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双李］前尘误

　　【第五章】
　　穆梓轻巧地躲开，说道：“若是吓到老板娘，在下便要自责了。”
　　老板娘咯咯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要真是男无盐，不是还有李公子在这嘛！”她朝李寻欢含情一望，手还是不死心要去揭他的面具。却有另一只手伸来半途拦下，只听李寻欢说道：“穆兄即不愿意，老板娘又何必强人所难。”
　　老板娘趁势往他身上靠去：“哎呦哎呦，你可抓疼人家了！”
　　李寻欢只是轻碰她手臂，自然不可能真的伤到她。低眉看着赖在自己怀中的女子，他说道：“老板娘再不起来，在下的性命便堪忧了。”
　　她仿佛早已忘了屋里还有第二个人，手指在他胸口打圈说道：“瞎说，我心疼你都还来不及呢。”
　　李寻欢微微侧目，嘴角微扬：“只怕有人不会答应。”
　　老板娘一怔，突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的中年掌柜，眉目间依旧冰冷，眼中却妒火重重，直要把李寻欢烧出窟窿来。老板娘神情极不自在，发飙道：“你不在楼下守着，杵在这儿干什么，想当门神啊？”
　　中年掌柜冷冷道：“来客人了。”
　　老板娘指着他鼻子就骂：“来客人你不会招呼吗，什么事都找老娘，你是吃屎的呀？除了拨弄几下算盘珠子，你说你能干什么？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呀，找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中年掌柜无动于衷，一双眼睛只盯着李寻欢。老板娘推搡道：“还愣着干嘛，走啊！李公子，你们先吃着喝着，有事招呼一声啊。”她这前半句话凶悍十足，后半句却是柔声细语，态度转变当真比翻书还快。
　　李寻欢端起酒杯叹气：“可惜了这一壶好酒。”
　　穆梓轻笑道：“老板娘的一番盛情就不可惜么？”
　　李寻欢咳咳两声掩饰尴尬，说道：“看来他们与五毒教无关。”
　　穆梓看着酒壶道：“这么拙劣的下毒手法，自然不是会五毒教门众所为。”
　　刚进到客栈之时，他们并没有发现异样之处，然而刻意打扫过的客房，为何只有窗台落满灰尘？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已许久没有开过窗，说明平日甚少有客人居住。
　　从客栈陈设的老旧程度来看，这里至少已开了十来个年头，他们又为何独独选在这营生清冷的荒郊野外？
　　李寻欢原本以为他们也是受人指使在此拦路，心中担忧穆梓安危，欲前往告诉，没想到老板娘会突然出现。他是爱酒之人，待那号称用清晨山泉酿的酒被倒出来时，他便知这是上好的竹叶青，且隐隐有一丝香甜味儿，心中凛然，正想阻止穆梓，却见他目光清朗向自己望来，就知他已了然于胸，便将计就计，作势要饮酒，实则已趁她不备将酒泼在袖上，点滴未沾。
　　他们按兵不动只是想看一看此二人是否与五毒教有关，现如今看来他们不过是谋财害命的黑店，否则岂会在荒山野岭生存这么多年？
　　这些穆梓当然都知道，李寻欢也不用去解释。
　　让他奇怪的是，他与穆梓不过相处几日，为何他会这般有把握自己能够洞悉？就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只是眼神交汇，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他总觉得他很熟悉，但他确信自己过去不曾见过他，种感觉又从而来？
　　他不禁朝穆梓望去，却听他说道：“我们走吧。”
　　“走？”李寻欢一时不明。
　　穆梓说道：“那两人以为我们饮了酒，此时定然昏迷不醒，不多时便会回来查看，如今大敌未明，我们不该再另生事端，以免被人坐收渔翁之利。”
　　李寻欢顾虑道：“但他二人作恶多端，若放任不管，恐会加害更多的人。”
　　穆梓道：“江湖规矩，不可挡人财路，他们作恶多年，自会遇到克星。”
　　李寻欢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他们不动声色地解了系在门前的马，只见客栈内灯火通明，笑颜如花的老板娘正坐在一名黑衣男子身边殷勤倒酒夹菜，中年掌柜坐在柜台后，对这一幕无动于衷。他们并不急着策马离去，而是漫步在月色下，山风清冽，客栈中所经历的一切仿佛也随之被吹散。
　　穆梓突然说了一句：“也许就在今晚。”
　　李寻欢愣了下，旋即明白：“穆兄是说客栈里的那人？”
　　穆梓点头道：“他的手一直握着桌上的刀。”
　　那人背对着他们，虽看不见长相，但那挺直的背梁充满凛冽之气，美色当前，他的手只握着自己的兵器，由此可见是个戒备心极高的老江湖。那老板娘惯用的伎俩就是先以美色迷惑，诱人放松警惕，中年掌柜吐息沉稳，显然是内家高手，这三人若起争斗，定会是一场恶战。
　　李寻欢了然说道：“不错，他或许就是他们的克星。”
　　他回头望向客栈方向，黑暗中还隐隐可见一丝光亮，老板娘若发现他们已没了踪影，怕是要气得跳脚吧。右手腕忽然一痛，穆梓竟扣住他脉门，李寻欢愕然：“穆兄你……”
　　他猛然噤声，月色下他分明看到自己右掌掌心有一道泛黑的淤痕！
　　穆梓迅速点住他右臂穴道，取来匕首划破掌心，以内力灌入脉络，逼出毒血。半盏茶时间后，伤口流出的血已渐渐转红，恢复正常颜色，他舒了口气，说道：“若是再晚片刻，你这条手臂便要不保了。”
　　没有了右臂的小李飞刀，自然不可能再是小李飞刀。
　　李寻欢额头渗出冷汗：“是……五毒童子？”
　　穆梓倒了些金疮药在伤口上，说道：“很有可能。”
　　李寻欢仔细回想了在客栈里的种种，除了老板娘之外，的确没有其他人接近过他们，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毒，又是在哪里下的毒？他心头一凛，目光投向那根安静垂挂在马脖子边的缰绳，苦笑道：“果然是出其不意啊。”
　　穆梓割断缰绳，卸掉马鞍：“他还会再来的。”
　　李寻欢看着掌中伤口，由衷道：“多谢了，穆兄。”
　　穆梓对他一笑，夜色下，他的眼睛清灵明亮，像这天上的月光。

　　平安无事走了几日，离闲梅山庄愈发近了，却不再有任何意外发生。
　　这并不是好事，他们心里很清楚，擅长轻功和隐藏技巧的五毒童子不会这么轻易罢休，他一直都在，如影随形。
　　然而这一路上，穆梓的淡然和李寻欢的平静与这无处不在的杀机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就像两个最普通的旅人，白天赶路，夜晚住宿，谈笑风生，仿佛根本不存在虎视耽耽的杀手，甚至会为了路边酒庐的花雕而误了进镇的时辰，所以现在他们仍然骑马走在半山腰，马背上挂着的酒囊灌满了刚才买的花雕酒。
　　能让人流连忘返的自然是陈年佳酿，可是再好的酒也不能给他们变出客栈来，放眼望去皆是光秃秃的山坳，连零星半点的人烟都没有。
　　李寻欢叹气：“看来今晚我们只能风餐露宿了。”
　　已近日落，寒风乍起，天空飘起细细的雪花，柳絮一般轻扬，地面渐渐凝结起一层白霜，寒意透骨。他们在一个山洞里升起火堆，虽然地方潮湿阴暗，心情却是颇佳。
　　李寻欢递过去一块干粮，说道：“再有几日我们便能到闲梅山庄了。”
　　穆梓原本以为这一路必然刀光血影，可是除了一开始遇到的那拨杀手和现在还按兵不动的五毒童子，勉强还算得上风平浪静。他还清楚记得当年的兵器谱之争令江湖风云四起，怎么会这么平静？他隐隐觉得古怪，但转念想到自己本就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异类，即使因此改变一些人一些事，只要最终目的没有偏离，又何需强求事事如旧？
　　他拿出酒囊喝了一口，火光薄薄映下，一缕华发垂在额前，眉眼微弯，薄唇轻抿，淡淡的笑意泛开在嘴角。李寻欢看得出神，不禁问道：“穆兄为何要带着面具？”
　　客栈里所说和理由自然是用来搪塞老板娘的，以他的长相，何需用面具掩饰？
　　穆梓看着他年轻的脸，眼底深意莫明。
　　李寻欢疑惑：“穆兄？”
　　穆梓收回眼神，微垂双眸，睫毛覆下一片鸦青，说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不再说下去，李寻欢沉默片刻，一笑道：“他日若有机会，寻欢愿闻其祥。”
　　他对他一无所知，却不忍心再追问。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相信眼前这个人，可既然已选择相信，他就不愿再去怀疑。
　　夜色静静的，只有风声夹着飞雪在洞外呜咽，静寂中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姐姐，前面有火光！前面有火光！”

《奈何江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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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诡》
阴阳师遇上警察，一场诡异的冒险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