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玦

作者:墨焱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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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身



      “主子?”珠儿问。
      我在树下仰望着天空,竟有些困意了,“嗯。”我浅浅的应着。
      “听说前几天,”她怯怯的说,“飞鸿阁的主子没了。”
      “没了?”我重复着,猛然警醒“什么意思啊?”
      珠儿惊恐的看着我的表情,忙示意要小声的样子“听说触怒了王子殿下,被赐死了。”
      一眨眼的时间,困意消失殆尽。好像有两个月吧他都没有来了。这个我并不介意。我浑浑噩噩的过着,漫无目的的活着,没想过自己怎么了,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关于报仇关于娘亲,我已然自动的选择忘记,虽然他说这里不安全,可是我从未真的这样认真的面对过,我平生所见的所有的杀戮都在那晚埋葬了,和平年代才是我灵魂的惯性思维吧,我真的忽视了,在我身边的不是救了我的恩人,而是高不可及的王子。他的喜怒哀乐都关乎我的命。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一类人,我竟然懵懂的把他当成邻家小帅哥看待了,说不定哪一天,他恼了,我就会血溅当场吧。
      大概是看我受了惊吓的样子吧,珠儿反来安慰我:“不过主子,您不用担心,王子殿下那么宠你,疼您还来不及呢……”她没有说完就被我尖利的目光给吓了回去,怯怯的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宠我???思绪一下被炸的乱七八糟,我是他的女人吗?何来的宠爱?!真是要疯了,不过是救了我的命,我又没有以身相许!
      我呆呆的想着,想着该如何逃脱呢?看来我实在是活够了,什么也没搞明白就敢如此高调的做米虫,冷汗一层一层的淋下来,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无比的清晰,好像回到了杨旸那时候,不能依靠生病的母亲,不能依靠杳无音讯的父亲,只能靠自己的时候。
      我忽然冷静下来,淡淡的说:“珠儿,你给我说说王子的事吧。”珠儿惊奇的看着,高兴的说:“这样才对!好主子,你早就该这样了!”花了几天时间我才把这府里的事情弄明白,敢情这王子的女人真不少,大约十来个吧,不过全都没什么地位,也就是侍妾之类的,既然大家都一样,这里面就麻烦了,不过我是个例外,我的吃穿用度明显是最好的,可是却没安排侍寝,又因为我身体差的几乎死掉,所以虽然地位比她们高,她们也没很在意,是啊一共来过三回,她们哪在意的起来呢,对我这样不明不白的女人,估计还在他们的观察之下。
      齐瑒漠然的走着,心情非常的差。忽然停了脚步,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他暗暗的想。他站在她的门外,懊恼不已,为了避开她,他去了其他女人那里,结果让他心烦意乱,飞鸿阁那个笨女人竟然想给他下迷春药,真是太高估自己了,盛怒之下,提早把别人送他的奸细给杀了,他本来还要留她一段时间的,可是他竟然有点失控。
      “王子殿下驾到。”一个侍卫慌忙的传报,他晃过神来。似乎坦然的走了进去。
      她规矩的行礼,怯怯的前后伺候着,分明不像她了。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她为他解去披风,她的气息扑向他,一股清香弥散。她从没有这么近的靠近他,忽然的亲昵,竟让他心跳加快。这样的异常,让他自己都分外惊奇。
      “今天怎么了?”他遮掩着自己的激动,冷酷的问。
      忽的一惊,手中的锦帕,楞在空中。我微微的一笑,移步靠近他,看着他那绝世的容颜,想着他狠绝的手段,恨的牙根直痒,淡淡的说:“我怎么了吗?”
      他冷冷的一笑:“不太像你。”
      “没有像不像,只有是不是。”我黯然道。
      “似乎你有话要说。”他慧眼直视
      “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王子殿下可否应允?”我讪讪的说。
      他狡黠的看了我一眼,“呵呵,有资本跟我谈条件吗?”这个狐狸,我忙乖乖的说:“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东西。”
      “你想起什么来了!”他的声音忽然关切起来。
      “我想起王子救我的那个晚上,正是我的十岁生辰。”我亦严肃的说。
      只觉得他顿时哽了一下,恐怕脸上已是万条黑线了吧,却听他呵呵笑起来,好像完全没明白我的暗示,相反的,似乎了然的说:“你来了竟然快一年了,我几乎都忘了,要我怎么给你祝贺寿辰?”
      齐瑒在心里轻笑,这个不懂任何礼数规矩的女人,竟然有了小心思,已经不再浑噩度日了吗?已经决定要做点什么了吗?他的密报里每天都有她的行踪,毕竟是这么可疑的女人,可是他也着实吃了一惊,世上还有这样的女人,不争宠不算计不招摇也不打扮,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真是让他开了眼界,不过大概也明白她可能还没从那段痛苦里恢复过来,不过隐约还是觉得她是不同的,举手间也知道她不是个普通人,单是在他面前那份坦然就暴露了很多,从她的气质看来也该是知书达理的,只是越看得多了,越觉得不懂,如果是名门闺秀怎么会什么也不懂呢,甚至一个贱民的礼法都比她周全,平时除了不会伺候人,不知礼数,说话不知道深浅,似乎没有其他不妥,她似乎从来没称过自己奴婢或是妾身,而是一直用“我”,这个大胆的独一无二的称呼!所以他也逗着她,有时也会用些你我之称,倒是有趣!
      不过近来听说她打探了自己那些侍妾的情况,不由得一笑,好像这次冷落她的时间长了些,她有些耐不住了吧,不过他万没想到她开口说的却是年龄之事,把他当成什么人了,猛的他心里转过一个心思,她在拒绝吗?念及此,心的怒火马上燃烧起来,可是脸上却温和的笑着,彷佛他正准备给他的宠妾过生辰一样。
      “属下不敢!”我焦急的辩解,心中懊恼,这是怎么个算法,明明还不到一年!
      “属下?”他一愣,转念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心里冷笑起来,“看来你真得好好学学规矩了,从现在就开始,来人,把她送到刘妈拿去,让她学学怎么做个合格的属下!”
      珠儿吓的忙跪了下来:“王子息怒,主子一时口误……”她还没说完,便听到齐瑒的怒吼:“滚,这也有你说话的份,拖出去给我打!”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只一个激灵,我便跪了下来,心急如焚,害怕珠儿真的受我连累,:“王子殿下,请息怒,我,不是,奴婢的话还没说!”我一下抓住他的锦袍滚边,害怕他不给我这个机会。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身边感受到危险,那种可怕的压力让我忍不住的颤抖,我害怕,深深的恐惧,担心身边的人因我而受到伤害。
      他冷冷的看着她,她瑟瑟发抖的抓住他的衣袍,害怕的样子,第一次看到她脸上会有这样的表情。他的无动于衷似乎让她更焦急了,侍卫们拖着珠儿已到了门口,她忽然扑到他腿上,紧紧抓着他,她的手指透过他的衣袍触在他的大腿上,让他的心一阵悸动。虽然情形有些古怪,可是这还真是第一次她与他近距离接触。
      泪忍不住的往下流,眼前这个帅哥,原来不是个孩子,他的狠辣、手段与心智都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一瞬间对他的感觉便天翻地覆起来,终于他的手轻轻一抬,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包括珠儿。
      我楞楞的看着大家退了出去,下意识的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说吧。”他依然冷冷的。
      “奴婢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我乖巧的说。
      他眉头一皱,冷言道:“这是你想告诉我的?”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我走来。
      “也包括规矩和礼数。”我急急的说,却觉得心中憋闷,甚至有些燥热。
      “这可有点麻烦了。”他眼中分明的不信。
      “所以奴婢才想从头学起,应该很快就能学会,至少不会……惹您生气。”我支吾着。
      “好吧,”他竟然答应了,“今日晚了,明天开始你就好好学吧。还想学什么直接给我说。”
      我一愣,完全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跟刚才完全是两个人,忙说:“谢王子殿下。”心中却担心起来,总觉得不妥。
      他淡淡一笑,接下来和她一起吃了晚饭,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看她忐忑难安的样子,有一丝好笑,终于学乖了吗,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怎么会发这么大个火,也算是给他一点惩戒吧,总不能太纵容她,在她长成之前,总要把她调教的乖巧一些才好。
      晚上的时候他睡在床上,她睡在塌上,这一次她没有提前睡着,睁大了眼睛一直等着他,似乎今晚让她侍寝,她都不会皱一下眉,但是,偏偏她伺候他脱衣的时候,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样子,让他着实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她的话,不过,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连礼节和风俗都忘记?
      这是我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失眠,我睁着眼睛看着高高的殿顶,想着我怎么成了现在的样子,那个瑒王子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似乎看不透他的想法,真是莫测帝王心啊,真不知道那些后宫的女人怎么活的,可念及此,真是懊恼不已,在不久的将来,还不知道这位恩主会怎么处置我呢,竟然还替别人瞎操心,只是我这张倾城的脸庞恐怕不会给我太多好运吧
      齐瑒听着那女人在一旁唉声叹气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不由得嘴角轻轻上弯,形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线。
      好像刚刚睡着,就觉得有人轻轻的推我,刚要恼怒,忽然一个激灵我就坐了起来,看着还是灰蒙蒙的一切,傻乎乎的看着在我身旁的珠儿,好一会,才醒过神来,似乎很了然的对着珠儿一笑。
      我规矩的走到床边,看到他如婴儿般酣睡的样子,那张英朗而俊秀的脸,似乎比醒着的时候更加魅惑人心,这才是他的本来样子吗?那样安静而温和,没有血腥与残暴,只有一个少年孤单的梦境。
      他忽然的警醒,大概到了这个时候,就会不觉醒来,却看到她乖巧的站在床边,脸上全是和煦的笑容,那样干净温暖的感觉已经很多年都不曾有了,从母妃去世后,没有一个女人让他有这样感受,一时间,他愣住了。
      “殿下?”我轻轻的询问,他已睁开了眼睛,但是目光却集中在我的脸上,飘渺悠远,好像在看我,又好像看的不是我。
      “更衣吧。”他做起来,收回了思绪。
      我极其不熟练的帮他穿好衣服,又是净面漱口之类,心想着,一定要干好啊,以后这该是我的职业了,必须要精益求精才能安塌于虎口之上啊,因为还没成年,所以这几年还是有点安全的吧。以前那个精明强干的杨旸好像回来了,虽然这活有点低贱,不过好歹咱也受过高等教育也知道工作不分卑贱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齐瑒看着这个干的热火朝天的女人,虽然非常的笨拙,可是却是无比积极与恭敬,终于有点开窍了!想着不由的心情大好,说着:“除了不能出府,想去哪都可以,想学什么需要什么就跟总管说一声,不用太拘谨。”
      “谢殿下。”我亦高兴的说,这免费的学习班实在太对我的胃口了!
      从那时起,我便开始了我痛并快乐的扫盲生涯。
      有专门的老师教我识字,有专门的老师教我音律,有专门的老师教我下棋,有专门的老师教我书画,有专门的老师教我礼仪,有专门的老师教我舞蹈,这些东西学起来都无比快乐,好像回到小时候,上各种的学习班一样,好在音律和舞蹈我本来就学过,现在只是复习了一下,就全部苏醒了,识字也勉强容易些,就是比简体字复杂了些,多少有些相通之处,还算好过,只是下棋实在不是那块料,让我着实认真的学了一把,无比的痛苦。尽管如此,所有的老师在第一天授课后便送了我一个大大的帽子-——天才,让我委实哆嗦了几天,这实在是个恶名啊,不过看我那阴晴难料的恩主并没有太多关注,才慢慢安下心了,自然也学乖了,将那大学生的学习智力收起来做起了小学生来。
      当然学生是我的兼职,我的职业是奴婢,这个我还是很有分寸的,只用了几天时间,我就成了优秀的职员,什么都是有模有样,好像做了几十年一样,我的变化,让珠儿震惊的几天回不过神来。
      我开始了解每天都要面对的这个男人,拿出职场工作的全部经验,努力工作,作为我的顶头上司,他的脾气性格我都得弄明白,不然还怎么混啊!
      那次发火以后,他再也没有大声的训斥过什么人,好像那天只是我的错觉,有时候我仍会放下戒心,把他当成一个孤单的朋友,是啊,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早年丧母,一个人在这世上在这北冀第一豪门里独立生活,而且还活的很好,没被排挤与剿灭,不是因为有什么奇迹发生,也不是有什么温暖的亲情保护他,因为离他很近,所以才看得清他是什么样的人,才暗自心惊,幸亏不是他的敌人,不然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了,同时亦感叹,我这个恩主实在太过强大,想摆脱他,好像比登天还难。
      齐瑒坐在桌旁,再一次看了看这密报,不由得心惊,城里已经盛传他有一位绝代佳人的红颜知己,并且这女子博学多才,是百年难遇的才女,更有甚者,说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便首当其冲的站在了风口浪尖,他分明知道这个女人不能留了,一旦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单她的美貌就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更可怕的是他的敌人会查到她的可疑,到时候恐怕会尸骨无存。
      可是他下不了决心,从她开始学习那些失忆的东西起,他的眼睛就再也无法移开她了,先是那些老师被惊的大呼天才,不错,他们不知道她失忆的事,只当她是初学,他虽然知道,可是却没真信过,毕竟世上哪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她办到了,惊吓了老师以后她聪明的收起了所有锋芒,可是仍然进步飞速,他不得不信她真的失忆了或者她就是真正的天才!
      这多半年他们朝夕相处,他更加了解她了,聪明、懒惰、善良、多才,不得不说,这传闻几近真实,可是他竟舍不得了,当初,以为得到的是一颗棋子,现在却发现他只想把这棋子放在自己的心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我熟练的端着参汤走到他身旁:“殿下,夜深了,喝了参汤早点歇了吧。”这个狐狸好像有心事,对着一张纸,愣是看了一晚上。
      “今天有什么好玩的事?”他问。
      “好玩的事情没有苦恼的事情一大堆,”我叹气道,
      “还有什么让我们冥炎苦恼的吗?”他笑道。
      “当然了,可不可以不要再学了,虽然说学无止境,可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吗,再学下去恐怕我要厌学了”我认真的说,真的,我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一个大学生在小学课堂里做了大半年,是何等痛苦的事情,已经说什么都不能再学下去了。
      “这些老师已经没法教你了吧”他笑了笑,心中又是一惊。
      “殿下!”我惊恐的跪下了。
      “我没觉得不好,冥炎,你只要记得你是谁就好了,既然不想学了,明天就不必学了。”他挽起她,并没有恼怒。
      我忐忑的想着,这狐狸真的不正常,
      “杨旸?”他忽然叫道。
      我的身体像被雷击中一样。
      “殿下?”我惊慌的看着他,觉得阴冷,好像回到了娘亲离去的那个夜晚。
      “真巧,我们重名。”他淡淡的站在窗边,白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竟泛起温柔的光芒。
      “出了什么事吗?”我颤抖的问。
      “没事,你不要多想。”他忽然转身离开了。
      竟没有回来。
      忽然觉得空旷,一下子冷清了不少,让我有种难以言表的恐慌,
      午夜忽然警醒,想起娘亲的事情,汗湿了衣襟。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从他睡在这个屋里起,已经这么久了,那些仇恨如今全部泛到了心头,澎湃激昂,难以控制。以前学的跆拳道,从脑中浮现,不觉手脚动了起来,在初春的午夜,我不知疲累的练起来。汗水湿透了襟衫,却仍能听到娘亲温柔的叫着“珏儿,无论怎样活着就好。”步步紧逼,越来越急,忽觉得身体颤动,似乎无法控制的出招,衔接,转势,又是一式。虽觉得惊诧,却是停不下来,似乎,这个身体开始觉醒了,那些身体里的记忆,忽然闪现,那个青衣女童娇蛮的说:“琪哥哥,我大有长进了吧?”那个俊美少年说:“不可骄傲啊,珏儿。”那样温柔的话语,却像毒蛇一样击飞了我手里的剑,身子一滑,跌坐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全家!”他们的脸一次一次的浮现,琪哥哥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是的,我早已想到了,只是不敢相信,不要相信,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要变强!
      “胜利的人没有眼泪。”他忽然出现。
      我擦干眼泪,行了礼。
      “原来是有些功夫的,”他黯然道,似乎早有预料。
      “殿下明鉴,不是奴婢有意隐瞒,实在是些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恐说出来贻笑大方。”若引起他的怀疑便是大大的不妙啊。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这些东西却是拿不出门去。若是被外人见了,还以为瑒王府无人了呢?!”他面无表情。
      “属下该死,让王子有名誉受辱之危。”这个狐狸这么个小事也拿来做文章,真是头疼啊,我若是武功上流,还用找你做靠山啊!说起来还不是今晚你先提起杨旸,才有引了这么多的旧事啊。
      “是啊,你若真有盖世的功夫,有怎么会在我瑒王府受用呢?”他嘴角一翘,似乎对我的心思早已洞察。
      心里一惊,果然精明过人啊。“奴婢愿受责罚!”还是先低头为妙。“刹晨,你带带他好了。”他说着阔步走开了
      从那以后,每天别人睡觉的时候,我那黑面的刹晨师兄便来督导我习武强身,甚是严厉。我虽不是习武的素质,但那个身体却甚为配合,进步颇快,甚至超出了我的意志控制。只是,常常会有苏琪的影像浮现,这个身体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只是一时被我压制了,现在正在缓缓的恢复呢,也许某一天,那些消失的记忆会重新回来吧。虽然有些忧虑,可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趁着有老师还不多学点,以后若是那狐狸男翻脸,自己也能保命,所谓技多不压身嘛。
      这样几天,忽然有一天,珠儿张皇的告诉我:“主子,我们府里快要有喜事了!”
      “什么喜事?”我不安的问。
      “外面都传我们府里有一位绝色佳人,是北冀第一才女呢 ,”她说着瞟向我。
      “看我干什么?”我如坠冰窟。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珠儿嬉笑着,完全不理会我已苍白的脸色,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忽然全身疼痛起来,烈火般炙烤着我的肌肤,每一寸血管里似乎都流淌着滚烫的岩浆,所到之处,我已燃尽。
      “主子!”我听到珠儿那战栗的惊叫,之后便不醒人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依稀回到了夜合谷般,想起了师傅曾说的话,想起了我这身体里未解的毒。身体渐渐冷却,终于不再痛苦,一阵清凉袭来,我舒服的睁开眼睛。
      齐瑒偎依在我身旁,眼里布满血丝,见我醒了,焦灼的神情立马换上了暖意,“好些了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要是我就要死了,可不可以做件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轻声问道。
      “你怎么会死呢?别瞎说,”他神情一黯,接着说,“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做喜欢的事情了?”
      我咯咯的笑出声来,不必忌讳我们的身份,好像这里没有王子与奴婢。“真想尝试一下做男人是什么感觉。”我笑着说。
      他的黑目圆睁,接着破声大笑起来,在黑幕中吓了一批人。
      “你那个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真是稀奇古怪的,是女扮男装么?”他说着,心里却开心的想要咆哮,她果真聪明至极,只一下就将他的处境与她的危险化解了,还不动声色,云淡风轻。
      “不是,就是要戎装铁甲,做个男人。”我虽然虚弱但是也故意神色一凛。
      他如有所思的望着我,“我北冀王子府的侍卫可不是好当的。”。我淡淡一笑,铮铮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从床边缓缓起身,啥也没说转身出去,惹得门外一阵慌乱。
      我抚着那颗黑珍珠,对自己说:“杨旸,这样就够了吧,所有的哀悼与绝望,所有的仇恨与自责,从现在起,我不要再伤心流泪,一切该结束了,以后我要好好的活着,开始新的生活了,不让娘亲他们担心,也不要连累了齐瑒,无论怎样都是他救了我,保护了我,给予了我现在的一切,终有一天,会让那些伤害我的人尝尝痛失至爱的滋味。娘,你安息吧。现在我很好呢,为了我们的仇恨,我会好好的活下去。”
      终于不得不强大起来,终于眼睁睁的结束了我安静惬意的米虫生活
      终于有一种方式让我和他划清了界限。
      “怎么看都是女人,别费心思了”一个冷漠的声音飘来。他终于忍不住了,在注视了穿着侍卫装的我n久后说。
      “我就是要做一个人见人知是个女人的男人。”我答道。
      “噢,你是这个心思。”他坏坏的笑着。
      我皱了眉,“人家不是这个意思!”我心急道,生怕他会错了意。“知道了,”似乎了然的笑笑。是的,我就是要这样,不管我是男还是女,都要尊我如公子,不管这个皮囊是雌雄,冥炎代表的是一个铮铮男儿。
      几天以后,似乎他同意了我的提议,赐我黑衣戎装,住在锁清苑,就是我一直住的那屋子,原来是有名字的,不过我正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一直不晓得罢了,名正言顺的做了他的近侍,同刹晨一般,全天二十四小时侯命,苑里的侍女似乎是被训练过了,全都改口称我为“冥炎公子”,撤去了女儿家的衣衫妆扮,改换了男子的行头。看着铜镜里英姿飒爽的美男子,忽然有种前路未卜的感觉,帝王家的侍卫从来不是轻松的。从现在起,我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了,为了报仇,什么都不能阻挡我。

      这样白天我光鲜在王子身边凑人头,晚上便卧薪尝胆,苦练基本功夫,虽然日子辛苦,却是十分充实。冥炎,这个美如女子的男人,就这样以风的速度迅速的被人们所熟知。同时人们也知道这个男人是王子身边新封的近侍,与北冀第一剑客刹晨齐名,因受了很重的内伤,修为大减等等之类。以致我在府中行走时,众人敬仰之情溢于言表,虽然听到那些谣言,让我惶惶然,可是我这个男儿美好形象却是无疑的树立起来,虽然根本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功夫只怕刚够自救的,遇到高手,只怕是被救的那个,这让我倍感郁闷。那个盛传的绝代才女也被府里一个叫月儿的侍妾接下了名号,更是各处游历了一番,一时间风起云涌,更多的人都感叹谣传不可信,对新传出的冥炎公子也大有不敢置信的想法了。最让人不爽的是,春天很快就过去了,天气开始转热,我开始忧心我的妆扮。
      “最近似乎有心事啊”他无征兆的冒出一句话来,站在他身后走神的我,猛的敛了心思。
      “启禀王子,是私心。”我如实道。
      “噢?”他诧异道,恐是没见过连私心都说的理直气壮的人
      “属下来王府以来,足未出户,故常常神游太虚,多多猜忌府墙之外是什么样子。”我虽然已是近侍,可是他出门进宫从不带我,这是事实,自我伤好后就没见过别的北冀人,连北冀是啥样子都不知道,实在冤屈,想来原来被困在马车里,现在被困在府里 ,实在是倒霉,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自由呢?
      “原来在烦恼这个。”他自语着,“那你今天就随本王一同出游好了。”
      “属下遵命。”我窃喜。
      我所在的是北冀的都城龙城,街道宽阔,城楼威武,建筑以高大宏伟为主调,果然是首都,建筑都是大手笔啊。城内商铺林立,人口倒不如想象的多,但他们民风朴实豁达,很有北方特色。帅哥嘛。偶然瞧见几个,绝对的阳刚型,很有男人味。自由的空气真是好啊,我目不暇接的左看右顾,什么近侍的形象,全都去见鬼吧。于是渐渐觉得有四道灼热的目光射来。
      我做乖乖状,威武的跟在王子大人后面,冲师兄一眨眼,发现他正含着要痛扁我一顿的欲望,忙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也该收收形了,外面可不是府里,闯了祸,没人保的了你!”狐狸男坏笑着。
      不知道他脑子里又有什么坏主意了。我们穿了便装七转八弯的穿行在高高的巷道中。这里的人真有钱啊,院墙修那么高,赶上紫禁城的宫墙了。北方就这一点不好,什么都要修的高高大大,讲究排场,这让我深感轻功有连墙都翻不过的危险,不知道绕了多少弯,终于拐进了一个小门,视野豁然开朗。
      广阔的庭院,肃穆宁静,参天的古木,威武挺拔,带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穿过石拱门,发现还有一个偏院,院落虽小些,却也冷清干净,这样转了七八个院子,终于见到正路,整齐光滑的石阶,沿山势而上,下面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门,金碧辉煌的压抑感扑面而来,沿路有很多松柏森然挺立,颇有气势。抬眼上望,一座气势磅礴的“宝殿”逼入眼眶,金色的琉璃瓦闪着寒光,擎天的高柱似乎在张显着另一种威仪,拾阶而上,光滑的大理石殿面,一尘不染,一座硕大的金身佛像,盘坐其中,四面香炉围绕,诵经声朗朗入耳,立时心神安宁。
      我去过很多寺庙,但都没有它给我的震撼强烈,一个瞬间,觉得世间万物皆为虚幻,只有我如被弃于真空中,与世隔绝。娘亲,小青,严劲,韩彪,那些身影全都丝丝缕缕被收进佛身,没有痛苦,没有仇恨,没有怨愤,没有哀伤,他们微笑着化为空气,灵魂如受洗礼般清澈。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一个老和尚徐徐走来,“瑒王殿下,老衲有礼了。”说着深深的一躬。
      狐狸男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了几欲行礼的和尚,“大师快快免礼。”他少有的谦和让我咋舌,真会装啊!逛个寺庙也走后门,真是性格扭曲啊。
      “这位施主面生的很啊?”和尚问着,眼睛瞟着我。
      “冥炎是我的近侍。”他笑着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自然识趣的行礼:“大师,有礼了。”
      “呵呵,冥炎公子,老衲可是不敢当啊,”他说着挡住了正要行礼的我,这个和尚搞什么花样,“大师这样说,冥炎真是惶恐万分啊。”我倒要看看你这是要卖啥药。
      “公子慧根深种,与佛有缘,是我天龙寺的吉人,老衲岂可受公子的礼。”他别有深意的望着我,好像我是佛祖似的。
      这话可不是胡说的,我可没想要遁入空门啊,闻得此话,狐狸男和刹晨都是一惊,两人都诧异的望着我。
      “呵呵,大师说笑了,这话可是要紧的很啊。敝人愚笨的很,哪会慧根深种,自幼对佛祖只有仰慕之心,大师谆谆教诲,冥炎牢记在心,定时时体会,不敢淡忘。”那狐狸男不会一激动把我送入佛门才好啊。
      “佛祖自有明判。”那和尚缓缓的说。
      还未想好如何回他的话,一声骄横的嘲讽声已入耳:“大师说这个奴才是吉人么?”一件绛紫色长袍,两道浓眉怒张着,双眼炯炯的放着寒光,唇红齿白,只是面色稍黑,泛着健康的光泽,阳刚气十足,头发高高的挽了簪,满是不屑的神情。身后却是一青衣少年,身材颀长,面容白净,两道剑眉平静的伸展着,眼神明亮清澈,淡淡的唇色,使整张脸看起来恬静无争,气质翩然,宛如神仙下凡尘。真是美男子啊!我竟有少刻的失神,似乎在哪里见过呢,但听到狐狸男和刹晨齐身下跪并行礼:“齐瑒(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虽然我慢了半拍,可是还不至于太失礼,接着狐狸男又和那个紫衣男孩又是一番行礼,当然我们这些奴才自是要跟上,原来那个是狐狸男的弟弟,武王子,一番礼罢才又入正题。
      众人的眼光才又聚在我身上,一道明亮的目光射了过来,强忍了没露任何表情,有骄慢的,还有担心的,甚至还有惊奇的,我像被参观的展品,一众人打量完了,才听那青衣太子缓缓道:“大师学识广博,见识非凡,武弟不要狂语,冥侍卫既是瑒哥哥的近侍,自是有过人之处的。冥侍卫不必自谦,清一大师法力深厚,自有明示。”
      那一席话说的我冷汗直冒,怎么还真要逼我出家吗?那和尚还加了一句:“太子殿下明鉴!”是啊,事关狐狸男和和尚的面子嘛,真是倒霉啊,狐狸男淡淡的瞟了我一眼‘人家太子话都说的这么白了,不给面子不是找死吗?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出来呢!
      我微微一笑:“大师谬赞了。奴才只是个凡人,追着私念,做着俗事,红尘苦海还是不愿回头的。”语毕一众人皆有惊异。
      “公子今日入我天龙寺就是我等的机缘。”那和尚微笑着。
      “呵呵,恕奴才愚昧。”而且更加郁闷,这扣帽子的本事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孟浪啊。
      “冥炎!不得放肆!”那狐狸男怒喝道。
      “瑒弟。”还是太子厚道啊,“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什么?”狐狸男惊问道。
      “掷签。”和尚说。
      我晕!
      看来今天他们是死不罢休了,不如早死早投胎,反正我又不是释迦牟尼转世。我跪在佛前,轻轻的掷晃,啪的一声,清脆有力,心竟然吓了一跳。和尚拾了签,神色凝重的审阅着,忽面露大喜,我的心咯噔一下,只听他说:“金身玉命本天成,阴差阳错入凡尘,恩泽众生遍四野,琼楼玉宇是仙尘。”
      我想明天我冥炎的名字一定响彻北冀大地,忽然觉得齐瑒身上有深深的落寂,转瞬淹没在众人的惊喜,恭贺中。那签文隐约的诉说着我的来龙去脉呢,这佛祖真的有灵吗?实在觉得无话可说,郁闷之气隐在胸间,抬头看到太子的眼神,竟有片刻的迷离,他微微一笑,似乎了解我的苦闷,劝解般忽然让我的心情大好起来,帅哥果然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啊。一众人说笑着散去了,却觉得身后总有目光跟随。是幻觉吗?那个太子总是觉得那么熟悉,我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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