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玦

作者:墨焱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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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草


      在我的密室里,我问他们,如果明天我一无所有,四海为家,你们怎么办?他们似乎是早有准备,齐声道:天涯海角,至死跟随。告别了住持,说我要远游,便带了亲信在夜色中启程了。微亮的天色应着高大的城门,无比威严。再见了,龙城。是时候离开了,这样的盛名带来了同样多的危险,更何况,我终究还要办自己的事情。不想要牵累你,齐瑒。
      几个时辰后,这个消息闪电般的从天龙寺传到各个府中,登时全城大乱。这件事幸福了多少想要暗杀我的人,又惹火了多少不想让我死的人。脱去了这层保护衣,从此大开杀戒,不怕死的,放马过来吧。我暗暗的想着。
      三天以后,拦在路上,想置我于死地的人,血淋淋的全部倒在我的剑下,看见了吧,我对我的兄弟们说,我们的仇人来了呢,把佛祖放在心里,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吧。一众人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龙城内,冥炎已死的传言,从茶馆里缓慢的散布于全城,愈演愈烈,听的次数多了,几乎就成了现实。众多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和不想让他死的人,都倍感头疼。他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寻找他的足迹遍布北冀的角落,可是去的人多是有去无回。直至再也寻不到痕迹。
      太子的愤恨终于从狂暴渐渐平息为隐忍,城内歌舞升平,他微笑的背后,常常想起那个青衣女童飞扬的头发和那个怪异的小鸟,不时的微笑渐起,那个被所有人当成男人的女人,那个不知道危险的女人,那个他拼命想保护,却仍是徒劳的女人,一个他暗恋许久的女人。
      从再次的相逢,他就如同着了魔,失去了往日的平静。那样的女人让他着了迷,他明知道那样是危险的,是不可以的,他明知道那个女人似乎跟他的瑒哥哥有着丝缕的联系,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要一看到她,他就会失控。可是只要有一天没有她的消息,他就会暴躁不堪。他无奈的看着这样的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这样,多少次无奈的自嘲,多少次的自我劝慰,他甚至想过,堂堂的太子竟陷入如此的苦恋,真是笑话。为了成为他的女人,有多少女人费劲心思,可是只有她,只有她,丝毫看不到那些荣华富贵,名誉地位,更对他,丝毫的不在意。他从此变得的很卑微,可怜的从她那里乞讨着丝缕的爱意,哪怕星点都让他雀跃不已。
      只是现在,她狠绝的走了。他知道她的聪慧,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女人,可是她知道这有多么危险吗?没有他的保护,她会死吗?那个笨女人!
      齐瑒却如常的平静冷漠,早知道她会走的,却不知道她走以后,会如此落寂。早知道她的胆子很大,却不知道大到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怪异的事情都能在她身上发生,从她要求要做男人时候就该知道的,只是她走以后却觉得无趣了,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她该在那里吧,只有那里北冀的名刀暗枪伤不到她,她可以如愿的生活了。曾经说过,等她身体好了就带她去的,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早一点带她走。可是现在,还是无法去那里找她吧,不然她又会置身危险中了。
      三年之后,莫留湖畔出现了一支强悍的匪贼,他们武艺超群,纪律严明,他们成功的扫平了狼原上大大小小的良莠不齐的刀客马贼,成功的统一了狼原,成为唯一称霸狼原的霸主,人称冥狼骑。没人见过他们的首领,只知道凡是要过狼原的人,必须手执高香,到一个美丽的叫做莫留湖畔地方,那里有一个高耸的汉白玉的无字石碑,面朝离城,身高九米,有个巨大的香炉,立在碑前,里面插满了来回客商敬上的高香。所到之人必须虔诚的叩首,并留下所带物品价值的十分之一,冥狼骑可保你平安无事。不然十之八九是到不了离城了。他们并不乱杀无辜,狼原复杂的路况,成群的凶猛的野狼,让很多的人死于非命。有很多人质疑过冥狼骑过高的保护费,甚至有人耍诈故意少给,都得到了同等的报应。在这个荒无人烟的草原沙漠上,出现了令政府民众都相当无奈的人物。他们垄断了所有离城的物资,同时许多离城的贵重药材或是北冀的物产,都不得不路经他们而到达目的地,因为过高的中介费,使得双方的物价飞涨。
      离城内,只有少量的官兵驻扎,说是官兵跟草包无异。一座硕大的宅院,坐落在城边,恢宏气派的门第,让人有种庄严肃穆的压迫感。院里层层叠叠套了几个院子,想迷宫一样。来来往往的人员繁杂,每天似乎都门庭若市。这是离城内最大的商铺主明一天的宅邸。明家只用了三年时间就从一个小铺发展成现在离城内最大的商贾,其势力也是不容小觑。上至官衙下至乞丐,说起明家,莫不是啧啧称道。
      西厢门外,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年,正拿了把宝剑,迎风起舞,剑锋所指,皆有寒气散发,时快时缓,步幅时而周正,时而散乱,渐渐竟是凌乱不堪,连身形都不稳了,如醉酒般摇晃不定。
      “公子!”一个俊秀的青年嬉笑着。那少年停了剑,“冥夜?”转过身来,却是一张天颜绝色。青黛张扬却显出一股英气,肤如凝脂,面如桃花,目光灿如星辰,睫毛浓密,昭示着女性的柔媚。鹅蛋圆的脸庞如玉雕般,浓黑的青丝,高高的盘起,一个碧玉的簪子插在其中。沉鱼落雁之貌比女子更胜几筹。朱唇轻启,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怎么快就回来了?”
      “很顺利,现在大家都规矩多了,他们留下的货物我都已经送到店柜上了,掌柜正在清点,估计明天就能上柜。”说罢,一副轻松不已的神态。我呵呵的笑着,心中不由得叹气,说了很多次,让他们叫我大哥就好,可是到了现在,他们仍然改不了口,叫公子的时候比叫大哥的时候多多了,叫大哥的时候准是办错了事情,或是有事相求之类。不过现在的我还真是幸福啊,这就是我憧憬过的美好生活。我们驰骋于狼原,生活在离城,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在睡梦中我都能笑醒。这是我最快活的日子,自己当家作主真是不错。冥风闪进身来,冥夜知趣的退下。
      那个沉闷的声音又传来,三年来,我从这个声音里听了多少振奋人心的消息。“你要找的那个人找到了,他们换了名字搬到偏僻的村庄重新起家,现在丰衣足食,过上了富庶的日子,是村里的大户。”他淡淡道。
      “备马。”我浅浅的说。黑色的大麾披在身上,黑纱蒙面,策马奔腾,跨入狼原,身后不远处,冥风和冥夜,紧紧跟随。
      夜晚,在那个不小的农庄里,我的容貌吓坏了男主人,他绝望的声音响彻夜空,“夫人,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手里拿了我家人的命啊!”
      “他们是谁?”我缓缓的问。那人有片刻的迟疑,似乎从震惊中转还过来,目光里隐约透出了诡异。
      “把他夫人提过来。”我平静的说。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很有钱。”他诺诺着。“杀了她。”我对冥夜说。那个女人应声而倒。
      那个男人忽然吓得踉跄倒地,“别杀了,别杀了,我说,好像是什么将军,很有势力,要追杀逃跑的贱奴,我才答应的,给了我很多钱,我怕他们灭口,才半路逃走了。”他哭着说。
      我缓缓走出门去。屋内一阵刀剑声,终于没有了任何声音。他曾经带着我们在那原上绕了那么多的路,我们一心信任的不过是仇敌的棋子,如果不是那样我们早该在敌人来到之前到达离城了。这个帮凶,间接的害死了他们。不可饶恕。明明是为了钱财,却还好像被人蒙骗一般,更不可饶恕。
      为了达到垄断目的,临近狼原的小镇,我都驱散了原村民,换上了自己人,虽然这样比较费力,可是效果很好。只要冥狼骑不答应,没有人可以帮你过原,当然这也取决于,我收管的那些刀客马贼大部分都是那些镇上的,所谓靠山吃山就是这意思吧。我看着这张越来越像娘亲的脸庞,对冥风说:“那个人的消息要尽快查出来。”冥风应声而下。
      清水花瓣,冰凉透心,每晚我都在沉浸于这样的冰冷的水中沐浴,身上的火龙渐渐长大,现在只要一日不浸冰水,就如火炽。我的习惯被奴仆们称为怪异的洁癖。而且是很奢侈的习惯。冰水是从北冀的雪山上运回的,花则是古越洛城的玫瑰,都说离城是个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可是我却活的相当的舒适。
      三年了,那些匪徒的蛛丝马迹都没逃过我的眼睛,我把他们的人头供奉在石碑前,虔诚的告慰死者,终于还有一个人,那些匪徒多半是刀客流匪,在我平扫狼原时已死了大半,余下的,根据冥风的情报,一一铲除。从他们口中知道来人是花钱买凶,是什么人他们不甚清楚,只是知道是个将军,很有势力,是哪个将军,并不知道。只有一个人,仍没有消息,就是半路逃跑的另一个向导,一个年轻的向导,已经背井离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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