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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波澜
“寺姆央就由我护送罢,斐也想回去休息片刻。”斐起身道。
“如此。”虢侯起身,“寡人在欢聚殿设下晚宴,介时再与公子聊叙。”
“诺。”斐临走时看了我一眼,我呆呆地望着母亲,喉咙似被鱼刺鲠住,痛得我发不了声。
虢侯出去又再返来时,我还坐在茵席上一动不动。
“雅,天气冷,久坐对身体不好。我还有政事要处理,无法陪你,你若乏了就去休息,晚宴我自会派人来请你。”
我憋着气,不愿搭理他。
“要不然,让珍侍侯你去林囿散散步也好。”
“说够了么?如果说够,就请让我回去!公子斐已经来过,我没必要再住在这里给你丢脸,你是不是应该让我回去了?”我咬着唇抑不住怒吼。
“雅,你这是何故?”虢侯惊愕地看着我,稍顷,他走到我前面,平静地道:“我知你心里不舒服,已经将宫人全都支开。骂罢,过了今天,你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了。”
“你说什么?你说我任性?”我淌着泪,站起来,将手中紧握半天的酒盏扔在他身上。“真正任性的是谁?是我么?”
我恨,为什么他的骄傲永远比伤我的心重要!
“你见过我的母亲,你吃过我母亲煮的黍米,你喝过我母亲熬的肉羮。你不是没见过她,你不是不知道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可你却那样对待她!”我大声吼着,几近疯狂。
“不要哭了。”
温柔的声音并没有让我感到心暖,我恨恨地瞪着他,伤痛地道:“那是我的母亲啊!”
“明知你会怨我,可我却得这样做,要不然,你的母亲又如何能见到你?”
“你什么意思?”大喊大叫过后,我气喘吁吁地瞪着他冷笑。“难道齐侯会迫我母亲不成?”
“雅是聪明人,有些事我不必说你自是明白。”虢侯走上来抓着我的手,沉静有力地道:“你母亲想要见你,只能以寺姆的身份才不会惹人怀疑。不想你母亲受到伤害,从现在起,你必须忘记你嬴氏后人的身份。”
我痛苦地看着他,喉头哽咽,努力告诉自己不哭,不在他面前哭。
“记住,你是齐雅,是齐国卿大夫梁的女儿!”
虢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进我的耳里,说进我的心坎上,我颓然瘫坐在地,刺骨锥心的冰凉立时渗入体内,我感到全身有如冰冻般死寂。
晚上再见到母亲的时候,我已经没力气展露笑容,尽管挂名哥哥公子斐对我百般微笑,我仍然不能“尽职”地对他表现出亲情该有的欢喜。
珍并不知坐在我对面以使者身份招待的寺姆央是我的母亲,只道她是公子斐的寺姆,在我身后低声议论。珍说她是第一次见寺姆可以入席,多事地在那猜测说寺姆央的身份一定不止如此,否则公子斐和国君绝对不会如此相待。末了,发现我冷冷淡淡的,又叫我多笑笑,说是被他人看出破绽就不好了。
她哪知,我已经很不好了,最后,我在她的喋喋不休中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
因是家宴,后宫只有我出席,场面并不隆重,却很严肃,所谈内容全关于我册封一事。
对于作为当事人的我,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母亲一晚上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但她却总是用眼神殷切地告诉我,不要惹事,不要惹事!
我静静地坐着着,没动箸,没喝汤,像个木偶般听任眼前这两个男人安排我的未来。
“婧夫人,没有国君诏令,您不能进去。”殿外,侍从突然说道。
“大胆!国君宴客,我身为夫人岂能不参加!”婧夫人才说着,人已入内。
她瞟了我一眼,忽改了先前喝斥侍丛的蛮横,袅袅婷婷地走到宴席中央,娇媚地道:“国君好生偏爱,有客至,也不让婧见见。今日晚宴婧不请自来,国君不会责罚婧罢?”
我眼角余光扫向虢侯,只见他神色平静,从容一笑,随即吩咐宫人加席。
“今日是为雅夫人的哥哥公子斐接风洗尘,纯属家宴。既然婧喜欢热闹,寡人自是乐意。”
虢侯举起酒盏,笑道:“大家不必拘礼,请!”
“谢国君!”斐笑着一饮而尽。
我抓着酒盏,脑子里忽想起午间将酒盏泼向虢侯的情景。想不到我胆子很大,大到现在我还想泼第二次。
“刚才在殿外,听到国君和公子相谈甚欢,却不知是谈什么,可否让婧也乐上一乐?”
“公子谈及雅在齐国的生活趣事罢了,婧不会感兴趣的。”虢侯淡淡笑道。
“婧在陈国时也遇到过许多好玩的事,哪日国君和公子有空闲,婧愿博君一笑。”
婧的声音很好听,娇羞中带着几分柔媚,斐当场就哈哈大笑,说是婧夫人有才有貌,活泼可爱,国君好福气。
虢侯嘴角微扬,没说什么。
“婧在陈国久闻公子斐疏财仗义,性喜结交英雄侠义,门客众多。先时心里还想如此人物必是上了年纪的先辈,今日始见,才知婧目光狭隘。公子年轻俊朗,人才出众,豪迈爽直,不愧是久负盛名的齐国公子!”婧举起酒盏,对着斐道:“婧得此机缘,愿敬公子一盏,以示诚意!”
斐举盏相对,一饮而尽,饮毕,笑道:“婧夫人谬赞,斐不敢当。”
婧微微一笑,待宫人斟满酒,忽然起身举着酒盏走到我身旁,甜甜笑道:“雅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婧好生羡慕哩。你我同是这后宫妃嫔,自当守望相助,尽心侍侯国君。虽说我是太后亲赐,却从未敢看不起雅,时时提醒自己,切莫让雅委屈。以后不管是谁若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婧,无论如何婧绝对不会让雅受那委屈。”
我淡淡一笑,对她的话实在提不起兴趣,应付地道:“如此多谢!”
“真是太好了,如此,还请雅给婧面子饮了我这杯酒,可好?”婧笑着,微微抬手。
我没有动,我根本不想跟她敬酒,或许婧也从未想过要敬我酒。就在她说请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酒全洒在了我身上。
珍惊叫着推开婧,怒道:“婧夫人,你……”
“我……国君,婧不是有意的!”婧惊慌地想要用布帛擦去我身上的酒水,我避不开,叫她住手,她越擦越有力,我竟被她推倒在地。
“雅……夫人……”母亲越席赶了过来,扶我坐着,满脸关切。“可有哪里痛着?”
要因为如此,我才能再被母亲拥抱入怀么?
我呆呆地看着母亲,眼眶盈满泪。
“很痛是不是?哪里痛,让我看看?”母亲着急地掀裙想看我的脚。
“你只不过一个狗奴才,竟敢冤枉我!”婧突然一脚踢向母亲。
看着母亲跌坐在我面前,压抑一晚上的怨愤终于化作怒气涌上心头,我猛地站起来,狠狠地掴了婧一巴掌。
“你……你打我?”婧有些发疯地扑上来想要打我,斐及时挡在我前面,看着婧硬生生的收手,我有种报复得逞的快意。
“闹够了没有?有客人在此,尔如此枉顾礼法,不分尊卑,是否要寡人送汝去永巷才不会闹事!”虢侯走下堂来大声喝斥,我侧头望去,他的脸色有些铁青。
却不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婧?
不管是因为什么,婧欺辱我在先,羞辱我母亲在后,他和斐先前并不吭声,看好戏似的想看我如何应对。母亲是惟一护着我的人,我不管她此时是怎样的身份,总之绝不让母亲因为我受难!
想看我如何应对?很简单,有挂名哥哥撑腰,我就不信这亏婧忍不得!
回到朝阳殿,我望着住了一段时间的宫房,心里很是感慨。原来一直抗拒这里,可住得久了,竟有了感情,如今才知我早在不知不觉中将朝阳殿当成我避风雨的窝。
“还是回到自己宫里自在。”珍突说了一句。
我望向她,果见她欢喜自在的将生活用品一一搬放原位,压抑的心有了些微轻松。
“君主,我们这样回来,万一国君雷霆震怒……”
“他忙着安抚婧夫人,不会管我们的。”我淡淡地说着,心里却不是滋味。虢侯送走母亲和斐,便吩咐宫人送我回重华殿,我不耐烦,迳自回朝阳殿。他也不怒,还笑着叫宫人小心侍侯,随后就把婧留在了重华殿。
那一刻,我在婧眼中看到了得意。
“分明是婧夫人无理取闹,国君却不惩罚她,实是令人气恼。”珍说着,忽又诡谲一笑:“君主放心,那种安抚就连宫人也不巴之不得一辈子别遇到。”
“什么?”我愣住了。
珍兴奋地道:“国君夸赞婧夫人舞姿优美,说是自今未能一见,夸得婧夫人当场表示要跳给国君看。”
“那又怎样?”我冷着脸道。
“有趣的就在这里。”珍故意吊我胃口似的,好一会儿才笑嘻嘻地道:“国君命婧夫人一直跳,跳到他处理政事才能停下来。结果,直到现在我们都回来一个多时辰了,婧夫人还在跳呢。”
跳舞?不停歇的跳?虢侯几时变得越来越痞了?
“你倒是讲得一清二楚,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在我面前,你何须说这假话来哄我?”我板着脸道。
“哎呀君主,这可是侍侯国君的寺人刚才特意跑来悄悄告诉我的。珍对君主忠心不二,又怎会欺骗君主!”珍有些不高兴的道。
我唇角勾勾,没有再说什么,将自己缩进巨大的木桶里,任珍将暖暖的热水浇在我的肩上。
虢侯处理政事异常认真,记得有次我睡不着便无聊的坐在榻席上,隔着帐帷偷看虢侯,那晚他直到二更方才休息。
今次他居然想出这种方法对付陈婧,那么他会让婧跳到二更天么?难说,如果他真痞起来的话……
我闭上眼,享受温水浴的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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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有时连我自己也会忘记这个虢的读音,委实五笔输入惯了,呵呵,现在注明一下:虢(guo)二声
顺便,星星眼地期盼大人们的留言和撒花,这是超级动力啊,感激感激:)