羊圈里,要么是去马厩的路上。说不上奇怪,他从来都能参透我心情的好坏。
他的名字是科扎特•西蒙,今天看上去和平常一样精神抖擞。着一件白色水洗衬衫,外加深咖啡色马甲,深蓝色牛仔裤,中筒马靴。一头火红的短发热烈炙人,不过这个家伙本质上是个温吞会顾家的二十二岁土生土长的西西里青年。
我挑眉,对科扎特打招呼:“嗨,早上好,我亲爱的美国农民朋友。”
“嗨,早上好。莱娅。”科扎特早习惯了我出其不意的讥讽,以招克招地对我微微一笑。我调侃他的兴致一下子全都拍散,堵气似地对他的话不予回答,牵着里斯往门外走,眼前陡然一闪,红发青年便拦在我面前站定。我抬头,看见科扎特忽明忽暗的猩红色眸子,觉得那样欣喜天真的表情不适合这样凌厉的颜色,恐怕是上帝在创造科扎特的时候使错了人:“信从墨西拿寄来的,你知道是谁给的吗,莱娅?”
我给他翻了个白眼,接过他手中的白色信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串名字,我的心立即凉了一截。而科扎特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大声疾呼:“劳拉今天会来看我们啦!我们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对吗?我真希望她能快点到!”
“噢,得了吧。”我下意识给这个活泼的红发青年泼冷水,沉默了许久,想让碎成渣的心一点点粘合起来,但那毫无用处!“现在先干好你的活,科扎特!”
“我当然知道。路上小心!”科扎特独特的拔高一节的音调渐渐被我甩在耳后,我能隐隐听见他欢快地唱着小曲儿的清澈嗓音和打木桩的锤音。有时候我会特别羡慕科扎特的傻,傻得可爱。
而我,我就一点也不可爱。
我跨上马,含着拇指和食指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事先开了圈的小羊便争先恐后地奔涌而出,一个个睁着天真懒散的豌豆眼仰视我。我抿嘴一笑,抽了一马鞭,轻夹马腹,勒着缰绳朝农场草地奔去。引导它们出圈是我的工作,其他的随羊儿们喜好。
此时此刻,天空已经湛蓝得明媚,挂几朵白云,微风轻拂脸颊,掠过草梢发出轻微的声响。适逢西西里岛西部莫莱小镇的春季,农场的牧草已蔓延到膝盖以上,毛茸茸的仿佛踩在我最近置办回来的羊绒毛毯上,不同的是,我可以随时光着脚踩毛毯而必须穿上厚实的马靴防止牧草上的露水冻坏我的腿。周围只有小羊不知倦怠的哞叫,灰白色星星点点地点缀在碧绿的原田。在牛奶一般的薄雾里,我呼吸着来自地中海的咸湿空气,侵入五脏六腑,放牧的劳累一扫而光。
湿润、清新且古老,一种历史的味道驻留。
我爱它,尽我所能地保护它不受混凝土的侵害。
我爱我的朋友,当然还有我远在罗马的男友。是的,他的存在远远超出你们先入为主的意识——如果这是一篇理想主小说,女主角一定从开始就是单身,然后经历梦幻又美丽的爱情。但我所说的,均是发生在你身边的平凡日常。我得让看热闹的你们失望了。
他的全名是尼奥•莱利斯,是个深居简出的自由撰稿的小作家。最欣赏的人是同为作家兼撰稿人的埃里•德•金利斯特。说实话,我真心认为他所谓的“才华横溢又关心穷人”的埃里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读了几年书然后成为各大报纸的长期记者的普通人,发表的东西也不过是哗众取宠。每当我这么说的时候,尼奥总是以嗔怪和无辜的眼神回望我——他有非常深邃的金棕色眸子。他的一切我都那么喜欢,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去罗马,顺便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把自己搞得苦情又卑微,并责怪他的无情。
但是,莱娅•克里多不会这么做。
是我鼓励他去外面闯闯,长长阅历和知识,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窝囊地就待在这里。追逐梦想适合每个年轻又冲动的青年们,我从没有什么高尚伟大的理想,我只希望尼奥安安稳稳地工作,攒点钱足够我们下半辈子不愁吃穿,柴米油盐样样齐全。倒也了了我平平淡淡的一生。
扶贫助弱这种事,交给那些愿意当救世主的人去干。
另外,我们每周会写一封信给对方,简单的讲述每一天的奇闻趣事,甚至是邻居家新养了一条贵宾犬,尼奥也会用大量篇幅描述它的毛发和体格。两年来他的写作水平多多少少地提高很多,文字的驾驭也逐渐趋于娴熟,偶尔报纸上刊登的小栏目了他的稿件,都会令他兴奋很久。这可以从来信的字里行间感觉得到。
视线中意料之外地闯入一团黑影,在渺茫的平原上尤为显眼。我忽然想起邻居家被洗劫事件和越来越差的西西里治安,顿时警觉不少。待我取下马背上的来福枪,黑影最终成为一伙手持菜刀和锄头的西西里壮汉。面如土色,因为身体壮硕所以跑动起来笨拙又滑稽。可我实在笑不出来,拉响警备信号,准备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一方面他们试图抢走我的羊羔当作晚餐布丁享用,另一方面,他们打扰了我愉悦的回忆和悠闲的上午时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我只会使枪,不会肉搏啊!
“啊,莱娅,我遇上了什么?嘿,伙计们,这里可是私人农场!”
青年火红的头发在绝望的我看来有如上帝之光,不愠不火的声音仿佛唱诗班的空灵圣歌。科扎特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已暗下决定。
一定要向他学习格斗技巧,否则下次被揍成肉酱的绝对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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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坑开张!~
阿岁是新人,请多多关照!【鞠躬】
阿岁知道前面两章有些无趣,但这真的是为了后面做铺垫(倒
后面的情节会更紧凑,Giotto没把他放出来是得有契机的。
请各位多多支持,往下看~
pps:阿岁的确非常喜欢毛毛,不过写文还是会按照自己的风格写,望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